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樸微笑不語,沒有反駁柳如是的論調,不過他心裡是不認同柳如是看法的,並且也不打算照着她說的去做,軍務秘書相當於參謀,柳如是的意見只是用來參考的,如果事事照着她說的做,那不就反客爲主了。
讓江北三鎮軍隊歸心固然重要,可這三鎮軍隊終究不是王樸的嫡系,對於這些雜牌軍,王樸的宗旨只有一個,那就是蔣委員長對付地方軍閥的招數——分化瓦解:能收編則收編,不能收編則就地殲滅,絕不能姑息養奸。
像左良玉、高傑、劉良佐、劉澤清、姜鑲、唐通、王承胤等人其實就是亂世軍閥,各鎮軍隊名義上是大明朝的官軍,可實際上就是他們私人的軍隊!就算掐掉了高傑、劉澤清、劉良佐這幾個頭,下面還是有大大小小的軍閥,各鎮軍隊仍然不會聽令於大明朝廷。
“唉。”
柳如是冰雪聰明,已經猜到了王樸內心的想法,便輕嘆一聲說道:“大敵當前卻要瓦解江北三鎮精兵,那幾乎就是自斬羽翼,高興的是北方的建奴呀,還有侯爺想過沒有,武昌的左良玉會怎麼想?萬一他率八十萬精兵順長江東下該怎麼辦?”
“精兵?”王樸微笑道,“呵呵,你以爲左良玉、高傑、劉良佐、劉澤清手下的軍隊是精兵?”
“難道不是嗎?”柳如是愕然道,“左良玉、高傑、劉良佐和劉澤清四人可都是身經百戰、戰功赫赫的宿將。”
“當然不是。”王樸冷然道,“左良玉、高傑、劉良佐可以稱得上是身經百戰、戰功赫赫,可他們手下的軍隊卻是些烏合之衆,這樣的軍隊用來欺負老百姓綽綽有餘,真要到了戰場上,只配給建奴和流賊當菜!”
王樸是在大同練過兵的,他當然清楚要想打造出一支精兵有多難!
要想打造出一支拖不垮、打不爛的精銳之師,不但需要投入大量的銀子,還需要經歷戰火的洗禮,真正的精銳之師是在血與火中錘鍊出來的,並不是挾裹幾萬幾十萬壯丁,每人給一杆木製長矛就能變出來的。
在大同,王樸投入近百萬兩白銀,還親自帶着軍隊身入險境與蒙古人幾番血戰,最終纔打造出了四千精兵!
這樣的精兵豈是說打造就能打造得出來的?孫傳庭、王樸依託江南富庶之地,到現在也只訓練出十萬新軍,就這十萬新軍距離精兵還差得遠呢!左良玉、高傑、劉良佐和劉澤清等人要錢沒錢,要糧沒糧,他們任什麼打造精兵?
盤踞武昌的左良玉號稱八十萬衆,可在王樸看來真正能打的軍隊可能不到八千人,其餘的不是被左軍挾裹的百姓,就是隨軍的家眷,都是些虛張聲勢嚇唬人的玩意。
正史上,李自成在關中被建奴打得站不住腳,只好向湖廣轉進,結果只憑幾萬殘兵敗將就把左良玉的“八十萬精兵”打得落花流水,左良玉一聽李自成來了,嚇得趕緊放棄武昌順着長江往南京逃竄,還死要面子打出“清君側”旗號,說是要去南京誅殺奸臣馬士英。
就這樣的軍隊,除了會禍害百姓別的什麼都不會,留着有什麼用?
