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柳柳也只是回個眼神,坦然跟上。但心裡卻是七上八下的,本就是爲了躲唐奕歡而離開長安,現在唐奕歡卻跑到了自己面前,這次要是真的,她是跑都沒地方跑了。
懷着這個想法,關柳柳的腳步不由慢了幾分。
“快點啊。”關凌雲回頭催促。
微微一笑,關柳柳立刻快了幾步,進了屋,牀上坐着的人讓她忍不住捂臉。
“我就說我帶回來了。”關凌雲哈哈笑,“這不就是唐奕歡麼。”
唐奕歡的視線在他臉上轉了一圈,落到了後面的關柳柳身上,嘴角微微揚起。
“柳柳。”
“……嗯。”
一片寂靜。
左右看看,關凌雲突然福至心靈,直接走了,還貼心的給他們關上門,能讓他們安心的說話。
“你來這兒做什麼?”
“落霞寨,我來確認一下。”唐奕歡道,“剛剛那個人……”
“我哥哥。”關柳柳也沒隱瞞,“前段時間我聽說了落霞寨,就一路找過來,看到了哥哥,就留在了這裡。你,來確認什麼?”
“……沒什麼。”
關柳柳垂眼,沒問下去,從旁拿了杯子倒了水遞給了唐奕歡。
“喝點。”
唐奕歡無奈地笑,示意她看自己的手:“手被凍傷了,沒力氣動。”
“……喝。”
瞥了眼面前的杯子,唐奕歡張開嘴,關柳柳立刻餵了下去。
“想吃什麼?”
“不餓。坐下來和我說說你哥哥的事吧,我還不清楚你哥哥的情況呢。”
唐奕歡心裡複雜,他不是不知道關柳柳有哥哥,但是幾年前就死了的人突然跳了出來,怎麼想都覺得駭然。若是一直沒死,爲什麼這個人卻沒出現?
“他,是真的嗎?”
關柳柳一愣:“你什麼意思?”
“柳柳,對於親人你是很看重。但是別忘了,你的哥哥已經死了,這麼多年都沒找你,怎麼……”
“唐奕歡,別拿你那一套來想,可不是他找我的,是我找過來的。”關柳柳怒氣衝衝,甩袖離開了。
唐奕歡愕然,看着打開的門,許久都發不出聲音。關柳柳,太過重視這個哥哥了。
碰到了關凌雲,關柳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句沒說的走了。
留下關凌雲滿頭霧水,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麼了。而關柳柳,又在生什麼氣。摸了摸後腦,關凌雲無謂的聳聳肩,反正莫名其妙的也不是頭一次,不當事就是了。
越走,關柳柳就越覺得生氣。明明好好的事,唐奕歡非要拿出來讓她不痛快。什麼哥哥是不是真的,若是假的,她會沒感覺嗎?跑到她面前來說這話, 唐奕歡根本就是自討苦吃。
夜裡,關柳柳枕着手臂,默默地盯着屋頂看。她一點睡意都沒有,一直都在想唐奕歡的話。明明沒道理,可心裡卻總是想來想去,就是停不下來。
落霞寨的名字不是白白掛出來的,只要知道這個地方的人聽了這個名字肯定會跑來查看情況。她,唐奕歡就是這種情況。若是有目標,那麼落霞寨的存在足以讓那些有心人給盯上。
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開始,爲什麼哥哥偏偏要帶着所有人再次進入落霞寨的怪圈裡?
