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柺子被小師妹花椒揪着鬍子,由於手勁兒極爲用力,疼的他眼淚一把,鼻涕一把,連連跟小師妹花椒求饒。
“別磨磨唧唧了,趕緊過去,否則,我把你鬍子一根一根兒的拔下來,聽見沒有!”小師妹花椒麪不改色,拽着張老柺子的鬍子就叫囂道。
而張老柺子這邊早已是苦不堪言,他的那隻跛腳強行的支撐着那根鐵柺,雙手胡亂的拍打在半空中,很難讓人想象曾名噪一時的邙嶺張三饒,如今竟然被一個小丫頭片子,欺負的毫無還手之力。
“行行行,依你就是了,小花小花快鬆手,痛死我了!”張老柺子想都不想,就直接求饒道。
而這個時候站在後一個人攙扶着鄭嘉和的陸衡,則是看得一愣一愣的,被小師妹花椒這一招,簡直了,就是五體投地,大寫的就是一個服!
“行,那就別廢話了,過來吧!”小師妹花椒依舊沒有要鬆開手的意思,僅僅是換了一隻手,轉過身,揪着張老柺子的鬍子,就逼着他跟着自己走了過來。
而小辮子被小師妹花椒拿捏在手裡,張老柺子不得不趕緊用手拄着拐,然後一瘸一拐快速的跟上小師妹花椒的腳步,可憐兮兮的樣子。這畫面要是被不明真相的路人看見了,指不定得心疼成什麼一樣,一個殘疾老人,1被狠心的孫女如此欺壓,簡直就沒有王法了。
大概就是這樣。
而張老柺子跟在小師妹花椒的身後,看着這個與自己溯源頗深的小女孩,眼睛裡面沒有任何的負面情緒,而是那種喜極而泣的激動,不知怎麼的,這個時候,張老柺子的腦海裡,忽然浮現出來了這樣的一個畫面。
……
如墨夜空,玉盤高懸,縹緲的雲嵐浮游而逝,萬里山壑,阻擋住了不辭萬里過來的雨雲和風,將這一片樹木茂密的河岸灘,合攏成一片與世無爭的世外桃源。
岸上,從這頭一直蔓延到那山脈的腳下,被鬱鬱蔥蔥的沖天喬木覆蓋,其間雜草叢生,各種各樣的野生動物棲息於此,不用擔心貪婪的人類找到這裡捕殺他們,因爲,一個叫做邙嶺的教派,安定於此。
河岸邊,由於定期的江河氾濫,將雜草鋪地衝刷成了泥沙堆積,其間不乏有各種各樣漂亮的鵝卵石堆在這裡,算是在黃沙之間的一兩點點綴。
在黃沙與野草連綿交結的地方,那裡有一塊很大塊的時候,石頭表面光滑,而頂部又是十分平坦的,很適合做成一個天然的石凳。坐在那裡,眺望面前浩浩蕩蕩的江河,看星海摧殘,聽流水澎湃,慢慢的,等待變老。
此時,這裡寂靜如斯,隨着江面上忽然出現了一個模糊的身影,翻來翻去,一會兒躍出湖面,一會兒遁入水底,漸漸的,隨着水蒸氣的凝聚,大團大團的水霧,開始覆蓋在這片水域的上空。
似乎是一隻身手極爲矯健的海獸。
這個時候,隨着水霧的聚起,視線或多或少受到了很大的影響,而視線迷離,看不清楚彼此,便是所有朦朧懵懂的肇始。
一個長髮至腳踝的男子,面容俊秀,卻不知何時坐在了那顆很大塊的石頭上。只見他一條腿壓着另一條腿,身上寬鬆的銀色長袍,被海面上吹拂過來的海風,灌滿了衣袖。
“今天你來晚了!”
“教裡出了一些瑣事,需要處理,所以來晚了,怎麼,這麼歡喜跟我說話?”
“是啊,我是一隻蛟,自出生起便沒有同伴,而且終生都不會有,彷彿是約定俗成的規矩。這海底所有的蛟都有自己的領地,並且終生只能呆在自己的領地,不能出格,哪怕只是想去其他蛟的領地跟他們說話,都會被視爲侵略,彼此,都芥蒂着彼此!”
“這樣聽起來也很好啊,一個人自己獨善其身,老死不相往來,清靜如斯,世人苦苦追求不得!”
“不不不,這樣的生活糟糕透了,還是你們人類好啊,羣居生物,彼此離不開彼此,相濡以沫,想去哪裡去哪裡,真羨慕你們啊!”
“哈哈哈,世上安得雙全法!總是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
“可是即使這樣,我也多麼希望下輩子能夠修化成人形,在人世走一遭,看看江河上的世界,究竟是什麼樣子!”
“你終歸會失望的!”
“不怕,做人,是我畢生的心願,哪怕死後的回爐,讓我身體被水底的海蜇日夜折磨,唯寧願下輩子能有人之形!”
“是嗎?這樣啊!那你……想做一個漢子,還是想做一個女子?”
“嗯……做一個女孩子吧!我在這裡生活了幾百年了,頭頂劃過的船隻,聽見的最多的人世的傳言,便是殺伐征戰,這一切,全是男子所好啊!我不願如此,單想做個收斂靜好的女子啊!”
“是嗎?”
戰爭是爲男子所好,可是,即真是如此,那衝冠怒發爲紅顏又是如何?
岸上坐着的俊美男子沉默了,他低着頭,看着地面上混在泥沙中的鵝卵石,陷入了沉思,而水裡面探出半個身子蛟,把頭也扎進了水底,再也沒有浮上來。
……
“哼哼,說好的收斂靜好呢?做了女孩子,不還是跟個爺們兒一樣嘛!”
張老柺子看着花椒的背影,思緒從回憶中掙脫了出來,搖搖頭,可是忘記了鬍子還在花椒的手裡緊緊攥着,一扭頭,便是猛然一扯,痛的張老柺子眼睛裡面紅絲遍佈。
“啊!”
“讓你老實一點,你可非不聽話,怪誰!”小師妹花椒回過頭,看着雙手捂着鬍鬚的張老柺子,有些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小師妹,要不你放開張老柺子吧!看他那個樣子,應該很疼吧……”陸衡的腦海裡,忽然回想起來自己偷三叔的剃鬚刀,第一次刮鬍子卻把肉給刮爛的時候,疼的他只想拿腦袋撞牆。
陸衡看到張老柺子這個樣子,不由得又想起來了那種徹心徹肺的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