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地字二號囚室。
王樸正蜷着身子在牆角的草堆裡睡覺,一陣刺耳的“咣咣”聲忽然把他吵醒,睜開迷糊的雙眼回頭一看,只見隔壁地字一號囚室的老囚犯正用手上的鐐銬不停地敲打着兒臂粗細的鐵柵欄,敢情這刺耳的聲音是他製造的。
“幹嗎?”王樸皺眉道,“吵死人了,讓不讓人睡覺了?”
“嘿,你小子還睡得着覺?”那老囚犯叫道,“知不知道你已經死到臨頭了?”
“死了也要睡,難道不睡就能不死了?”
王樸沒好氣地應了一句,倒頭又睡。
“喲嗬,沒想到你小子還挺有種。”那老囚犯道,“喂,你跟老夫說說,你小子叫什麼名字來着?是什麼官銜?嗯,能關進地字二號囚室的,就算不是地方督撫想必也是個總兵,你是怎麼進來的?”
王樸懶得理睬,轉了個身又睡。
那老囚犯拉着個苦瓜臉,哀求道:“喂,臭小子,老夫被關在這裡三年了,整整三年都沒人陪老夫說過一句話,也沒一個人進來給老夫做伴,你這個臭小子就陪老夫說會話成不?算老夫求你了。”
“你這老頭,煩不煩啊?”王樸猛地坐起身來,發火道,“小爺要睡覺,沒空陪你聊天。”
“一會,就聊一會。”老囚犯哀求道,“老夫求您了。”
王樸抓狂道:“你個死老頭,小爺算是被你打敗了,行,那就聊會。”
老囚犯問道:“小子,你叫什麼名字?”
“王樸。”
“王樸?”老囚犯道,“這名字聽着有些耳熟啊。”
王樸沒好氣道:“大同總兵。”
“哦,老夫想起來了。”老囚犯大笑道,“你就是那個靠着幾根建奴小辮子升了總兵的少爺秧子王樸,哈哈,是不是因爲昨陣脫逃被逮了?”
“你爺爺才臨陣脫逃呢。”王樸窩火道,“小爺我帶着千餘孤軍轉戰千里,一舉搗毀了建奴老巢還生擒了奴酋皇太極和兩個建奴王爺!得勝回朝的時候,還順手滅了白蓮教,小爺什麼時候當過逃兵了?”
“吹吧吹吧,可勁地吹。”老囚犯嘲笑道,“你咋不說把傳國玉璽都找回來了?”
“嘿,你這死老頭。”王樸罵道,“小爺還真就找回了傳國玉璽!”
“得,給你三分顏色你小子還真的開起染坊來了。”老囚犯越發嘲笑道,“你既然立了這麼多大功,怎麼跟老夫一樣混到天牢裡來了?你別跟老夫說你也得罪了楊嗣昌和高起潛這兩個王八蛋?”
“楊嗣昌和高起潛算哪顆蔥?小爺我進天牢是因爲……”王樸說此忽然一頓,把下面的話生生嚥了回去,沒好氣道,“小爺憑什麼告訴你?”
“嘿。”老囚犯急道,“你個臭小子,剛說到節骨眼上怎麼就賣起關子來了?”
王樸轉守爲攻道:“你先跟小爺說說,你是怎麼混進天牢的?”
老囚犯搖頭道:“不說。”
王樸道:“那你叫什麼名字總可以說吧?”
老囚犯還是搖頭道:“忘了,全忘了。”
“嘿,你這死老頭,信不信小爺揍你?”
王樸正要跟那老囚犯急時,牢頭忽然進了天牢,打開了王樸囚室的鐵門,大聲吼道:“犯官王樸,外面有人找你。”
“誰啊?”
“少他媽廢話,去了你就知道了。”
兩名獄卒不由分說把王樸推出了囚室。
來找王樸的是不是別人,正是兵部尚書陳新甲,兩名獄卒押着王樸進了刑訊室,恭敬地說道:“陳大人,犯人給您帶來了。”
“有勞兩位軍爺。”
陳新甲把一錠銀子塞進了獄卒手裡,那兩名獄卒道聲謝,歡天喜地去了。
“坐吧。”陳新甲冷漠地盯着王樸,說道,“王大總兵!”
“謝了。”王樸大大咧咧地坐了,又向陳新甲道,“陳大人您也坐。”
陳新甲在王樸對面坐下,非常惱火地責問道:“王樸,你腦子是不是真有問題啊?萬歲爺賜給你的免死金牌你居然拿去救些個無名小卒,你說你是不是存心找死啊?你死也就死了,可別拉上老夫給你墊背啊!”
“陳大人,你說這話我可不愛聽。”王樸反問道,“我什麼時候拉你墊背了?還有,誰是無名小卒?什麼叫無名小卒?你知不知道他們都是我的生死兄弟!爲了我,他們可以連命都能不要!”