突然坐起,關柳柳想到了一件事——寶藏。
原來龍潭山的那個寨子裡,可是有寶藏的,那麼多的金銀財寶可不是放着玩的。即使藏了起來,可知道這件事情的還是能聽到風聲。
哥哥,所圖非小啊。
閉上眼,關柳柳緩緩倒下,就算所圖不小又能怎樣?那還是她的哥哥,她還是會站在關凌雲身旁。
想的多了,只是自尋煩惱,該解決的還是會解決,解決不了的,依舊還會存在。唐奕歡的目的現在不明,但是他的話已經算是讓關柳柳記住了,就看之後的發展,多了少了,會如何就不知道了。
五天後,唐奕歡總算是能夠自由行走了,但手上卻已經被傷了。那腫起來的手,直接被包了起來。
山中已經徹底沒了其他的顏色,積在陰處的雪化不了,被踩過就會變成一塊塊冰水,讓路更加的難走了。而落霞寨,再次爲了缺藥還擔憂。
坐在門口,關凌雲唉聲嘆氣的,怎麼都打不起精神來。五六天前的那一次,若不是雪和唐奕歡的出現,藥早就弄了回來。哪會有現在這種,一寨子的人爲了藥犯愁啊。
“行了,這次我去。”關柳柳斬釘截鐵地說,“天香谷的醫館遍佈天下,我去尋找,讓他們把藥給我。”
關凌雲皺了眉頭:“這樣做對兩個孩子很不好,還是算了。我再去看看,要是有那過路的商隊,讓他們弄些藥再放行,不怕他們不聽話。”
低頭,眼裡閃過一絲狠厲。別的不說,他怎會讓缺藥這件事將整個寨子弄得混亂不堪。
“北嶽,若是有人因爲這事鬧事,一律打斷腿,扔出去。”
關柳柳眼角一跳,但嘴裡卻是一句話都沒有。在千北嶽離開後,關凌雲也起了身。
面帶愧疚地看着關柳柳,關凌雲道:“柳柳。這段時間就不陪你了,若是有問題你就找北嶽,要不然去找唐奕歡也行,看他在山下的那一場打鬥,手底下人還挺多的。”
挑眉,關柳柳表示自己知道了。
之後幾天,關柳柳基本都沒看到關凌雲,偶爾問起,得到的也是下山的回答。
山路已經不怎麼能走了,整條路都被凍了起來,還不時有那動物來回,要是不小心還會受傷,寨子裡的人除非必要就不再出去了。
整整半個月,關凌雲都是早出晚歸的,快到除夕了,關凌雲還是沒達成所願。沒有辦法的他們,只能借了車往最近的小城去。
這天一大早,關柳柳就跟着下了山。唐奕歡聽聞這件事,也跟着了。兩個人加上關凌雲,一聲不吭地縮在車裡,安靜的只能聽到外面車輪轉動的聲音。
“……我說你們能不能開口說些話。”實在憋不住的關凌雲打破了寂靜,很受不了有人還沒聲音的情況,瞪了眼關柳柳,關凌雲看向了唐奕歡。
“我就託大,叫你一聲奕歡,別太在意。我就問一句,你對柳柳的看法如何?”
“……這是何意?”
“我知道柳柳的想法,所以想問你。對於和好一事,你看法如何?”
唐奕歡睜大了眼:“此話當真?”
“自然。”挑眉,關凌雲阻止了欲要開口的關柳柳,“一句話,我就問你,可否真心?”
唐奕歡鄭重地說:“不說能否過上一輩子,但只要我還存在一天,就不會讓她受了半分委屈。不論是誰,哪怕是我自己,也絕不允許。”
關柳柳神色一動,再看唐奕歡的時候已經愣住了。
關凌雲兩個看了過來,微微點頭:“柳柳,你有什麼看法?”
唐奕歡一臉期盼地看向了關柳柳,等着她的回答。
“……哥哥,你真的希望我與他重新走到一起?”
