楚河當然不知道葉茗竹與曹驚蟄曾因他的事兒大吵一架。不過即便他在場,也未必聽得懂這對男女究竟在說些什麼。這些並不重要,他現在滿腦子均是葉茗竹親吻他的畫面,女人的紅脣柔軟而香甜。不過是淺嘗輒止,也令沒開過葷的楚河心神盪漾,分外着迷。
也許,這便是所謂的少-婦誘惑?
駕車回了瑞家莊,楚河的思緒十分混亂。
芳姨正着手處置瑞老爺留下的遺產與手續,老傢伙則是很無趣地坐在客廳看報紙。也不知認不認得字。夏荷在任何地方都賢惠得讓人無可挑剔。芳姨出去忙碌,她則在廚房準備晚餐。小蘿莉假裝幫忙,卻總是幫倒忙。最終被不願大家餓肚子的夏荷趕出廚房。看電視去了。
甫見楚河回家,小蘿莉嗖地從沙發上跳起來,挽着楚河的手臂說道:“大叔,你終於回來啦。”
“有沒有聽話?”楚河微笑道。
“當然有啦。”似乎見着楚河,她總是格外開心,眉開眼笑道。“剛纔還幫夏姐拼了個水果盤呢。”
“真乖。”楚河寵溺地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又掐了掐她陶瓷般的粉臉。說道。“去看電視吧。”
“不看啦!”小蘿莉扁嘴道。“全是春晚重播。不好看。”
“——”楚河大笑,遂又壓低聲音道。“你之前不是想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嗎?”
小蘿莉聞言登時雀躍道:“大叔你要教我嗎?”
“我沒教你的本事。”楚河神秘一笑,指了指端坐客廳看報的楚林。“他有。”
小蘿莉臉色一變,嘟噥道:“用我賊有彈性的屁股都猜得到。”
楚河覺得小蘿莉的形容比喻越來越超凡脫俗,咳嗽一聲道:“若是你能讓他教你。保管成那傲視羣雄的天下第一。”
“我不敢呀。”小蘿莉遺憾道。“老叔叔這麼嚴厲。我怕他打你。”
“他要肯打你。你就能封神。”楚河霸氣道。
“真的?”小蘿莉歪着頭,一副我該不該信呢的表情。
“千真萬確!”
於是。在接下來的一週裡,楚林終於被小蘿莉玩壞了。
比如在吃飯的時候,吃貨小蘿莉在楚林夾菜時總會搶先一步夾走。有時還濺得楚林一手都是。譬如在喝茶的時候,她總是將滾燙的開水不小心潑到楚林大腿上。痛得老傢伙眉頭大皺。又或者——小蘿莉會在假裝跟楚林散步的時候忽地伸腳,摔他個四腳朝天,鼻青臉腫。
時間長了。
別說夏荷氣得牙癢癢。就連芳姨也開始惡補柯南,看小蘿莉的眼神也越來越不對勁。在楚河的指使下,小蘿莉終於成了衆矢之的,眼中釘肉中刺,除之而後快的大惡人。
“大叔。老叔叔怎麼不打我?”某日晚上睡覺時,小蘿莉委屈地蜷縮在楚河的懷裡,眨巴着又大又圓的烏黑眼睛。
“你不夠狠。”楚河壞笑道。“等你把他逼瘋了,他一定會出手。”
“真的?”小蘿莉將信將疑。
“千真萬確。”楚河板着臉道。“大叔什麼時候騙過你?”
“可是你剛纔的笑容好雞賊哦。”
大年十五。
小蘿莉成功把性情淡然的楚林逼瘋。後者一把擰起小蘿莉的衣領,將她惡狠狠地扔了出去。
也虧得小蘿莉身手了得,竟是平穩落地,沒摔成狗吃屎。可在被楚林提起的那一瞬間,小蘿莉竟是渾身發軟,毫無反擊之力。以正常對敵狀態,那一刻的小蘿莉猶如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大叔,老叔叔打我啦!”小蘿莉興奮地叫道。
“嗯。”楚河笑着起身,走向客廳裡表情怪異的楚林。“我看見了。”
夏荷本想上前呵斥小蘿莉,卻被芳姨一把拉住。輕輕搖頭阻止。
夏荷不解,卻也沒起身上前。
小蘿莉見大叔表情嚴肅認真地望向老叔叔,也只是含着一顆棒棒糖坐在門檻上,捧着下顎嘟噥:“大叔要做什麼呢?
