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麼?”身後傳來了阿芙羅拉的輕柔低語。
段天道轉過頭。
眼前美豔絕倫的蘇斯少將眼眶依舊是紅紅的,顯得格外楚楚動人。一直壓抑着情緒的她,終於在迴歸東南海域並重新站在托爾斯泰犧牲的那片海域時,讓眼淚毫無顧忌的奪眶而出。
“沒什麼。”段天道憨厚的笑了笑。
望向窗外的目光變得深邃而堅毅,彷彿正在思考着未來的命運。
“你早就準備好的吧?”阿芙羅拉咬了咬嘴脣,她每次看見方楚天這副憂國憂民的嘴臉,就覺得滑稽。
這傢伙實在不像一名華夏英雄,再一本正經看起來也讓人想笑。
“什麼?”被阿芙羅拉沒頭沒尾的問題問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段天道似乎有些心虛,堅毅的表情頓時變得底氣不足,臉上的笑容有些幹。
“到這裡來。”阿芙羅拉上前一步和段天道站在一起。手扶着欄杆,輕輕的道:“用這種方式祭奠托爾斯泰將軍。”
“反正要經過這裡。所以……”段天道輕描淡寫的說了半句話,隨即住口。因爲某種原因,他並不想在這話題上繼續下去。
不過他的打算落空了。阿芙羅拉凝視他輕輕的嘆了口氣,幽幽道:“其實我也知道。這一路我們的情緒是有些不對頭。”
段天道訝然的迎上了阿芙羅拉的目光,在那雙清澈而動人的眼睛中,他看見的只有感激。
“謝謝你。”阿芙羅拉避開了方楚天目光。看着窗外的大海。喃喃道:“對於我們這些人來說,重新面對殺害老將軍的仇敵實在太過於突然了。我們沒想到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回來,當我越來越接近我們的祖國,接近這片我們曾經無數次馳騁的大海。我們就越惶恐,也越憤怒。這種情緒在所有蘇斯籍的官兵中蔓延,我已察覺到了。因爲連我自己也有,如果看見蘇斯的戰艦出現在我眼前,我一定會用最憤怒的方式去動攻擊。”
“而現在。”阿芙羅拉顏一笑:“我已經平靜多了。在我們最初戰鬥的那片大海,是淚水和托爾斯泰將軍的目光讓我們平靜了下來。我們明白這是一場艱苦的戰爭,我們必須艱難前行。儘管我們還揹負着背叛的罪名,儘管我們有很多的憤怒,可是所有不理智的行爲都是對自己身旁戰友的傷害。”
段天道撓了撓剃成不過兩毫米短的腦袋,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祭奠托爾斯泰最大的原因固然是因爲他自己對這位寧死不屈的蘇斯老將軍的尊重。可在心底深處未嘗沒有收買人心控制蘇斯籍官兵們浮躁心理的念頭。
作爲一名心理學專家。他比誰都明白這一次祭奠對整個艦隊的凝聚和安撫作用。
段天道算不上一名合格的指揮官,他沒有領導一支大型軍隊的經驗,他甚至用了很長的時間才讓自己做好領導一支隊伍的準備。
而要成爲一名領導,收買人心,不動聲色的控制隊伍,驅使士兵戰鬥,高喊着信仰和自由這一類無恥的事情是必須要做的。
這讓段天道很痛苦。他一直覺得自己還不夠無恥,臉皮也不夠厚。
比如說現在,他的表情就很尷尬。至少表面上是這樣。
“作戰計劃我已經看了。”阿芙羅拉似乎知道這位‘頗懂的什麼叫羞恥’的男人心裡在想什麼,轉變了話題:“從偵查艦獲得的外部信息來看。周治將軍進行了一次成功的偷襲。現在整個烏克紅前沿基地都在十九艦隊的控制之下。所以藏鋒艦隊只要能進入東南海域,就能保證安全。我們現在需要做的,就是怎麼保證藏鋒艦隊能夠悄然通過百慕大區域以及和東南海域之間的三個公共區域。”
到這裡來接應華夏藏鋒艦隊的事情,在上路的第一天。阿芙羅拉就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讓她又驚又喜。
驚訝,是因爲被當作叛徒的海風山將軍竟然能夠在那樣困難的情況下,積攢下這最後的武力,並瞞過了所有人的眼睛。
喜悅,則是因爲悍軍一旦與藏鋒艦隊會師,可以預期的飛速壯大。
這支海風山留下的藏鋒艦隊,沒有打華夏的旗號,從組建一開始,就是爲了加入悍軍的番號,沒有人會知道,這支部隊原本來自何處。
這也是海風山要求段天道不要交出悍軍的理由之一,要揪出華夏高層的那個內奸,手裡必須要有足夠的力量,那個內奸絕對影響不了的力量。
悍軍,絕對符合這個條件。
阿芙羅拉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過蘇斯和華夏的分別,她早已經把自己當成了悍軍的一員!