點頭,關凌雲道:“自然,雖說有兩個孩子,但是也需要有個人能照顧你們,柳柳,別的話哥哥不多說,但對於你,哥哥只有這一個建議,同不同意就看你,哥哥不強求。”
給唐奕歡示意了下,關凌雲跳了下去了,快跑幾步竄到了最前方。
車上,關柳柳的目光卻是落在了道路旁的樹上,光禿禿的樹像是多了別樣的美景,讓關柳柳的目光怎麼都移不開。
看着她這樣,唐奕歡神色一暗,不再提起這件事。
離青錘山最近的小城叫做青寸城。名字格外的秀氣,雖然不大,但是裡面卻是特別的多水。
進了青寸城,就能看到一條條河從城門口蔓延開來,一條條小船順着河道慢慢地劃遠。時不時停下,每家門前都是臺階,下了船踏上臺階就是自己的家門所在。也有一條路通向前方,跨過一座又一座橋。仔細一看,那些路面竟然都是木板,下面支撐的都是木樁。很接近水面,特別的讓人驚奇。
第一次看到這個情景的關柳柳非常的驚訝,這麼有特色的城,她還是第一次看到。就是蘇州多水,都沒有這種場景。而這個小小的城裡,不僅敢,還做的那麼漂亮。也不知道這法子是誰出的,將一座碼頭改成了城,太有想法了。
“真奇特!”關柳柳忍不住讚歎。
聽了她話的唐奕歡立刻給瞭解釋:“青寸城的特色是整個羌國都知道的,別看這城不大,但是這城裡的河道卻是四通八達,只要有碼頭,各個地方都能到,商隊要是想走水路,從這裡有是最好的選擇。”
關凌雲補充:“這中間的路是給城裡的人走的,不想坐船就走路,若是不着急,反倒能省些錢,就是繞路些。”
點頭,關柳柳眼神略微一閃:“我們怎麼過去?”他們可是有車的,總不能扔了車自己過去吧。
“坐船,前面有看車的地方,給些銀子就能讓人幫忙看了。”
“……”還真是有想法。
踏上橋,一路過去,那彎腰就能碰到水面的路,那一根根矗立在水裡的木樁讓關柳柳疑惑,一直泡在水裡,這支撐的木樁就不會爛嗎?
“木樁是和造船用的一樣的,非常結實。青寸城的道路每年都會變通一次,年年都不一樣。他們很喜歡自己住的地方變得更好,很配合。”唐奕歡笑着指着水面,“很漂亮的,你往水裡看。”
聽話的往下看,許久,關柳柳疑惑地收回了視線。
“你讓我看什麼?”
唐奕歡淺笑,神秘地說:“你再接着看看。看久點,很好看的。”
聞言,關柳柳帶着狐疑繼續往下看,安靜的水面突然動了一下,關柳柳一愣,擡頭看,周圍並沒有船,又低下了頭,突然驚叫出聲。
“有花。還,還能動?”
可不是有花,那朵花在水裡慢慢的舒展着,
“那是一種魚,很像花吧,特別的漂亮,就是喜歡亂動。這青寸城也就只有百條,成天在水面下動,不注意還看不到呢。”
“這魚叫什麼?”
搖頭,唐奕歡道:“本地人都叫它天賜,說是老天賜下給他們的,護的緊,完全不準外來人接觸,連……”
“看什麼看,有路不知道走啊。”
話被打斷,兩個人看過去,一個老人正撐着船站在不遠處朝着他們瞪眼,手裡撐船的木槳已經舉了起來,隨時都會打下來的樣子。
關柳柳看了看四周,發現後面也有船隻靠了過來,立刻拉了下唐奕歡的衣服。後者拍拍她的手,朝着那老人笑。
“不好意思,我們只是在爭吵,沒別的意思,這就走。”
話音落,拉着關柳柳就去追關凌雲了。這麼會兒功夫,關凌雲那些人已經走到前方了。
到了拐角,關柳柳心有餘悸地拍拍胸口:“那羣人想幹嘛?怎麼都那麼兇?”