柳如是撇了撇小嘴,不說話了,不過看得出來,她還是有些不服氣,她雖然有眼光也有抱負,卻終究沒有經歷過軍旅之事,還不知道水深水淺。
王樸微笑道:“你還別不服氣,到了高郵你就知道了。”
崇禎十六年(1643年)十月底,大明靖南侯暨五省總督王樸率四萬大軍北伐。
十一月初,大軍進抵高郵。
奉王樸令,高傑部及劉澤清部已經於數日之前集結於高郵一帶,總兵官李本深、吳勝兆、高進庫、李成棟、劉孔和、劉洪基、李化鯨親臨高郵漕運碼頭迎接王樸。
爲了震懾李本深、李成棟等人,讓這些雜牌軍的總兵官見識一下大明“中央軍”的威風,王樸令水師船隊一字排開,大炮小炮一律擺到左舷,沿着運河邊行進的兩個火槍營也排成四路縱隊,肩上扛着上好刺刀的火槍,高唱“旗正飄飄”齊步行進。
漕運碼頭,李本深、吳勝兆等七位總兵官一字排開。
身後不遠處肅立着七位總兵帶來的幾百名衛隊,這七位總兵動的和王樸同樣的心思,都從各自軍中挑選了最強壯的士兵,想給王樸來個下馬威,讓王樸知道北伐還得靠他們江北的兵,就憑江南燕子磯大營的新兵蛋子,只配耍耍花槍。
可這會一見“中央軍”的氣勢,七位總兵官立刻就傻眼了。
人家“中央軍”一色的藍布棉大衣,一色的藍色大蓋帽,腳上還蹬着一色的厚底長筒牛皮靴,踩在地上發出整齊劃一的“殼殼”聲,別提有多威風了。
再回頭看看自個挑出來的“精英”衛隊,身上穿的是幾年前的舊布袍,褪得都快露出底色了,頭上罩的是崇禎早年的襆巾,制式零亂,顏色也不統一,腳上穿的布鞋跟人家就更沒法比了,跟“中央軍”相比,他們的衛隊就像一羣臨時拼湊起來的叫花子。
再看裝備,人家“中央軍”是一色的火槍,腰間繫着寬皮帶,肩上挎着武裝帶,左腰垂着四顆龍王炮,右腰懸着兩盒紙殼彈,靴幫子裡還插着軍用匕首,尤其是卡在槍座上的那一柄柄雪亮的刺刀,差點沒把七位總兵官的眼睛給晃暈了。
再回頭看看自個的衛隊,有的挎着腰刀,有的握着長矛,也有幾個扛着鳥銃的,有個傢伙手肩上居然還扛着一柄鏽跡斑斑的三眼銃,顯然,這柄三眼銃被這傢伙不當火器專當鐵錘砸人好多年了。
七位總兵官也算是行伍多年了,可他們這輩子還真沒見過這麼威風的軍隊!
最讓七位總兵膽顫心驚的卻是運河上那一溜的水師船隊,艙舷上一溜排開了大大小小的火炮,黑洞洞的炮口一律對準了運河左岸,每一尊火炮的後邊都肅立着兩名操炮手,兩名彈藥手,還有一名官帶,所有人都是臉色冷峻、漠無表情,站在那裡還沒怎麼樣呢,身上就透出一股殺氣。
“殼殼殼……”
嘹亮的軍歌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了,天地間只剩下整齊劃一的腳步聲,以四路縱隊行進的步兵隊伍眼看就要開進碼頭時,一騎快馬忽然從後面疾馳而來,馬背上的傳令兵一邊縱騎飛奔,一邊聲嘶力竭地大吼道:“將軍有令,停止前進……”
於是,肅立碼頭上的七位總兵官還有幾百名衛隊看到了畢生難忘的一幕。
一名“中央軍”軍官跑步出列,做了一系列令人擊節叫好的動作,然後雙腳併攏“叭”的一聲站到了隊伍左前方,扯起嗓子大吼道:“立……定!”
“刷刷!”
兩聲整齊而又響亮的腳步聲過後,一個大隊建制的兩百名步兵已經原地立定,早在這個大隊之前,後續跟進的步兵大隊已經全部立定,倏忽之間,以四路縱馬行進的步兵已經全部停了下來,整個隊伍鴉雀無聲,肅殺一片。
“立正!”