”
楚林視線落在楚河那十分莊重的臉上,輕輕蹙眉,卻是一聲不吭。
“我之前跟商天涯打了一架。”楚河微笑道。
“我知道。”楚林平淡道。
“我還跟他身邊的那個老傢伙打了一架。”楚河補充道。
“他叫田七。”楚林說道。
“他很強。但跟我也就半斤八兩。”楚河緩緩說道。“我鬥不過商天涯。起碼目前鬥不過。”
“這世上能贏他的本就沒幾個。”楚林平靜道。
“但你可以。”楚河雙眼發亮道。
楚林沉默着,沒有言語。
“在我個人的觀念裡,一場戰鬥中誰掌握了絕對的節奏,誰就是最後的勝利者。除非他過分掉以輕心。”楚河輕輕搖頭。“我不會掉以輕心。我甚至盡最大努力去改變戰鬥節奏。讓節奏變成我最適應,最好發揮的節奏。但很可惜,我似乎永遠無法帶他進入我的節奏。每當我有這方面的打算,他都能輕描淡寫地破碎。並預先阻隔我下一次攻擊。這會讓我哪怕前一秒還佔據優勢,但下一秒,他就能死死壓制我。”
楚林平靜道:“他爲什麼能壓制你?你沒有法子破解?”
“我不知道他爲什麼可以輕易地壓制我,甚至洞悉我的心理。但我有法子破解。不過所謂的破解是用命作爲代價。這肯定不是正確的方式。即便破解了一次,破解了兩次,我最終還是會失敗。”楚河皺眉道。“他比我強。但我不知道他爲什麼比我強。”
楚林隨手點了一支菸,卻是轉身上樓。
楚河見狀亦是迅速跟了上去。
他不曾想過父親能給予自己多大的幫助。他也並不認爲到了這種階段能靠外力衝關,但他希望楚林能爲自己解惑。
破畫這個瓶頸楚河能自我感受。甚至很強烈。但如今面對商天涯那可怕的攻勢。他陷入了迷惑之中。
跟隨楚林上了天台,一陣陣刀子般的寒風颳在臉頰上,楚河卻巋然不動地盯着坐在椅子上的楚林。一言不發。直至楚林抽完一支香菸,方纔緩緩說道:“他並不能洞悉你的心理。但他能看穿你下一次攻擊。”
“沒錯。”楚河重重點頭。“他的確能看穿我下一次攻擊。”
“爲什麼?”楚林問道。
“我不夠快?”楚河反問。
“他年紀比你大。身體機能絕不可能和你相比。”楚林搖頭。
身體機能不能跟呈上升趨勢的楚河比。也就證明不論是速度還是瞬間爆發力。器官呈下滑趨勢的商天涯均不會強於楚河。那爲何能看穿楚河的下一步?
楚河不懂。輕輕蹙眉道:“他怎麼做到的?”
楚林掃他一眼,平靜道:“普通人打沙包會一直用左手打嗎?”
“不會。”楚河搖搖頭。“除非他沒有右手。”
“任何格鬥技巧都有跡可循。有的明顯到成爲套路。有的不夠明顯,卻仍然有一條引線。不論是套路還是這條線,都是能將這套格鬥術發揮出最強威力的規則。”楚林徐徐道。“一個拳擊手在用左手打出一記重拳之後,左手的殺傷力會驟然下降,哪怕這個拳擊手恢復能力再好,也終究需要時間。而在擂臺上,短短一秒足夠對手將自己KO。所以擂臺上,你通常看見的是拳擊手打完一記重拳後換手攻擊,或是用腿。而不會用同一只拳頭進行攻擊。”
“組合快拳能連續打出幾拳。”楚河試探性地說道。“我能一秒打三點五拳。”
“對手是快拳還是重拳,你分不清?”楚林問道。
楚河無語。卻還是不懂:“這個形容沒什麼值得推敲的地方。跟商天涯有什麼關係?”