唐奕歡扶額,無奈地說:“他們是怕我們對那天賜動手,因爲外形漂亮,天賜剛被發現的時候就讓人盯上了。差點沒讓天賜被抓絕了,那次以後,這城裡的人就看的緊。其實天賜對外,已經說抓滅了。我能知道也是因爲有認識的人,想看以後再看,今天就算了,他們肯定會盯着的。”
關柳柳皺眉,又想到了天賜的奇特,就釋然了。本就不多的天賜再被人盯上,怕是真的要滅絕了,也不怪他們那麼盯着來往的人。
“去找哥哥。”
四個字讓唐奕歡神色黯然,還說要帶着關柳柳在這裡多看看。青寸城可以說是很特殊的地方,能走能看的景色很多。但關柳柳已經開口了,他也只能順着來。
“走吧,他們是去碼頭了。”
順着路拐來拐去的,關柳柳一邊看着周圍,心裡也明白了關凌雲所說的繞路些是什麼意思。對比了船的快,如果不是不着急,她都不耐煩走着了。
“快到了。”唐奕歡微笑說道。
“嗯。”
關凌雲遠遠看到兩個人過來的時候還瞪了唐奕歡一眼,給他創造機會都不會用,還能幹嘛啊。
被瞪的唐奕歡也只能無奈,他看得出關凌雲是想讓他們重歸於好,但是關柳柳那邊的想法一天沒變,這個想法就一點實現的可能都沒有。
兩個人被放到一邊,關凌雲和人談起了價格,幾番折騰後,總算是定下了價格。旁邊,一個小孩子立刻跑過來拉走了車。
那瘦小的身形只夠拽的上那繩子的最終段,讓他走的很費勁,看的關柳柳心裡一頓,立刻轉了視線。
當做沒看到,關柳柳指着水面問道:“我們要回城門口坐船嗎?”
關凌雲詫異:“爲什麼要回去?”
“沒船啊。”
“……他們就是划船的。”關凌雲指了指後面,“等會兒就到了。”
話音落,視線裡轉出一艘船,慢慢地靠了過來。
一行人上了去,關凌雲那幾個很有經驗,直接就坐進了裡面。關柳柳卻因爲意外,而留在了外面。見狀,唐奕歡也沒選擇進去。
風吹過,關柳柳的興致勃勃頓時因爲寒冷而瑟縮了,轉身卻撞上了唐奕歡,微微掙脫,關柳柳站在原地不敢在動彈。
船在街道上劃過,看着那些近在咫尺的物品,關柳柳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過去。這個地方所有的東西都是那麼奇特,這賣東西都是擺在河道邊的。視線一轉,看到一個人拿了東西,直接丟了兩個銅板,中間一句話都沒有。又看到了幾次,關柳柳就明白了這其中的問題。每個攤子的銀錢都不一樣,但是一樣的是那個攤子上,只要固定了價格,那麼所有的東西都是那個價格。
四處看着,關柳柳尋找着寫價格的地方,但卻一個數字都沒看到。醫館近在眼前,關柳柳也就放棄了這個努力,視線落在了醫館的門口。
長長的臺階很顯眼,船停在那裡,等待所有人下去。下了船,踏過長長的石階,一個和其他地方並沒有差別的醫館出現在面前。
唐奕歡卻在這個時候突然擋在了關柳柳的面前,周圍的人看着醫館的大門也是暗含着警惕。注意到這點,關柳柳微微後退,恰恰好的距離,不會影響到唐奕歡,卻又能讓唐奕歡隨時注意到。
許久,醫館門口也沒有出現什麼問題。就在人忍不住鬆懈下來的時候,一個人從裡面被扔了出來。
翻了幾下,直接掉到了他們這行人的面前,摔得頭昏腦漲的。許久才爬得起來。
“你們來這裡找揍的嗎?”
關凌雲理都沒理他,繞過他直接往裡走。後面的人依次跟上,關柳柳路過的時候瞥了他一眼,隨後就把視線給轉了。
進了大門,關凌雲示意他們留在原地,自己一個人邁進了裡面那道門。片刻後,一陣嘈雜傳來,踢桌子摔椅子的聲音格外的明顯,中間還夾雜着爭吵聲。
關柳柳嘴角抽搐,她聽到了關凌雲的聲音,所以關凌雲這是跑到醫館,就爲了和人打架?
