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愕、詫異、意外、憂心忡忡
各種複雜的情緒隨着秦少游響亮的一句話在狹窄的走廊裡瀰漫開來,焦急的有之,譬如曹心清,谷思琪,甚至那一刻未從驚愕中緩過勁來就立刻陷入了憂心忡忡的焦急中。
憤怒有之,譬如劉海清,他望着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譁衆取寵竟然也不看看地方,這讓他很憤怒。
當然,也有興災樂禍,譬如關德海、周寒,他們望着秦少游那副作死的樣子,看他鬧出的軒然大波又該如何收場。
成爲衆人焦點的秦少游大步流星從人羣擠出來,攔住遺體義正辭嚴道:“病人還沒死,我希望你們不要太過於草率。”
“草率?!”
這個詞無疑是把享有國家津貼的專家司徒賢,一下子歸類爲庸醫的行列,秦少游當真是出生牛犢不怕虎,也不能去公然挑然專家的權威。
司徒賢桃李滿天下,一向以寬厚長者,提攜新人而著稱,更多的,他還有等身的醫學著作,這次能來濱海完全是看在洪子明的面子,還有多年的私交,普通人要請他簡單比登天還難。
面前這個愣頭青竟然說他的診斷草率,縱使,他養氣的功夫一流,也未免會不高興,畢竟,誰也不喜歡被當衆打臉,更何況是在這麼多人的面。
他還沒發話,他的得意門生杜明就跳了出來,指着秦少游質問道:“你算那根蒜?跑來這裡大放厥詞?想譁衆取寵博出位,手段也未免也太差了吧?別忘了,要是收不了場,到時候丟人可是你。”
秦少游並不認識眼前的醫生,他也並不想認識,這件事情從頭至尾跟他並沒有太多的干係,而催促他站出來的是一名醫生責任感和良知。
他說過,他是一個眼裡不容沙子的人,也絕不能看到被誤診的病人,本有生的希望而因耽誤了治療,冷冷地望着杜明道:“對不起,我出來並沒有想出名,而是,做一名醫生的責任感而已。”
杜明一聽,冷笑幾聲,說:“義務,多好聽的說法,但凡,你腦裡子有一點兒責任感,就不會在這裡大放厥詞。”
秦少游真想揍他,倒不是爲他在自己面前大放厥詞,而是看他在錯誤的面前,仍然固執已見,秦少游真得想用拳頭揍醒他,讓他思想有多遠就要滾多遠。
“病人還有救,如果再晚的話,性命就真的保不住了,請你讓開!”秦少游強忍心頭的厭惡,瞪着眼睛望着杜明,話裡帶着火氣,還算客氣道。
杜明自恃有人撐腰,那能理會秦少游的威脅,一步不讓道:“你不要在這裡搗亂,不然,我就叫保安了。”
醫院裡的人都在一旁默默的旁觀,這時候,就連院長劉海清也不敢上前多說一句話,任由杜明和秦少游兩個人旁若無人的爭吵。
洪子明在這裡最大的,又是死者的父親,他不說話誰又敢亂說一句,萬一惹禍上身又怎麼辦?
秦少游一看他不讓,還出言奚落,再也忍不住憤氣,一把揪住杜明的衣領,冷冷的道:“你給我滾開,不然,我就揍你。”
杜明也不是個軟蛋,再說有人撐腰,他根本不用怕秦少游,在被秦少游揪住衣領的情況下,仍然不肯妥協道:“你敢打我一下,我就報警。”
他要不挑釁,秦少游倒也說說就算了,他這句話一出口,真把秦少游怒火給逼出來了,兩眼逼射出的火焰,讓杜明開始有了害怕。
“夠了!”德高望重的司徒賢終於開口了。
他看這位挑頭的年輕人,信誓旦旦的樣子,似乎沒有說謊,這讓司徒賢很奇怪,這小子到底有何依據,以致於如此信心十足。
司徒賢一開口,爭吵的兩人都不約而同的看着他。
杜明得意的掙脫開了秦少游,退到一旁,意思很簡單就是要讓司徒賢出面收拾這小子。
“小子,你可真不走運,惹得我恩師,估計,你連死不都不知道怎麼死的。”杜明很陰暗的暗自說道。
秦少游做人堂堂正正,只求問心無愧,他昂首挺胸的站在衆人目光之中,臉上沒有任何的懼色。
司徒賢細細打量了秦少游一番,印象倒也不壞,於是,問道:“你是這家醫院的醫生嗎?”
