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孔祥啓貪腐了多少,但徐曼莉被牽扯的案子是簡單明瞭的——一百萬的答謝金。
她的律師稱這是事後答謝,而不是事前爲了達成某件事而行賄,而且也沒有給國家造成重大損失。但公訴方面認爲,不管你是提前行賄還是事後答謝,都不改變你爲了獲取商業城項目而送禮的事實。
當然,這些理由也會起到一定作用,至少部分減輕徐曼莉的犯罪情節。再加上心力交瘁的徐曼莉認罪態度很好,而且確實也沒造成國家別的什麼損失,所以最終判幾年應該是逃不掉,但極大可能不會超過五年。
人應該沒問題,受幾年罪而已。不過對於一個企業家而言,幾年時間的牢獄之災,外面的產業豈不是要徹底荒廢掉!
她對騰信公司的控制是絕對的,全資控股。如今她入獄了,資產上億的騰信公司怎麼辦?而且她只有一個獨生女,別的連一個合法繼承人都沒有。
於是女兒徐曉霞從南方匆匆返回,不僅僅是爲了探望已經被抓的媽媽,而且還得趕緊擔起家族企業的重任,哪怕大學纔讀了一半。讀完又怎樣?還不是回家來繼承產業。
只不過,這個接班的時間太倉促了,也完全沒有一個適應學習的過程。
於是偌大一個騰信公司竟然交給了一個剛剛二十歲的女孩子,恐怕整個騰信的中高層都會不怎麼服氣。但徐曉霞還是不得不走馬上任了,成爲了騰信公司的總經理,也是雲水整個建築圈裡最年輕的老總。
當然中間這個過程是極其複雜的,但也毋庸贅述。總之在萬般艱難之中,徐曉霞擔起了騰信公司的擔子,但同時也承擔起了公司所面臨的一切麻煩。
最首要的麻煩,無非還是當前全力推進的商業城項目。太難了,就算徐曼莉主持工作的時候也很難推動,現在年紀輕輕的徐曉霞更有點手足無措。
而且就在這時候,騰信公司裡的老資格們一個個離職,相繼被雲水市更小一些的公司趁機挖走。再加上那些債主們堵門要賬,整個騰信公司陷入了停擺的危機之中。當然,工程項目也就無法推進下去,陷入了可怕的停滯之中。
一旦停滯下來,近千名投資商戶又開始鬧騰了,這下子鬧得更大,終於開始圍堵濱河區**的大門。說是上訪表達合理訴求,但烏壓壓的人羣堵在門口實在有礙觀瞻。
這一次,連區長溫正陽也坐不住了,再度爲此事召開了辦公會。他首先就在會上承認,自己當初誤聽了孔祥啓的建議,將商業城後續工程交給了騰信公司,從而導致了現在工作的困難,他對此要承擔領導責任。
話說得漂亮,但對下一步的工作沒個鳥用。溫正陽乾咳一聲,繼續說道:“當然,現在最主要的還是把這個工程快速推進下去,拖延越久也就越麻煩。事實證明,騰信公司的工作力度是絕對不行的,在牽扯到貪腐案件,我看必須對這家施工企業實施強制更換。”
說完,溫正陽就等着下面的反應。若無其事地環顧會議桌邊這些人,但實際上卻等着童恩懷說話,再度邀請趙玄機他們的開元建工接手這個工程。
可是這次童恩懷竟然不說話了,低着頭認認真真記筆記,彷彿要把溫區長教誨的每一個字都記在心裡。
看到對方不配和,溫正陽有點窩火,但又不便發出來。當初童恩懷代表趙玄機提出的解決方案,區裡面是怎麼做的?
人家的方案倒是採用了,工程卻交給了別的公司;
後來聽聞騰信報價三千萬,趙玄機就報價兩千萬,價格足足低了一千萬了,可你們還是沒選擇開元建工。
現在幹不下去了,卻又想到人家開元建工了?那人家還未必樂意幹呢。
溫正陽心知這一點,故而不便主動張口。
不過下面總有善於揣摩領導心思的,一位區長助理笑道:“上次和騰信公司直接競爭的,不是什麼開元建工嗎?而且是童副區長引薦的。不如請童副區長問一問,看看開元建工能不能接下來。”
“老童?”溫正陽喊了一聲。
於是童恩懷擡起頭,放下了手中的筆說:“會後我問問吧,但他未必願意啊。”
溫正陽不溫不火地笑了笑:“怎麼,還故意跟區裡面槓上了?”
“也不是,一個做生意的跟**槓什麼,他們又不傻。”童恩懷說,“其實從徐曼莉出事之後我就發覺商業城項目可能要崩,出於提前考慮的打算,我就問過趙玄機先生——假如商業城項目真的推動不下去,他們開元建工是不是可以接盤。”
溫正陽點了點頭,象徵性地表演了一下:“老童對於工作的提前着手還是值得表揚的。”
童恩懷娓娓說——
“可是趙玄機卻說,他們不想再接這個項目了。倒也不是爲了置氣,而是說這個項目和以前的形勢已經大不相同。”
“以前的時候要是被趙玄機接管了,開元建工也會去華泰、齊鳴兩個舊的市場去招商。而憑藉趙玄機在社會圈裡面的面子,兩個市場的管理者頂多感覺不爽,但也不至於做什麼。這麼一來,挖來一批商戶還是極有可能的,那麼商業城也就基本確保能火起來。”
“可是這條路被徐曼莉堵死了,連趙玄機也是協調人,表示新的商業城絕不挖兩個舊市場的商戶。他趙玄機要是接盤之後就撕毀承諾,這事兒他說他做不到。而要是不挖,商業城項目指定做不起來,那麼剩下兩個億的未售房產也會極大可能砸在手裡。”
這道理是完全說得通的,就算溫正陽等人聽着不舒服,也得承認判斷的正確性。
童恩懷最後一錘定音說:“所以趙玄機那天說了,要是一開始給他,兩千萬就敢幹,不掙錢也能賺個吆喝,讓區**認識他們開元建工,爲長期合作鋪路。但現在就算給他五千萬,他也不敢輕易接手了,畢竟相對於兩個億的未售資產來說,五千萬也不能確保他們保本兒。”
溫正陽輕輕吸了口氣,又問別的幾個與會者,看看市內兩家大型國有建築企業願不願意接手。不要拖,現場電話聯繫。
結果更樂了,兩家公司都表示不撥款七八千萬,這活兒壓根兒就幹不下去。國企效率本來就不高,而且聽說商業城項目牽涉太深,都不願碰。
這就蛋疼了……以前一個個趨之若鶩,而現在一個個唯恐避之而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