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白蘇斯裝甲營的前鋒被死死阻擋住之後,後面的機甲,迅速向兩翼擴展開來,高速突進。
塵土飛揚中,巨大的長條形隊列,變成了一個有着三個箭頭的不規則三叉戟形狀。
鋼鐵狂潮瘋狂的撲擊着十輛紅色機甲構築的防波堤。
在那一片黑壓壓的機甲當中,十輛機甲就如同十艘顛簸的小船,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這些小船就會被巨浪吞噬。
“右邊,攔住他們。”
眼看敵人右翼的攻擊箭頭,就要越過水平線,插進橫向奔跑的步兵隊列之中,段天道一聲狂吼,領着九名機甲戰士瘋狂的向右邊突殺。
在他們身後,馬維的一排和林育麟的二排,就如同兩個鐘擺,以十輛頂在最前面的機甲爲中心逆時針擺動。
所有戰士,只能開火,不停的開火。他們聚集成圓形防禦陣型,相互爲同伴提供掩護,爲前面的十輛機甲,提供火力支援。
而在他們身後,是六輛重型機甲和十輛中型機甲組成的第三道防線。
這些移動的火力堡壘,死死擋在步兵隊列的前面。巨大而厚重的機甲身體上的每一門炮彈,每一門機關炮,每一個導彈發射架,都已經全部打開。
“衝上去,給我上!”一名白蘇斯連長在機甲羣中狂吼着。
可是,瘋狂向前涌動的隊伍卻始終無法越過那十輛機甲的防線。一輛輛白蘇斯機甲被擊殺,被摧毀。就如同雪球滾到了噴發的滾燙熔岩中。被氣化,被蒸發。
“繞過去!”白蘇斯連長髮瘋一般的催促着:“迂迴過去,包圍他們。”數十輛機甲,迅速執行了他的命令。
這些機甲脫離了主隊,繞了一個大圈,直插奔跑中的華夏士兵隊列的尾部。他們就像是數十隻狩獵的雄師,在追趕一羣遷徙的羚牛。
“一排!火力攔截。”段天道將一輛靈貓掄起來,砸倒了兩輛富山,騰空而起,向那迂迴的數十輛白蘇斯機甲撲過去:“蒙遜,韋瑟里爾,跟我來!”
在馬維指揮着一排的火力堵住迂迴的白蘇斯機甲時,三道紅色的流星,也砸進了機甲羣中。
紅色的靈貓,在潮水般的火力中游走。他們靈動的身形,在密密麻麻的炮彈光團中,宛若鬼魅。一排排水波一般的炮彈,對他們沒由於產生絲毫的影響,只像是在爲他們的殺戮彈冠相慶。
高速奔跑的獅羣,在一瞬間,變成了被屠宰的對象。
跑在最前面的幾輛富山,被淹沒在炮彈的浪潮之中,陸續化作幾團碎裂的火球。後面的機甲,則在三輛紅色靈貓的絞殺下,陷入了混亂之中。
機甲作戰,陣型是關鍵。數量相同的機甲部隊正面對決時,保持着完整陣型,能夠協調火力和交叉掩護的隊伍,絕對可以完勝陣形散亂的對手。
迂迴的四十多個白蘇斯機甲戰士,也算是身經百戰了,他們打過無數硬仗。有陣地攻堅,有伏擊,也有平原上的大規模裝甲集羣作戰。
可是,他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混亂過。三輛紅色的機甲,就如同三把大鐵錘,掄進了滿是玻璃的房間。
遠程攻擊,近身戰鬥,圍攻,偷襲……
能想辦法都想了,衝上去的白蘇斯機甲,卻只在這三把鐵錘面前,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場!
試圖迂迴襲尾的獅羣退卻了,在丟下近三十輛機甲殘骸後,心膽懼喪的白蘇斯機甲戰士,倉皇而逃,拼命向主隊靠攏。
“轟轟!”兩發炮彈筆直地射入身旁的泥地上,劇烈的爆炸將地面掀出兩個巨大的彈坑,段天道控制着機甲,接連兩步折線突進,剛剛躲開了,就聽見身後又傳來幾聲劇烈的爆炸聲。
回頭看去,另一路白蘇斯機甲,正向左翼高速突進。二排的火力,就要控制不住了。已經有好幾輛機甲,在白蘇斯人成形的左翼攻擊箭頭的打擊下被摧毀,就連後面的大型機甲的火力,都被迫從中央集羣轉移過去,哈格羅夫等人的壓力驟然增大。
“一排,分一個班,增援二排。瓦格斯塔夫,巴茲,頂上去!”段天道一邊推動操控杆向中央集羣鋪去,一邊在機甲電腦上,飛快的輸入推演符號。
想要成功突圍,想要贏得勝利,就必須把手中的一切兵力,都用到極致!