“是的。”秦少游回答的鏗鏘有力,不卑不亢。
聽到秦少游的回答,司徒賢很自然往劉海清那裡掃了一下,這時,曹心清站出來證明道:“他是中醫科新晉的醫生。”
秦少游是他的人,這時候就算秦少游把天給捅個窟窿,曹心清也要站出來保這小子。
一旁的關德海更加樂不可支,扭頭對身旁的周寒低聲道:“姓曹看來是死催的了,不用我們出手,這老小子估計就要完蛋了。”
周寒也一臉猥瑣的笑容,一個勁的點頭。
他們抱着看好戲的心態,劉海清倒是有點着急,畢竟,事情出在他的醫院裡,他要承擔着直接領導責任,而且又在他快要退休的節骨眼上。
“小曹,千萬別說話,你知道出來說話的後果嗎?”劉海清還是以一個寬厚的長者角度站出來勸說道。
曹心清何嘗不知道後果,只不過,他這個時候要退縮,恐怕會冷了秦少游的心,一但人心冷了,再怎麼做也挽回不了了,所以,這時候,他必須要站出來與秦少游風雨同舟。
司徒賢確認了秦少游的身份,又上前一步與他面對面的說道:“你叫什麼名字?”
“秦少游。”秦少游自報家門,還不忘問道:“這與我要救人有關係嗎?”
這句話很挑釁,在場的知道司徒賢超然地位的醫生無不爲之譁然,以前他們只是聽說,醫院來了一個生猛的刺頭,來了第二天就被全院通報批評,第三天人事又以誤發之名向他道歉。
大家都揣測這小子的背景,沒想到曹心清自己站了出來,這次,秦少游又公然挑釁專家,在場的醫生都想看看,又有人誰會出面保這小子。
司徒賢面對挑釁倒沒那些好事醫生的錯愕,寬厚的笑了笑道:“別誤會,我只想你有什麼依據說我誤診了。”
這話一出口,連曹心清都替秦少游捏了一把汗,他知道如果秦少游不能回答上來,那麼,司徒賢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到時候,醫院追究下來,連同他這個替這小子說話的人也會受到牽連。
秦少游不慌不忙的解釋道:“我是中醫醫生,中醫裡講究氣的概念,人死如燈滅,精氣則散,而你再仔細看一看這位病人,她並不沒有……”
躲在人羣裡的周寒使勁的揉了揉眼睛,以他的老眼昏花並沒有看到秦少游所說的精氣未散,他好歹也是學中醫的,對於秦少游所說的精氣說,一向嗤之以鼻,覺得這是玄而又玄的東西,根本就不靠譜。
他又把頭湊到關德海的身旁,低聲道:“這小子完了。”
關德海何等的聰明一聽他這般說,立刻明白了過來,也是會心一笑。
司徒賢在西醫上成就卓著,但對中醫卻是知之寥寥,但至於秦少游所說的精氣說,他並不認同,他認爲比起玄而又玄的精氣說,他更寧願相信科學。
司徒賢從內心來講,並不希望一個年輕生命就此香銷玉殞,但是,現實終究是現實,再如何的去否定,也不能抹殺科學。
“對不起,小夥子,你所說的東西我並不能認同。”機器的數值,再加多年的行醫的經驗,司徒賢做出一個最理性的判斷,這樣判斷也左右了他的決定。
司徒賢的決定也是對洪欣的最後的判決,畢竟,無論任何角度,大家都會選擇相信一位享有國家津貼的專家,也不會去相信,一個才進醫院就被大家視爲刺頭的年輕醫生。
“2007年5月,梁平縣殯儀館火化工樑尤平準備火化最後一具屍體時,突然發現黃色屍袋動了一下。拉開屍袋拉鍊查看究竟……”秦少游不爲所動的在衆人的注視下說起案例來。
司徒賢有些意外,說到病例,光是他遇到的,就能講個三天天夜不帶重樣,眼前這小子竟然不知天高地厚的跑到他的面前班門弄斧。
“保安,保安……”秦少游的行爲,已經讓杜明感到厭煩,立刻呼喊保安把鬧事的小子給拉走。
幾名保安站了出來,上前想把秦少游給拉走,秦少游怒目圓瞪,扭頭喝道:“請不要拉我走,我是一名醫生,在履行一名醫生的責任……”
他的話在寂靜的走廊裡迴盪,也讓司徒賢感到意外,覺得眼前的小子實在太有韌性了。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司徒賢也有點生氣,他的時間很寶貴,可沒時間在這裡陪着這小子胡鬧。
“我的意思很簡單,就是任何醫生都有可能會犯錯,而病人假死的狀態並不是醫學唯一的個案,就連前段時間網絡上還刊登了近日,希臘一名患癌症女子被診斷爲死亡後下葬,但是下葬後不久她的棺木裡卻傳出尖叫聲……”秦少游眸光堅定,語速平穩,沒有任何退讓的跡象,那怕是面對在身份和地位足以讓他仰望的高山面前,他仍然不屈不撓的爲了理想而戰鬥。
他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他的身旁有曹心清在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