對這個團體的未來她充滿了期待,自從遇見了方楚天,這一路走來,她已經得到了太多的驚喜。
現在擁有的一切,是她在離開東南海域,流亡自由港的時候,做夢也沒有想到過的。
“那些區域不一定都在周治的控制之下。”聽了阿芙羅拉的分析,段天道搖頭道:“如果我是周治,在破壞了烏克紅前沿基地基地後,我會跟他們的反攻部隊遊鬥,把這片海域變成這附近幾個區域中的其中一個戰場,而不是一個城堡!對現在的十九艦隊來說,更廣闊的戰略迴轉空間遠比一個小小的基地更值得選擇。”
“你的意思……”阿芙羅拉驚訝的道:“周治會放棄烏克紅前沿基地?”
“我不知道他會不會。如果是我,我會的!”段天道看着阿芙羅拉道:“能破壞的都破壞了。能搶的也都搶了,要控制這個海域,不一定非控制一個固定的區域,更沒必要留在烏克紅前沿基地。要知道。周治並沒有大量的地面部隊。而這裡卻是在蘇斯的核心腹地。要不了一週,蘇斯和白蘇斯就能組織大規模的反攻。”
“一週時間。”阿芙羅拉若有所思的:“那你和藏鋒艦隊的約定……”
“會師最好的機會。是在白蘇斯反擊艦隊的主力進入東南海域之後。”段天道斬釘截鐵的道:“現在正駐紮在百慕大區域的米國軍隊高度緊張的時候。按照目前的態勢,他們必然要防備周治向百慕大中央海域動攻擊。只有等他們調派的艦隊主力進入了東南海域。他們的目光纔會脫離百慕大和東南海域之間的通道,誰也不會想到,我們還在他們身後潛伏着一支艦隊。失去了烏克紅前沿基地基地的米國艦隊必然需要一條補給線。而這條補給線就是我們打亂他們的陣腳,既幫助了周治。又能成功會師的好機會。”
段天道頓了頓。接着道:“周治偷襲東南海域成功的消息。藏鋒艦隊必然已經知道了。因爲要儘量減少聯繫。所以我們只能按照藏鋒艦隊的節奏來。我們必須要保證,在米國投入反攻之前,東南海域是在十九艦隊的絕對控制之下,並且要保證百慕大通往這裡的航道的安全。”
“既然來了。我們自然不能就這麼離開。”段天道的手指無意識的在欄杆上敲擊着。憨厚的臉上一對眼珠子轉的飛快:“我們不妨在這個時候趁火打劫……”
“算盤打的不錯。”
段天道和阿芙羅拉訝然回頭。卻發現黃小蕾正俏生生的站在身後。
“你偷聽我們說話?”段天道一板臉,義正辭嚴:“你知不知道這樣的行爲是很不道德的?”
“不管怎麼說我們也是盟軍。”黃小蕾微微一笑道:“既然我現在在這艘船上。那麼我也是這支軍隊中的一員。你們的談話我只是在走過來的時候,無意中聽到了一兩句而已。況且說起雙方陣營的戰略部署,還有人比我更清楚麼?”