“這裡……”
唐奕歡做了個禁聲的動作,眼神飄向了裡面:“這是規矩。”
“……”奇葩的規矩。
半個時辰後,關凌雲出來了,臉上帶着些許的疲憊,慢慢地走向了他們。
“好了,去後面搬東西。”
瞬間散開,原地留下他們三個人,你看我我看你的,唐奕歡的眼神看的關凌雲牙疼,直接揮手讓他們兩個人出去。
幾個封好的箱子被搬到了臺階下,關柳柳看了許久,暗自嘀咕,怎麼花了這麼長時間,就弄來了這麼幾箱子,落霞寨的人可不少,再加上進出不方便,真要夠用還早得很呢。
關凌雲可不知道關柳柳的想法,要是知道了指不定會如何惱怒呢。
將箱子搬上了船,往回走。無所事事的關柳柳,目光又落在了兩邊的攤子上,等到了下船的時候,她還是沒有找到那些價格到底在哪裡。
“哥哥,你讓我來到底是爲了什麼?”
往回走的車上,關柳柳很無奈的問關凌雲,她是真不知道自己這趟來的意義在哪裡,不就是隨便看看,要做的事卻是一件都沒看到。
“你的事情就是看我們做啊。”關凌雲說的理所當然。
“……”
轉過身,關柳柳不想理會這個莫名其妙的人,擡眼,卻直接對上了唐奕歡,嘴角微抽,比起不着調的關凌雲,她對唐奕歡更加的恐懼。
看出她的躲避,唐奕歡二話沒說就轉過了身,那貼心的舉動卻是讓關柳柳更糾結,很像是她在無理取鬧一樣。
前面突然一停,坐着的三個人下意識地擡頭,一個車隊正好停在前方,而對上的人讓唐奕歡和關凌雲都沒話說了。
“這是……”
“天香谷的人。”唐奕歡神色嚴肅,瞥了眼關柳柳,突然跳下了車,往旁邊竄去。
一點都不知道的關柳柳看着消失的方向,目光落到了關凌雲身上,後者一臉無辜地回望:“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說吧。”
“那次打架的就是他們。”關凌雲無聲地做着口型。
那邊,天香谷的人已經注意到跑掉的唐奕歡,直接分出了一半人追了過去。剩下的一半人直接圍過來,將他們圍的死死的。
“……”
關凌雲跳了起來:“你們攔我們幹嘛?”
一個人從後方走過來,聞言冷笑:“還記得上次青錘山腳下的事嗎?”
“……”那都半個月前的事了,怎麼記得那個清楚。關凌雲直接忽視了那件事不過就是七八天前發生的,看着說話那人的目光充滿了同情,看的那人有點暴躁。
“這麼看我做什麼?”
關凌雲聳肩:“是你看我纔對吧。半個多月前的事了,記得那麼清楚,要不要那麼小肚雞腸啊,真是……還是不是男人了。”
“……你別想惹火我,今天我一定要殺了你。”
關凌雲勾勾手指:“來呀,等你來。”
“……”關柳柳無語地看着關凌雲,前面那人雖是男子打扮,但也能看得出細條的身形,明顯就是女子,關凌雲這麼調戲人家,不惱火纔怪。
正想着,那人已經拔了劍撲了過來。關凌雲往這邊一閃,帶上關柳柳就往路旁竄去。
“自己撤。”
三個字,原本還站着不動的人立刻扔了一樣東西。關柳柳還沒反應過來,被煙霧薰得眼淚直流,完全睜不開眼睛。
“好了,安全了。”看了看左右,關凌雲將肩膀上的關柳柳放了下來。
剛落地,關柳柳直接蹲下,緩了好久才擡頭,周圍完全分辨不出是哪裡,一棵又一棵的樹,連方向都有些迷糊了。
“哥哥,那些人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上次圍攻唐奕歡的就是他們,我還以爲過了這麼久已經走了,沒想到竟然還在這裡,唐奕歡說是天香谷的人。”關凌雲心有餘悸,上次有多危險他可沒忘,若不是唐奕歡的人下死命拖着,他根本不可能出來,更別提還帶着唐奕歡了。沒想到這次又碰到了這些人,明明武功也不行,可就是那用毒的功夫比誰都行。
關柳柳聽了這話卻是皺了眉頭,直接否決:“那些人不可能是天香谷的,我在那裡住了三年,從未看到過那些人。”
關凌雲一愣:“沒見過?難不成是假冒的?天香谷的名聲在江湖可不小,冒充天香谷的,可是會被天香谷玩命追殺的。”
“他們有說過自己是天香谷的嗎?”
