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無法原諒你!
但我理解你!
約定的婚期你未能如約而至。
八年的等待換來黃粱一場夢。
你不回。
那好。我便離婚。
我知道你爲何不歸。我亦知曉你身上肩負的重擔。
但是——那和我又有什麼關係?
我一身輕鬆地在等你?
我毫無阻力地與你結婚?
我可以做到,爲何你不可以?
八年。
以你的能力要偷偷回國很難嗎?
爲何你不回?
這是讓諸葛紅玉不論如何也想不透的困惑。亦是她毅然決然離婚的先決條件。
楚河聆聽着諸葛紅玉那略微倔強的宣言,心情亦是略微複雜,且十分沉重。
可以理解,但無法原諒。
多麼充滿歧義又合情合理地迴應。
不論自己做了什麼,她都站在自己的角度給予了理解。可她終究不是楚河,哪怕她萬分理解楚河的困境與爲難,又怎會原諒呢?
受傷害的是她。無助等待的也是她。
堂堂燕京公主等待八年。一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女人空等八年。她的驕傲又遭受了多大的考驗,承受了多大的打擊?
她仍然沒恨楚河已是家教修養的最好體現。
可即便如此,這對曾經的戀人、夫妻如今已成爲最熟悉的陌生人。沒有任何關係。連朋友也不算。
“我想過回來。”
啪嗒。
沉默許久的楚河點了一支菸,口吻平穩地說道:“當婚期臨近時,我真的有想過回來。”
諸葛紅玉沉默着。
聆聽楚河的解釋。
也許,她需要的並不是解釋。可她仍然耐心地聆聽着。
畢竟。她等了八年,哪怕一切都隨風而逝,所有的事兒都再也回不到過去。可她有資格有權利得到一個解釋。
“在國外的那五年。我不止一次想不顧一切回來。回燕京,來到你的面前。但我不敢。”楚河視線微微下垂,微弱的燈光撲打在他英俊而沉默的臉龐上,繼而道。“我被國家打上了叛國的標籤。部隊亦將我革職。就連在我居住的地方,也被數十名軍方精銳部隊嚴苛守護者。我不怕他們。只要我願意,這羣軍人攔不住我。也困不住我。但那時候的我真的一無所有了。我失去了軍人的榮耀,亦失去了正大光明回國的權利。甚至於——當華夏對我的解禁令解除之前,我回國的一切行爲都極有可能被定性爲恐怖襲擊。任何與我有接觸的華夏人,都有可能被我牽連。”
一支香菸抽完,楚河重新續了一支,口吻沉重地說道:“當我失去一切的時候,我根本沒有資格回來。也沒有回來的勇氣。”
“回來?”
“那時的我配不上你。”
“還會將你拖入深淵。”
“對不起。”
“我真的回不來。”
我回不來!
我看了那份足以動搖國家根基的絕密檔案!
他們甚至不止一次嘗試要將我處死!
彩虹鎮爲何有那麼多軍人守護着?
他們真的只是在監視自己麼?
也許有這
方面的原因。
可實際上呢?
他們在等,等待上級的命令。一旦上級發出剿殺自己的命令,他們定然會不顧一切地將自己斬殺在彩虹鎮!
彩虹鎮是一座沒有鐵欄的監獄。
彩虹鎮更是一座封鎖楚河身心的大牢籠。
他想掙脫。可即便他去到天涯海角,也無法掙脫束縛着靈魂的枷鎖。
一個被定義爲滿身罪惡的男人,真的有勇氣去見自己那純真無暇,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未婚嬌妻麼?真的忍心將這個沒受過任何委屈與傷害的小公主拖下水麼?
他不能。也不忍。
“我知道你看過那份絕密檔案。”沉吟片刻的諸葛紅玉語出驚人。“我沒看過。但我大概知曉上面的內容。我知道。當時的你若回來。將會承受難以想象的災難。我更加知道,你是不願將我拖下水。不願我陪你受苦。”
“但是——”諸葛紅玉神色平靜地凝視着楚河。“我是你的妻子。做妻子的。不應該與丈夫同甘共苦麼?”
楚河怔了怔,遂又擡起頭來,抿脣道:“你只應該躺在牀上看星星。”
你沒有義務陪我承擔這一切。我也沒有資格要求你如此做。
像你這樣的女孩。應該享受躺在牀上看星星的美好生活。
“可是再也沒有人爲我摘星星了。”
諸葛紅玉神情悲慟,那雙如寶石般迷人的美眸中泛起淚花。
那一年。
當這對玩累的男女躺在牀上數星星時,純真可愛的諸葛紅玉擡起白生生的手臂,指了指天花幫上最大的那顆星星:“楚河。我要你幫我摘星星。”
“好!”
同樣年幼的楚河一躍而起,將那顆星星摘了下來。像英雄般將星星遞給諸葛紅玉:“送給你。”
“謝謝。”諸葛紅玉笑得眯起了雙眼,燦爛道。“你以後是不是會爲我做任何事兒?”