“小丫頭片子,你懂個屁。”段天道毫無風度的一揮手:“一邊玩去。”
“哼!”黃小蕾哼了一聲。反脣相譏:“周治率領的是四支精銳的a級艦隊。白蘇斯會投入反攻的部隊更是隻多不少。真想不明白,兩大陣營最激烈的戰場上,一支破爛艦隊能起什麼作用。站在這裡討論局勢,妄圖趁火打劫……你不覺的滑稽麼?”
“數量多就厲害啊?”段天道冷笑道:“老子這輩子。打的都是以少勝多的仗!”
“指揮部有整體作戰計劃!”黃小蕾不屑一顧的道:“憑你們現在的實力。我懷疑就算把一支a級艦隊擺在你們面前讓你們隨便開火。你們都會花上半年時間!來這裡和周治將軍協同作戰我不反對。可如果要自行其是,干擾整個戰局,我就必須干涉。我可不想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
“你才老鼠屎呢!”段天道暴跳如雷:“你眼睛瞎了?老子這至少也是一b級艦隊!”
“誰是老鼠屎誰自己清楚。”黃小蕾悠悠道:“這一路來。跟我的推演對抗。你贏過幾次?”
“那是老子怕你輸了哭。讓你的!”段天道惱羞成怒,說實話,跟黃小蕾的推演中,他實在是敗多勝少。
畢竟即便每天都在學習,可浩如煙海的軍事基礎知識和基本指揮技巧,他還是沒辦法跟在黃勝天身旁長大的黃小蕾相比。
“呸。不要臉!”黃小蕾一臉鄙夷。
“別看你是黃勝天的外孫女。惹火了老子。老子照樣收拾你。你信不信?”
“有本事你試試看!”
看着兩人大吵特吵,一旁的阿芙羅拉哭笑不得。這兩個人簡直是天生的冤家對頭,一見面說不上三句話,就跟孩子似的吵個天翻地覆。
誰會想到,一個是創造了無數奇蹟的華夏英雄;另一個。是被黃勝天傾力培養了二十年的軍事天才?
黃小蕾顯然不知道悍軍艦隊真正的實力,更不知道藏鋒艦隊的存在。
從她的立場來看,無論如何這支艦隊在這場高等級的較量中都是一個插不上手幫不上忙的陪襯。
如果因爲悍軍的攪和,導致周治率領的艦隊失利,對她來說是絕對不能容忍的。
而段天道偏偏就不說實話,對這個黃上校,他有着天然的戒心,一見面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阿芙羅拉笑着挽住已經氣鼓鼓的黃小蕾,白了段天道一眼,圓場道:“好了,小蕾說的對。我們畢竟是……”
她的話還沒說完,忽然被一名氣喘吁吁衝上中央指揮台的參謀打斷了。
“報告!一號偵查艦發現大量艦隊。目前正向東南海域航行。”
“什麼?”三人驚訝的對視一眼。
這個消息完全出乎了他們的意料。
誰也沒想到敵人的動作會這麼快,要知道周治拿下烏克紅前沿基地纔不過六十多個小時的時間。
按道理來說,白蘇斯在這裡不應該有立刻投入反擊的力量,百慕大的兵最多夠他們防禦而已,要從本土調集軍隊,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完成的工作。
“有多少戰艦?是白蘇斯的哪一支艦隊?”黃小蕾急匆匆的詢問道。
“不是白蘇斯艦隊。”參謀看了段天道一眼,見他點頭,纔回答道:“偵查艦沒敢靠近,在發現敵方艦隊的第一時間就避開了。因此敵人的戰艦數量不詳。唯一能夠確定是。敵方的身份是米國的艦隊。偵查艦在他們的艦隊標誌上發現了米國的皇家標誌!”
皇家標誌!
象級艦隊!
這是米國艦隊編制的常識!
所有人的腦子頓時一片空白!
一切戰略企圖,都因這個消息……
而被推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