“沒。不過他們用毒。”
“用毒?”關柳柳一驚,“他們真的用毒?”
“對,功夫不行,就是那歪門邪道特別的煩人。怎麼?想起什麼了?”
“天香谷有一個暗部,專門爲了保護外出的弟子,只要天賦好,就能得到裡面的人。各個本事都不一樣,但他們出谷的前提是有弟子能讓他們保護,景逸也有一個,我就是一直沒看到。”
“……所以你說那些人是那什麼暗部的?”
點頭,關柳柳道:“若真是天香谷的,那些人就只能是暗部的。只是,那車裡並沒有正式的弟子吧,不然也不會不露頭了。”
“這就奇怪了。”關凌雲疑惑,若真如關柳柳說的,那這些暗部就是自
己出來的。可在已經有規定的前提下,天香谷的應該不會打自己的臉。
“是不是天香谷出事了?”
“不可能,天香谷大多是行醫的,出事的概率不大,沒人會和大夫過不去,誰知道自己以後會不會求到人家的頭上,這一點絕對不可能。”
這一點關凌雲也明白,可是關柳柳說的話又不得不讓他多想。
“他們會殺人嗎?”
“一般不會,但這羣人,不清楚。”
擺擺手,關凌雲道:“只要牽扯不到落霞寨的身上,隨他們怎麼……”
“……”
“好吧,他們已經盯上了。”
“別愁了,我們回青寸城。”關柳柳深呼吸,現在這情況還是找個地方躲躲吧,真的把那羣人帶到落霞寨,那個寨子就別想留下了。
關凌雲辨別了方向,朝着青寸城的方向去了。路上,關柳柳神思不屬。
關凌雲隨口問了一句:“想什麼呢?”
“唐奕歡……”三個字脫口而出,關柳柳忙止住下面的話。
嘆了口氣,關凌雲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看着關柳柳。
“你這樣子哪裡像是要和唐奕歡徹底斷絕關係的樣子。哥哥可是說了,這麼要斷不斷的對誰都不好。不說你們自己,就是兩個孩子你想過了嗎?”
關柳柳皺眉:“他們有自己的想法,不需要我擔心。”
“就是他們太讓你放心了,所以你才一直下不了決定。”關凌雲也不管走路了,直接停下和關柳柳分析了起來。
無奈地聽着,關柳柳聽到後來忍不住笑出了聲。還沒停下,前面突然跳出來的人讓兩個人都噎住了。
“哥哥,都怪你。”
關凌雲沒有反駁,目光卻是緊緊地盯着前面的人。
“你這麼追我可是會讓我誤會的啊。”
“哼,誤會?殺了你就沒有誤會了。”
“停,有事情我們好好說就是,別動手動腳的啊。”關凌雲閃過,嘴上卻連連討饒。
關柳柳的視線緊緊地盯着,完全沒注意到後面有一個人影正在慢慢靠近,等察覺到的時候,一把粉末撒過來,整個人直接失去了意識。
那邊,關凌雲立刻察覺了,擺脫了那女子,衝着這邊過來:“放下她。”
“來長安。”
留下三個字,那黑衣人將手中的東西扔了過來。注意到是什麼,關凌雲立刻趴在了地上。身後那女子遲疑了片刻,直接被散出來的煙霧給薰到了。
等確定了煙霧散去,關凌雲才從地上爬了起來,打量周圍,哪還有黑衣人和關柳柳的影子,不遠處,那女子臉朝上躺着,昏迷不醒。
氣的很,關凌雲辨認了一個方向就跑了過去。沒到片刻,又跑了回來,看着躺在地上的人,認命地背了起來。讓一個女子留在這種地方,他還真的做不到。
“醒醒,醒醒……”
一陣搖晃傳來,關柳柳只覺得渾身的難受,耳邊的聲音卻一直都沒有停下,甚至還有越來越大的架勢。不耐煩地揮揮手,想把耳邊的聲音打走,停頓了片刻,又再次響了起來。