馬維指揮的一排,迅速調轉炮口。在他們的支援下,左翼突進的白蘇斯機甲,被籠罩在鋪天蓋地的炮彈洪流之中。
可是,似乎發現了步兵隊列是這支隊伍的命門所在,白蘇斯裝甲營,開始了新的調動。整個機甲集羣,如同蜂箱中的蜜蜂一般蠕動着,片刻之後,七八支由小隊機甲組成的攻擊箭頭,從集羣中分裂出來,如同箭雨一般,從兩翼不同的方向,向前穿插。
“臥槽你娘!”段天道額頭青筋暴起,手上飛快的做着推演,一顆心,卻在緩緩下沉。
自己不怕這些該死的機甲,如果有足夠的時間,如果不需要保護那些行動緩慢的戰俘,自己完全有把握帶領這一個裝甲連發,擊潰十倍於自己的敵人。
要知道,在自己傳授了根據各流派特點提煉的機甲武學之後,不說哈格羅夫這樣本來的戰神,就算是巴茲,也有擊殺中川大輝這類戰神的實力。機甲武學對於這些從小修習近身格鬥術的機士來說,就如同火箭助推器一般!
而在經過了自由港戰役之後,這些民間機士,早已經破繭化蝶。
打過硬仗,見過血的他們,比那些正規訓練出來的機甲戰士更狠,更陰,更毒!普通的機甲戰士,幾乎無法對悍軍這些戰神級機士造成任何威脅。
進則挾風雷之勢,退則如天馬行空!十名戰神,在這廣闊無垠的羣山之中,幾乎就是無敵的!遇見小隊就一擁而上,遇見大隊就咬上一口就跑。遇見大規模的包圍搜捕,就隱藏起來或者遠遁千里。從理論上來說,就算敵人有整個師,自己都能用蠶食的方式,將其啃個乾淨!
可是敵人沒有那麼傻,而自己,也沒有那麼多時間來蠶食。
而現在,領着兩千名毫無抵抗力的華夏戰俘突圍的自己,更是面臨自己人生中最嚴酷的挑戰。
敵人現在分兵變陣,顯然是準備攔截步兵,一旦他們的機甲衝進身後的人羣,立刻就是一場屠殺。
到那時候,自己投鼠忌器,局勢將無法收拾!況且,或許下一秒,被調開的敵人主力,就會出現在自己的身後,那樣的話,別說兩千步兵,就連林育麟等人,恐怕都無法活着離開這裡。
怎麼辦?
415陣地,還靜悄悄的沒有一絲動靜。身後的士兵們,已經是竭盡全力的奔跑。可他們距離415陣地所在的山頭,還有足足三公里!
這一路,會有多少人就此倒下?這一路,要付出多少鮮血作爲代價?
戰爭,這場該死的戰爭!名將錄上一幅幅名將肖像,飛快地在眼前掠過,段天道在機甲電腦上飛快點動的手,停了下來。看着眼前的推演圖,無數的數據,無數的線路,無盡的指令彷彿從一座火山,猛地從大腦深處噴出來。段天道忽然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如果說,之前的幾次伏擊,是他在戰略層次上的進步的話,那麼就是他第一次真正地觸摸到了實時戰鬥指揮的脈搏!
這不是推演程序上的紙上談兵,不是作戰室裡的推演預測,不是精心準備的伏擊,也不是打到哪裡算哪裡,全憑蠻力的衝撞,而是一種身在戰場之中,卻能真真正正將佔居一絲絲剖析開,將戰局中的每一分變化,每一個形態,都掌握在手中的掌控感!
陣形變化,火力強度,距離,時間,自己的兵力,敵人的弱點……
視野中,數百輛機甲的交戰,漸漸的變成了無數裝甲集羣的絞殺。原來,這就是那些名將頭腦中的畫面。
他們站在高高的雲端,俯視蒼生。他們的手指所向,是一張縱橫交錯的棋盤。所有人,都在這棋盤中,都在他們的掌控之中。
“軍事指揮,就是在戰場上,不斷的通過指揮技巧,在給與敵人最大程度打擊的同時,盡力保持自己的有生力量。無論是時間,地形,戰術。一切都爲最終取得勝利這個目標服務。進退自如,掌控自己的節奏,調動敵人,讓敵人落入你指定的條件之中,並將其殲滅。”
“我們來看看這個戰役,只是幾十年前,南德名將普羅夫大將指揮的一場戰役。當時,他還是中將。是陸軍第一集團第二軍軍長。在坦頓平原的這場戰役,是他的得意之作。他的極限指揮技巧,在這一戰役中大放光彩。第二軍,以四個裝甲師的兵力,對抗敵軍十六個裝甲師的圍攻。最終,普羅夫以每分鐘一個命令的速度,指揮部隊贏得了這場戰爭。”
段天道彷彿,又看見了天機老人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談。
“……看,數千次的絞殺,都在普羅夫的控制之下。他把他的第二軍,分解成了數百個作戰單位,每一個單位,都在他的命令下做精確的戰術動作。當然,這些戰術動作可能失敗。不過,普羅夫對此進行了充分的準備。無論是時間,兵力還是空間,都留有餘地。最終,他憑藉手術刀一般的指揮,不斷取得局部勝利,從而贏得了整個戰役。這一戰,他殲滅了敵軍十二個裝甲師,擊潰其餘四個,自身損失,不到百分之二十。現在想來,幾近不可思議。未來,或許沒有人能夠做到這種程度的極限指揮。”
段天道看着自己的機甲電腦,嘿嘿的笑了起來。
普羅夫當時的整個大形勢,讓他在戰略上有足夠的空間和時間,能夠有補救措施,能夠有後手。
而自己沒有。
可是自己只指揮一個連,統共不過六七十輛機甲,別人能做到極限指揮,自己也做得到!
不就是連環設伏,不就是交叉攻擊,不就是層迭掩護麼?
老子今天,就拿這幫雜種開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