楚林瞥他一眼,道:“你一記重拳之後,接下來的攻擊可以有很多,多到令人眼花繚亂,可以騙過很多人。但在商天涯眼裡,只剩下個三種。”楚林略一停頓,平靜道。“因爲你只有四肢。”
楚河先是一怔,遂又說道:“人的攻擊當然需要依靠四肢,即便有
武器,也握在手上。這是很簡單的道理。但他爲什麼能預先知道我的攻擊?就像你說的,我起碼有三種以上的攻擊。”
“你能預先知道別人的攻擊嗎?”楚林反問。
楚河有些茫然。
“你能。”楚林道。“與譚慶子一戰,你能精準地夾住他的劍鋒。因爲你預先知道了劍鋒的軌跡。你力戰龍門高手。也預先知道了他們的攻擊。你選擇用手臂抵擋。何嘗不是知道他會抽過來?”
“但我不能預先知道商天涯的攻擊。”楚河搖頭道。
“理論上來說,不管是譚慶子還是龍門高手。也不能預先知道你的攻擊。”楚林說道。“所以他們贏不了你。”
“我似乎又陷入了死局。”楚河苦笑道。
“你只是沒有一個合理的概念來解釋這些現象。”楚林續了一支菸。
“一個怎樣的概念?”楚河問道。
“一個點。”楚林說道。“在紙上畫一個圓,自然會有其圓點。地球也有它的中心點。這是比較直觀的點。不論是一棵樹,一棟房子,還是一個人,都有這個點。人自然也會有。”
“你是否發現不論你下一次攻擊是拳頭還是用腳,又或者用劍。他似乎總能打斷你的攻擊,並輕鬆的威脅到你?其實你說他能預料你下一次攻擊是不準確的。你應該說,他能預料你下一次的所有攻擊。縱使你臨時將重拳改爲側踢,他也能輕鬆逼退你。因爲你是一個人,你的攻擊方式在他看來只有那麼多。不論你如何變幻,他只要找到你的那個點,哪怕你擁有再大的優勢,哪怕你手腳並用。他都能一次摧毀你所有攻擊,並給予你致命一擊。”
“你的意思是說,他找到我這個點,就可以破解我接下來的所有攻擊?”楚河微妙地問道。
“可以這麼認爲。”楚林點頭。
“如果他找不到我的點呢?”楚河問道。
“任何人或物都有這個點。”楚林說道。
“但這個點一定不是固定的。”楚河眼睛一亮。“我蹲着,我的點會下降。我站起來,我的點會提高。我跳起來,會更高。對嗎?”
“對。”楚林點頭。那明亮的眸子裡隱有笑意。
“這個點永遠存在,但他會隨着我的動作而有所變動。”楚河緩緩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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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他能找到。是否變動。有什麼意義?”楚林問道。
“如果他找不到呢?”楚河重複之前的那個問題。
這一次,楚林沒說‘任何人或物都有這個點’的廢話。清亮的眸子裡閃現一絲笑意:“你如何讓他找不到?”
“我不知道。”楚河搖頭。
“如果不知道。就去找到他的點。”楚林緩緩說道。
“他能找到我的點,我能找到他的點。誰能更快找到對方的點,誰就立於不敗之地。”楚河微微垂目,在理順這個問題之後,他緩緩擡頭,問道:“如果同時找到對方的點,那豈不是打到脫力也是平局?”
“這世上沒有真正的平局。”楚林神色平穩道。“也沒有兩個人能總是同時找到對方的點。”
“如果有呢?”楚河不服輸地說道。
楚林罕見的微微一笑,說道:“我說了,這世上沒有人能永遠同時找到對方的點。如果一定要用你的思維去解釋。那就是這兩人均找不到對方的點。找不到對方的點,勉強可以說能同時找到對方的點。”
“找不到一個人的點。”楚河抿脣一笑。“我就知道,總有人的點是找不到的。但怎麼讓人找不到。”
“規則。”楚林淡然一笑。
“規則?”楚河眉頭一挑。
“屬於你自己的規則。”楚林言簡意賅。
說罷,他轉身下樓,不再與楚河討論這聽上去十分晦澀的話題。
楚河怔怔地咀嚼着規則二字,在楚林下樓的那一瞬,楚河猛然轉頭,衝那並不算魁梧,長的也十分平淡無奇的男人道:“你是規則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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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