“夠了,到底是誰那麼多話。”眼睛睜開,完全陌生的地方讓關柳柳嚇了一跳,再看旁邊,一個面容死板的婦人正站着,眼裡閃過一絲不善。
心裡一突,關柳柳回想着自己之前的記憶,停留在被一個人迷昏的時候,頓時皺眉。那個人出現的詭異,現在這個地方更加的奇怪。視線落在面前的婦人臉上,關柳柳扯了一抹笑容。
“您……”
“行了。既然你醒了,就按了這個吧。”那婦人拿出一張紙,往關柳柳面前一丟。
後者接過,仔細地看了內容,在觸及到那成爲尚書女兒的條例,瞳孔一縮。
“這是什麼意思?”
婦人一直盯着,此時看她詢問,立刻笑了。
“你已經被賣到了這裡,這條例只是把你送到別的地方享福而已,按了手印吧,之後就沒了那些苦了。”
關柳柳直接撕了手裡的紙張,捏成一團扔向了婦人。
“我不清楚你到底想做什麼,但這手印我是不會按的。”
婦人側頭躲過,聞言並未生氣,拍拍手,外面立刻進來了兩個男人。往婦人兩旁一站,目光陰冷冷地盯着關柳柳。
“這條例只是讓你現在明白而已,之後的事你現在不知道,現在的事,以後的你也不會記得。”
婦人說的話讓關柳柳莫名,可是那種不安感卻怎麼都揮不去。
兩個男人在婦人的示意下,按住了關柳柳,在婦人重新拿出來的紙上直接按了手印。
疊好,婦人小心地收了那張紙,目光落到關柳柳身上,微微一笑。
“爲了讓你能安心點,我就告訴你怎麼才能讓你成爲那個尚書的女兒吧。”
手慢慢地從關柳柳的臉上劃過,“第一點就是改了你這張臉,畢竟不是你,總不能用自己的臉。改了臉,就是再親的人站在眼前也認不出你的。”
一動,又劃到了關柳柳的腦後,拿到前面,依次落到額頭,鼻尖,嘴巴,落到了脖子。
“第二點就是記憶,聽說過攝魂術嗎?我們這兒有一個人會用,她會把你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到時候,世上就再也沒有屬於你的痕跡了,連性格都是被捏造出來的。你覺得怎麼樣?非常不錯吧。”
關柳柳駭然,攝魂術她自然聽過,可不是已經失傳了嗎?怎,怎麼會在這裡出現。
婦人可不管關柳柳的想法,起身一擡下巴:“帶着她跟我走。”
“是。”
被壓着走進了一個黑暗的房間,門在她被推進來的時候就已經緊緊地關上了。關柳柳茫然地看着,企圖能看出一點形狀,可是這個房間卻像是徹底被黑暗吞噬了一般,完全看不到東西。
揮揮手,關柳柳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往前走,前方就像是空曠的一般,什麼都摸不到。
“停下。”
一個聲音幽幽響起,關柳柳心神一震,不由自主地照着做了。
片刻,琴聲響起,關柳柳只覺得這個房間裡,琴聲亂的不行,聽的人頭都疼了。蹲下身,關柳柳捂住耳朵,想讓自己能夠舒服點。
但無論她用什麼方式,那聲音卻還是停留在腦海裡,揮之不去。
“睡吧,睡了就舒服了……”一聲聲重複着,關柳柳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閉上,一點一點的照着那聲音做。
……
許久後,屋裡緩緩亮起,琴聲隨之消失。再看,除了地上的關柳柳,這個房間裡已經空無一人了。