軍官又是一聲令下,“中央軍”將士們以一套整齊劃一的動作卸下肩上的火槍柱於右腿腿側,然後挺直了胸膛,一個個就跟標槍似的,所有人的眼神都正視前方,表情猙獰,彷彿前面就是他們最兇殘的敵人。
什麼是令行禁止,這就是令行禁止!
一支令行禁止的軍隊未必就是精銳之師,但精銳之師一定是一支令行禁止的軍隊!單憑這一點,李成棟等七位總兵就自愧不如,他們的軍隊絕對做不到這一點!
但他們還是在心裡安慰自己,中央軍其實也就是花架子好看,真上了戰場就未必比得上江北軍了,這就叫牛屎表面光。
令人窒息的等待中,一艘水師戰船終於停泊到了漕運碼頭上。
身披總督禮服的王樸在衛隊的簇擁下走出了船艙,踏着舷梯上了碼頭,李本深、吳勝兆、李成棟等七位總兵趕緊一溜小跑迎上前來,然後挨個向王樸見禮並自報姓名,輪到李成棟的時候王樸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正史中,李成棟這個人物可不簡單,這傢伙是揚州十日的幫兇,更是嘉定三屠的元兇,他一手覆滅了隆武帝朱聿鍵的南明政權,又親手生擒了紹武帝朱聿粵,還替建奴打下了江浙、福建、兩廣,可謂罪大惡極。
可回過頭來,他卻又能迷途知返,成爲南明永曆帝的不二忠臣,與金聲垣、王得仁、李定國、姜鑲等人一起反清,差一點就把建奴趕出了中原,死後還被南明朝廷親諡“忠烈”二字,追贈太傅、寧夏王!
可就是這麼個人,現在卻只是個三十剛剛出頭的年輕漢子。
要說正史中造下的殺孽,李成棟就是個漢奸,把他一刀殺了也不爲過,可他現在畢竟還沒有投靠建奴,因爲王樸的穿越,歷史改變了,大明朝將駛向截然不同的方向,李成棟還會像正史中那樣當建奴的走狗嗎?
王樸以爲李成棟是不會的。
其實,李成棟、金聲垣、王得仁、姜鑲這些武將和大明朝的文官不一樣,大明朝的文官從小受儒家理學的薰陶,講究三綱五常,事事標榜自己對朝廷的忠貞不二,當時的社會風氣對文官的影響是很大的。
可武將不一樣,武將基本上沒什麼文化,行伍出身的他們一直在血與火中摔打,他們信奉的真理只有一條,那就是誰的拳頭硬誰就是王!所以,武將們眼裡沒有明確的是非觀念,也沒有蠻夷滿漢之分,而只有實力強弱之分。
大明朝國勢強大時,武將們忠於大明,流賊實力強大時,武將們就倒向流賊,建奴實力強大時,他們就倒向建奴,回過頭來,當武將們發現建奴虧待了他們,還要處處打壓、處處防備他們時,他們立刻又跟建奴翻了臉。
事情就是這麼簡單,這就是大明武將的邏輯:跟強大老子就跟誰混,誰要老子的命老子就跟他玩命!
所以,只要王樸的實力足夠強,大明“中央軍”表現得足夠強勢,像李成棟這樣的武將就絕不會對大明朝有任何異心,只要王樸想辦法把他們融入到自己的嫡系,他們就會成爲王樸手下最得力的打手。
這也是王樸蓄意向七鎮總兵炫耀“中央軍”軍威的原因。
王樸下令“中央軍”緊挨着江北軍的大營紮下營壘,中央軍紮營的時候,江北軍十數萬將士紛紛從軍營裡跑出來爭看熱鬧,將領們怎麼喝止都無濟於事,更有甚者還跑到中央軍面前來討吃的穿的。
王樸指着擁擠在大營外的江北軍將士,回頭對身邊的柳如是說道:“你瞧瞧,這都是什麼軍隊?十三四歲的小孩子有,六十多歲的老頭也有,絕大多數人都是兩手空空,這還像是軍隊嗎?”