“當然。”楚河自信道。“我願意爲你做任何事兒。”
“我也是。”諸葛紅玉拉起楚河修長的手掌。嘻嘻笑道。“不論你遇到什麼事兒,我都會一起與你面對。”
“拉倒吧。”楚河拍了拍胸膛道。“男人才不會讓女人陪自己受苦。”
“連老婆都不行嗎?”諸葛紅玉紅臉問道。
“這個嘛——”楚河望天想了想,一知半解道。“應該可以吧。”
“那你以後一定要娶我。”諸葛紅玉惡狠狠地說道。
“我當然會娶你。”
……
他娶了她。
她便可以爲他做任何事兒了。
可當她嫁給他之後。她仍然無法陪他面對苦難。
他就像兒時說的那樣。男人哪裡會讓心愛的女人受苦?
當她無法陪他面對困難時。
他便也失去了爲她摘星星的資格。
不能同心的一對男女,又怎會成爲夫妻呢?
諸葛紅玉淒涼地笑了笑。緩緩起身:“生日晚宴要開始了。”
說罷。也沒等楚河出聲,她徑直離開這間頗爲溫馨的休息室。
房內燈光溫暖。卻怎麼也暖不了小公主那顆冰冷的心。
楚河怔怔地坐在椅子上,直至香菸抽完方纔回過神來。脣角泛起苦笑:“的確不值得原諒。”
…
…
諸葛紅玉素來深居簡出。平日裡別說媒體,縱使是圈內人要見這位傲嬌公主一面也難如登天。稍有的幾次出席也只是淺嘗輒止,不一會兒便會消失在人羣之中。所以這次她舉辦的生日晚宴不止吸引了無數未曾一見的大佬。還包括那些希望與諸葛山莊進行合作的大佬。哪怕今日仍然只能遙遠地看上一眼。但只要能在諸葛紅玉面前混個臉熟,那也算是超標完成了今晚的任務。
當諸葛紅玉出現在聚光燈之下時,現場登時爲之一滯。甭管男女均爲這個美若天仙的女人散發的仙氣所震住。難以言喻。
反觀諸葛紅玉,卻只是玉容恬淡地款步而來,站在麥克風面前道:“感謝大家的捧場。今晚請一定盡興。”
開場白之後,臺下響起如雷般的掌聲。那些愛慕諸葛紅玉多年的公子哥興奮大叫。
有人喊道:“紅玉。之前便聽人說你歌喉一流。今日你生日,不知道有沒有榮幸聽你高歌一曲。”
此言一出,衆人登時一呼百應,此起彼伏地慫恿起來。
就連老將軍也興高采烈地喊道:“紅玉。既然大家這麼有興致。你就來一曲吧!”
說起來。就連老將軍也只是在諸葛紅玉十歲之前聽過她的歌聲。可那時候的小孩五音都未必齊全,更談不上在歌聲中注入感情。加上今日諸葛紅玉二十五歲生日。唱首歌高興一把也並不過分。
衆人一聲慫恿。作爲主人的諸葛紅玉倒是很敞亮地笑了笑,說道:“既然大家願意聽。那我便唱一首吧。”
也只有諸葛紅玉主辦的生日晚宴纔有這樣的福利。換做任何人主辦,只怕也請不動諸葛山莊的這尊大神獻醜。待得衆人安靜下來之後,諸葛紅玉回頭向樂隊說了幾句,便是從容地站在麥克風前醞釀前奏。
歌是一首還算紅火的歌曲。曲風傷感中帶有一絲倔強。略微低沉。
“陽光下的泡沫,是彩色的。
就像被騙的我,是幸福的。
追究什麼對錯,你的謊言,基於你還愛我。
美麗的泡沫,雖然一剎花火。
你所有的承諾,雖然都太脆弱。
如果能夠看破,有什麼難過。
早該知道泡沫,一觸就破。
就像你傷的心,不勝折磨。
也不是誰的錯,謊言再多。
基於你愛害我——”
諸葛紅玉聲線極佳,真假音轉換也極爲順暢。沒有太多的炫技嫌疑,單純以情帶聲,當場折服那些愛慕與她的公子哥。
啪啪啪啪。
如雷般的掌聲彷彿要掀翻那金碧輝煌的天花板。尖叫與喝彩齊鳴。潮水般涌來。
諸葛紅玉輕輕點頭,算是向衆人表達謝意,正要下臺之時,人羣中忽然爆發出一聲略顯刺耳的聲音。
“紅玉。你歌聲中帶有哀怨之情。是在後悔那場難以啓齒以失敗告終的婚姻嗎?”
衆人聞言,登時將視線投向說話之人。
甫一看去,竟是曾對諸葛紅玉進行瘋狂追求的皇甫岐。
只見他着一身白淨西裝出場。渾身散發一股與往日截然不同的非凡氣質。如同脫胎換骨般。令人仰視。
“其實,我仍然希望與你共度餘生。”皇甫岐微微一笑,目光直視諸葛紅玉。“你願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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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