門悄然打開,婦人帶着兩個男人走了進來,看了眼屋裡的情況,擡手示意把人擡了出去。
“出了這個門,就只有尚書府的海霧寧小姐,切記。”
“明白。”
清晨,鳥雀嘰嘰喳喳地叫着,陽光透進屋裡,有種說不出的和平感。
尚書府一大早就是喜氣洋洋的,在外修養身體的大小姐回來了,這位大小姐可是好幾年都沒回來了,老夫人聽了這消息,可高興的緊呢。
一輛馬車緩緩停在尚書府門口,車裡的人還沒來得及下來,一堆人就涌了上來。雖說都是同輩,但那站的位置卻已經顯露了地位的不同。
一隻白皙如玉的手伸了出來,還沒看到人,就給人一種誘惑感,一隻手尚且如此,大小姐本人豈不是更漂亮?這一刻,所有人心裡不約而同地閃過了這個念頭。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那隻手上,期待着手的主人出現。下一秒,所有人都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一個戴着面紗的女子從車裡出了來,踏着凳子落地,眼波流轉間,別樣的風情就顯露了出來。
一時間,門口的人都看呆了。大小姐,竟然那麼美的嗎?
“咳咳,霧寧見過幾位哥哥,身體不適,失儀之處還請幾位哥哥見諒。”
“沒有沒有……”一堆人紛紛擺手,讓開了地方讓她好進門。
海家大小姐海霧寧,是聞名整個長安的人物。雖是女子,但談吐舉止卻絲毫不輸給男子。可惜,就是身體不好,剛過十四歲,就被送到了寺廟,靜心養神去了。隔了六年,海霧寧小姐再次回來,不知有多少人惦記着呢。
見了老夫人和父母,海霧寧就告身體不適,退下去了。
隔天,海霧寧看着手裡的帖子,忍不住嘆氣。遞給身旁的丫頭琉璃,讓她去處理了。
琉璃送走帖子後回來,看到海霧寧愁眉不展,有些擔憂。
“小姐,憂思過重對您不利。聽說長安外有一處美景,一起去看看如何?”
海霧寧嘆息:“琉璃,我不想出去。”
“那小姐的意思是?”
“我想出去走走,聽說洗墨樓是長安的一大文雅之所,琉璃,我們去看看如何?”
琉璃慌忙搖頭:“小姐不行,若是被老夫人知道了,不定又要如何呢,到時候受罰的還是小姐,快打消了這個念頭。”
看着琉璃嚇得不清的模樣,海霧寧也只能放棄了這個想法。身邊的人反對,她連大門都踏不出去。
收到信的時候她就不想回來,青燈古佛雖然乏味,但靜心的感覺卻很是不錯。回到了這海府,海霧寧只覺得心緒不寧,像是會有大事發生一般。嘆了口氣,海霧寧盯着屋外的一根樹枝出了神。
琉璃瞥了幾眼,還以爲小姐又在想着出去,不由警惕了幾分,暗暗在心裡決定要和前門後門的人通個氣,免得到時候扯後腿。
可惜琉璃的警惕白用了,整整一個月,她的小姐也沒有想辦法到處亂跑,每天做的最多的還是出神,連禮佛都放到了一邊,心裡的擔憂慢慢的生了起來。
還沒等琉璃將話說出,海霧寧卻在一次晚飯中鬧了起來。
“奶奶,您要霧寧進宮?”
老夫人冷着一張臉,絲毫看不到回來那天的熱情。
“海家其他孩子太小了,你作爲他們的長姐,有些事情必須要護着,我知道你會心裡不舒服,但是,海府需要庇護,希望你能做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