柳如是目露失望之色,嘆息道:“真沒想到,江北軍竟然會是這個樣子。”
王樸道:“這樣的軍隊到了戰場上,能是流賊和建奴的對手嗎?朝廷把糧餉拔給這樣的軍隊,那不是花大量錢糧供養一批廢物嗎?”
柳如是點頭道:“看來江北軍是應該好好整頓。”
中央軍大營,王樸行帳。
七鎮總兵正襟危坐,白天見識過了中央軍的軍容軍威,這會他們誰也不敢怠慢了,一個個都挺直了腰桿,擺出一副目不斜視的樣子。
急促的腳步聲從帳外響起,旋即有親兵高喊道:“靖南侯到……”
七鎮總兵霍然起身,目光齊刷刷地轉向了帳門,帳簾欣處,王樸在呂六、嫩孃的簇擁下昂然直入,七鎮總兵同時抱拳作揖,朗聲道:“卑職參見侯爺。”
王樸走到主位上,衝七鎮總兵揮了揮手,淡然道:“都坐吧。”
“謝侯爺。”
七鎮總兵齊身道謝,紛紛落座。
王樸目露威嚴之色,從七鎮總兵臉上逐一掠過,沉聲道:“名冊都帶來了嗎?”
只有李成棟起身應道:“稟侯爺,卑職帶來了。”
王樸見其餘六鎮總兵毫無反應,皺眉怒道:“你們六位呢?本侯不是已經派人事先通知過你們,要帶名冊參加這次軍議的嗎?”
李本深、吳勝兆等人面面相覷。
最後還是劉孔和起身解釋道:“稟侯爺,卑職麾下剛剛招幕了大量新兵,還沒來得及登記造冊,所以……還請侯爺見諒。”
“沒有名冊?”王樸沉聲道,“沒有名冊怎麼發放餉銀?將士陣亡了怎麼向家屬發放撫卹金?還有怎麼拔給軍糧、被服和武器裝備?回去之後立即登記造冊,限你們三天之內造好名冊,還有不許弄虛作假,一經發現則嚴懲不貸!”
雖然江北七鎮不是王樸的嫡系,可王樸的中央軍已經給了他們一個下馬威,這會王樸越是表現得獨斷專行,就越是能鎮住這些驕兵悍將,當然,適當的時候還是得給顆胡蘿蔔吃吃,所以纔有按冊發放糧餉和武器裝備之說。
“是。”
劉孔和、李本深等人面露尷尬之色,不過一聽說王樸要按冊發放糧餉和武器裝備,心裡的那點不快立刻就煙消雲散了。
李成棟恭恭敬敬地把名冊遞到了王樸案前,王樸翻了幾頁就皺眉問道:“李總兵,你的名冊不全啊,只有姓名可不行,還得記下將士們的年齡、籍貫,還有軍齡,這軍齡不等,發放餉銀的標準也不一樣,還有籍貫,沒籍貫怎麼發放撫卹金?”
“是是是。”
李成棟臉上的那點得意之色早已經蕩然無存,汗顏無地道,“卑職回頭就讓參軍把全軍將士的年齡、籍貫和軍齡加上去。”
“還有。”王樸又道,“剛纔本侯也看見了,江北軍中有不少未成年的孩子和老人,你們回去造冊的時候,未滿十八歲的孩子以及年齡超過四十歲的老人就不要往上寫了,行軍打仗、保家衛國是我們成年男人的職責,怎麼能讓老人上戰場,讓孩子去流血呢?”