“行,老夫今天費盡心機進了天牢可不是來和你吵架的。”陳新甲心裡窩火,卻不得不耐着性子說道,“這麼跟你說吧,你已經把劉宗周、李邦華得罪狠了,兩人糾集了一大批御史言官,明日早朝要上萬言書奏你死罪。”
“周延儒那個老滑頭現在也不想趟這渾水了,來之前老夫去找過他,這老滑頭卻避而不見,現在滿朝文武當中,除了老夫再不會有一個人替你說話了!王樸啊王樸,你知不知道你已經死到臨頭了!?”
“死就死吧。”王樸不以爲然道,“人生一世,草長一秋,誰還能不死?”
“你……”陳新甲差點沒被王樸氣得背過氣去,忍了好久才忍下胸中怒氣,說道,“王樸你聽好了,現在只有一個辦法能救你,那就是娶了長平公主!只要你成了駙馬爺,劉宗周他們就算有天大的理由也奏不死你了!”
陳新甲這話可不是瞎掰,如果王樸真成了駙馬都尉,那他就搖身一變成了皇親國戚,他先抗旨再劫法場的事情,朝中的御史言官們可就管不着了,這事得由宗人府來管,至於宗人府怎麼處理,那還不是萬歲爺一句話的事。
王樸道:“陳大人,我好像沒說不願意娶公主殿下吧?”
“你……”陳新甲氣得差點破口大罵,可話到嘴邊還是硬生生憋了回去,說道,“王樸,老夫不管你和那煙花女子之間有過什麼海誓山盟,也不管以後你們會保持什麼樣的關係,可是現在,你必須把她給休了,然後再娶公主殿下爲妻,你聽明白了嗎?”
王樸冷然道:“陳大人,我還是那句話,娶公主殿下我樂意,可要我休了圓圓,沒門!”
“你……”陳新甲忍無可忍,勃然大怒道,“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你?”
王樸哂然道:“我就是見了棺材也不掉淚!”
陳新甲氣得鬍子亂顫,幹指着王樸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來:“有你掉淚的時候!”
摞下這句話,陳新甲轉身就走,王樸淡然道:“陳大人一路走好,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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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宮,東暖閣。
王承恩哈着腰進了門,向正在批閱奏章的崇禎帝稟道:“萬歲爺,陳新甲剛去了天牢。”
崇禎帝頭也不擡地問道:“他去天牢做什麼?”
王承恩道:“陳大人是去勸王總兵的,讓王總兵休了剛娶的那個煙花女子。”
崇禎帝握硃批的手忽然頓住,擡頭問道:“王樸怎麼說?”
王承恩顫聲道:“奴婢……奴婢不敢說。”
崇禎帝怒道:“說!”
王承恩說道:“王樸說他願意娶公主殿下,可要他休了那煙花女子,沒門。”
“混帳!”
崇禎帝聞言勃然大怒,手中的硃批也被他用力擲到了地上。
王承恩嚇得一哆嗦,趕緊跪地求饒道:“奴婢該死,奴婢該死,萬歲爺恕罪。”
“你這是幹什麼?”崇禎帝皺眉道,“朕又不是生你的氣,起來。”
“謝萬歲。”
王承恩這纔敢起身,上前小心翼翼地撿起了地上的硃批。
崇禎帝冷然道:“這個王樸既不願意休了那煙花女子,卻又想娶茹兒,他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要讓朕的茹兒給他做妾嗎?”
王承恩忙道:“萬歲爺,奴婢以爲王總兵斷然不敢有這個念頭,他恐怕是想把那煙花女子納爲小妾吧。”
“納妾也不行!”崇禎帝斷然道,“茹兒是朕的掌上明珠,朕絕不會讓她受半點委屈!王樸如果想當朕的乘龍快婿,他就只能對茹兒一個人好!再說我大明開國以來,歷代駙馬都尉何曾有過納妾的先例?”
“奴婢多嘴。”王承恩趕緊給自己掌嘴,“奴婢多嘴。”
“這個王樸,還當真以爲朕不敢殺他?”崇禎眸子裡忽然掠過一絲冰冷的殺機,對王承恩說道,“承恩,自即日起宮中嚴禁議論茹兒下嫁之事,但有違抗者一律賜死!”
“奴婢遵旨。”
王承恩激泠泠地打了個冷顫,心忖王樸這次看來是真懸了。
萬歲爺要在宮中下禁口令,顯然是準備收回成命,不再堅持要把長平公主嫁給王樸了,這王樸要是當不成駙馬都尉,憑他犯下的事,手裡又沒了免死金牌,就是有九顆腦袋也不夠萬歲爺砍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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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的章節也許很鬱悶,可這是爲了今後打基礎,大家可以想想,一個連聖旨都敢違抗,爲了救兄弟連法場都敢劫,還能安然無事的總兵,最後要是回了地方,地方的官員誰還敢得罪他?地方的將士又會怎麼看,誰不想給他當兵?
還有王樸死活不肯休了陳圓圓,泡妞,一切爲了泡妞啊……
弟兄們,這橋段狗血就狗血吧,可一時的狗血換來之後的爽,也值了,大家忍忍吧,再後面就顯得合情合理了,而且等王樸回了大同,就又會有戰爭了,鐵血的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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