“是。”七鎮總兵同聲應道,“卑職等一定照辦。”
王樸道:“你們把軍中的老人和孩子另造一冊,本侯會按冊發放譴散銀子,讓他們回家。”
就譴散未滿十八歲的孩子和超過四十歲的老人這一條,江北軍就得瘦身至少三萬人,而這不過是王樸整編江北軍的第一步而已,接下來王樸還有高招,但得一步一步來,這傢伙用的是溫水煮青蛙的策略。
先在不知不覺中削弱江北軍的實力,等到七鎮總兵發覺情形不對時已經欲振乏力,那時候,七鎮總兵就只能聽憑王樸擺佈了,當然,以中央軍的實力,也完全能武力解決十幾萬江北軍,但王樸畢竟不願看到漢人同窒操戈。
第二天,王樸又特意安排了一場軍中比武。
瘦身後的十萬江北軍和四萬中央軍在高郵東效的曠野上列好了隊,先讓七鎮總兵從江北軍中挑選出兩百名精兵,然後又讓李成棟從中央軍的隊列中隨便挑出了一個大隊,由這個大隊的兩百名步兵和江北軍中選出的兩百精兵進行比武。
比武分兩項,先是二十里武裝急行軍,緊接着就是武裝羣毆。
四百號人手持木刀木槍,當着十幾萬將士的面在事先選好的小山上羣毆,有到有一方的人全部被趕下小山爲止,最後仍能留在山上的那方勝出。
王樸安排這場軍中比武還是爲了示威。
王樸要把中央軍強大、不可戰勝的印象深深烙入江北軍每一名將士的腦子裡,而最終王樸也圓滿實現了他的目的。
七鎮總兵從各自衛隊中挑選出來的兩百號人雖然都是身經百戰的老兵,上了戰場絕不含糊,可他們哪裡經歷過煉獄般的體能訓練?二十里武裝急行軍跑下來,一個個都喘得跟狗似的,已經沒剩幾分力氣了。
而中央軍的將士,二十里武裝急行軍跑下來,就跟沒事人似的。
本着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的原則,王樸給中央軍將士制訂的訓練強度簡直可以用變態來形容,二十里武裝急行軍早晚得跑兩趟,而且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絕無間斷!所以一到打仗中央軍將士們就興奮得不行,終於可以不出操了。
跑完二十里到了小山上,一羣毆就立刻顯出兩軍的差距來了。
千挑萬選的江北精兵個個都有一身不錯的身手,一出手幾乎全是狠招,絕沒有一絲多餘的花招,可他們只會單打獨鬥,相互之間鮮少配合,而中央軍將士雖然沒什麼實戰經驗,招式也略顯生硬,但他們是以團隊作戰,相互之間配合默契。
再加上中央軍將士擁有體能上的絕對優勢,不到片刻功夫,兩百江北精兵就被打得潰不成軍,狼狽不堪地逃下了小山。
李本深、李成棟等七鎮總兵看得目瞪口呆,這兩百江北精兵可都是從他們的衛隊裡千挑萬選出來的精銳,可中央軍的那兩百號人卻只是隨便拉出來的一個步兵大隊,而最終的結果卻是中央軍完勝,這結果不能不令他們震驚!
軍人都是些沒文化的粗人,他們沒什麼理想,也沒什麼抱負,他們只相信拳頭。
中央軍的一個普通步兵大隊都能打敗江北軍千挑萬選的兩百精銳,這隻能說明一個事實,假如兩軍現在開戰,十萬江北軍根本就不是四萬中央軍的對手。
兩天後王樸又一道軍令下來,凡是兄弟倆或者兄弟仨在江北軍中當兵的,只准留下一個!
高傑一系的吳勝兆、高進庫、李成棟都聚集到了李本深的行帳裡,高進庫一進帳門就罵道:“他孃的,先是譴散老人和孩子,昨天又譴散獨子,今天又下令說凡兄弟在軍中當兵的只准留下一下,老子的名冊是刪了又刪,小兩萬人馬現在就剩八千多人了。”
吳勝兆沒好氣道:“你還剩八千多,我營中已經只剩五千多人了。”
李東棟道:“這不也是好事麼?人數雖然少了,可留下的都是能打的壯丁,江北軍的實力並沒有削弱多少。”
“你們都別說了。”李本深不耐煩道,“既然大家都已經照辦了,還有什麼好說的。”
“唉。”吳勝兆嘆氣道,“就怕到了最後,我們都成光桿總兵了。”
李成棟不以爲然道:“侯爺要真想讓你我當光桿總兵,用得着這麼費事麼?中央軍一通大炮轟過來,再打上幾輪排槍,江北軍只怕就炸了營了!”
吳勝兆想想覺得李成棟說的也有道理,王樸要真想讓他們當光桿總兵似乎的確不用這麼費事,直接拉開架勢打一仗就行了,於是便撓頭問道:“那你們倒是說說,侯爺這葫蘆裡賣的究竟是什麼藥?”
“你還不明白?”李成棟道,“侯爺也是武將出身,他知道軍隊是怎麼回事!所以我奉勸你們幾位一句,趁早收起那些小心思,別再想着吃缺額、吃空餉了,有這心思還不如琢磨琢磨怎麼帶好兵、打好仗吧。”
李成棟只說對了一半,王樸的確沒有讓李本深等人當光桿總兵的意思,但他對江北三鎮的整頓決心卻是遠遠超出了他們的預料。
李本深最後說道:“行了,都別說了,你我也該去見侯爺了,侯爺是不是打算讓你我當光桿總兵,這回去了就知道了。”
片刻後,中央軍大營王樸行帳。
王樸接過李本深等人遞交上來的名冊,發現經過三次裁汰之後,七鎮兵馬已經只剩下不到四萬人了,其餘的九萬餘人已經全部被譴送回家。
“嗯。”王樸點點頭,放下手中的名冊,沉聲說道,“現在本侯向你們宣佈一個決定。”
李本深等七鎮總兵趕緊挺直胸膛,目光齊刷刷地聚集在王樸臉上。
王樸道:“兩天前的軍中比武你們也都看見了,兩百名千挑萬選的江北軍精銳居然還打不過中央軍一個普普通通的步兵大隊,江北軍的素質太差,把這樣的軍隊拉到戰場上,那是讓他們去送死!”
李本深等人都低下了頭。
王樸把江北軍貶得一無是處雖然讓人氣憤,可事實就是如此,不由得他們不低頭。
“所以……”王樸冷冷地掠了七鎮總兵一眼,接着說道,“本侯決定把裁汰後剩下的這四萬人送去燕子磯大營,按中央軍的訓練標準對他們進行嚴格的軍事訓練。”
時至今日,江北軍已經完全處在王樸的掌控之中,怎麼整編江北軍已經是王樸說了算了,七鎮總兵就算是心有不服也是無可奈何了,更何況,現在就算七鎮總兵想拉走軍隊,江北軍的將士也不會跟他們走了。
“啊?”
“什麼?”
“怎麼會這樣?”
七鎮總兵聞言大驚失色,把軍隊拉去燕子磯大營進行訓練,那不是變相剝奪他們的兵權嗎?李成棟急道:“那卑職等怎麼辦?”
“至於你們,本侯另有安排。”王樸沉聲道,“這次北伐你們還是隨軍出征,你們可以自由選擇去火槍營、炮營、長槍營或者輜重營當見習副官,先熟習一下中央軍的戰術,然後仍舊當你們的總兵。”
“那卑職的兵呢?”吳勝兆急道,“訓練完成後還歸卑職統帶嗎?”
“你的兵!是你的兵嗎?”王樸冷森森地瞪了吳勝兆一眼,然後環顧其餘六鎮總兵,冷然喝道,“你們都給本侯聽好了,江北軍是朝廷的軍隊,不是你們個人的,江北軍訓練好了之後,朝廷讓誰統帶就歸誰統帶,還有你們,讓你們帶什麼軍隊你們就得帶什麼軍隊,別他孃的挑三揀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