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桂提供的物證,就是有着袁崇煥軍標記的箭矢。
也就是因爲這箭矢,讓袁崇煥坐實了通敵賣國,養寇自重的罪名。
最終袁崇煥凌遲處死,滿桂戰死沙場。
甚至於在《崇禎實錄》《明季北略》兩本書中,袁崇煥之所以死的那麼慘的主要原因,就是因爲滿桂死於袁崇煥部的箭下!
不然崇禎皇帝也不至於失了智到那個程度,完全不管袁崇煥在遼東那麼多的舊部直接給了袁崇煥一個極刑。
在這之前,即便是傳首九邊的熊廷弼,都沒有這麼慘過。
所以聽到孫承宗說如今的寧遠城,是滿桂和袁崇煥通力協作之下的產物後,朱由校對滿桂和袁崇煥日後的決裂,產生了興趣。
這兩人到底是怎麼鬧掰的?
不過短短一瞬之後,朱由校就想明白了其中關節。
在之前,遼東經略是孫承宗,而不論是滿桂亦或者袁崇煥,都對孫承宗服服帖帖。
願意受到孫承宗的管教。
所以即便是心生不睦,確也沒有拿到明面上來。
可是在之後呢?
孫承宗離開之後,袁崇煥在遼東的桎梏,一日比一日小,那麼以袁吹牛的脾氣,哪能容得下其他人置喙?
所幸原本歷史上的滿桂,在袁崇煥得勢的時候,已經被崇禎皇帝調回了京師,不然難免滿桂也會成爲另一個毛文龍也說不定。
朱由校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心中一定。
雖說孫承宗是肯定要調回京師的,可是下一任來遼東坐鎮的,可是英國公張維賢那小老頭。
即便是袁崇煥脾氣再大,面對張維賢的時候,也只能乖乖認慫。
畢竟這算的上是降維打擊,袁崇煥得罪誰都可以,但是隻要袁崇煥帶一天兵,他袁崇煥就不能對着張維賢齜牙咧嘴。
不然張維賢身後那數之不盡的人脈關係,就能將袁崇煥活活擠兌死。
而張維賢手中掌握的資源,也能讓遼東的士卒選擇放棄袁崇煥,因爲張維賢掌權帶來的,是整個大明勳貴集團源源不斷的軍資糧餉!
大明天下最富庶的雖然說是那些商賈地主組成的資本階級。
可是誰說大明數百年傳承下來的勳貴世家就窮了?
地主階級千千萬,大明勳貴佔一半,這句話聽過麼?
朱由校之所以樂意讓張維賢這個小老頭來遼東,甚至將滅建奴,滅朝鮮的潑天功勞拿出來讓給他張維賢,就是有着這一層考量。
如果說文人集團,地主階級推出來的代言團體,是如今的東林黨。
那麼毫無疑問,大明武勳第一人的張維賢,就是大明勳貴集團的絕對核心。
甚至就連南京那兩加一塊都比不上。
因爲張維賢,握有實權!
打量了兩眼孫承宗,朱由校呵呵一笑道:“老師,還有一事,朕覺得需要跟你說一下。”
“那就是朕,讓朱純臣帶着人,前去聯絡喀爾喀蒙古,讓他們,爲大明助力了!”
朱由校這句話一出,張維賢頓時兩眼瞪得老大。
支支吾吾道:“陛下,莫非有必勝之心?”
此時的蒙古,還是遊牧異族,雖然說曾經統治過中原,可是反覆無常的天性卻也還在。
朱由校不去主動找蒙古人還好,在寧遠之戰中,若是明軍勢弱,蒙古人沒準還來不及反應過來趁火打劫。
可是一旦朱由校主動安排人去聯繫了喀爾喀蒙古,讓喀爾喀蒙古有了準備,那就不一樣了。
寧遠之戰中,大明一旦攻勢受阻,那麼有了準備的喀爾喀蒙古那黃金家族的血脈,可沒準就又要燃起來了。
換成之前,如果孫承宗聽到天啓帝派人聯繫喀爾喀蒙古,那就是心裡直接確定了天啓帝在瞎搞。
而今天天啓帝帶給孫承宗的衝擊,實在是太大了,甚至可以說是將天啓帝的形象徹底翻天覆地的改了過來。
所以纔有了孫承宗問天啓帝的這一事。
朱由校點了點頭,雙目變得如同鷹隼一般的銳利,雙目掃向東北方向道:“對,老師,此戰,朕必勝,大明必勝。”
雖然不知天啓帝的信心從何而來,可是孫承宗心中,卻突然鬆了一口氣。
天啓帝心思縝密,用心極遠,想必,還有別的後手沒有拿出來。
朱由校孫承宗袁可立在山海關東門樓議事,可是看着這燈火通明的山海關東門樓,山海關其餘幾城的守將,又如何能夠安心下來?
要知道,雖然關城中的戰事轉瞬即逝,沒有鬧出太大的動靜。
可是山海關就這麼點大,這臨榆縣城中發生的事情,邊上幾城又豈能不知?
畢竟說到底,除了關城之外,其他的山海關六城更大的程度上,是軍事城堡,而不是民居所在。
就在山海關的南翼城中,孫承宗的左膀右臂齊聚一堂,面色慌張。
“尤兄,之前關城方向燈火大亮,各城中出現無數來源不明的妖言,劍指孫閣老,所以我才封鎖北翼城,輕騎前來南翼城與尤兄商議。”
“尤兄,你說,會不會真是孫閣老得了陛下密詔,重返遼東奪權?”
一個頭戴盔甲,全身風塵僕僕的中年男人看着面前身着常服的壯年男人低問道。
這二人,自然就是孫承宗的左膀右臂,山海左兵官王世欽和山海右兵官尤世祿。
尤世祿摸了摸自己的袍子,雙眉一挑道:“王老弟,慎言!”
說完這句話,尤世祿小心翼翼的走到了房門外,推開房門,左右打量了一番。
“高經略乃是閹黨中人,閹黨魏忠賢又得天子信重,當今天子,木匠皇帝而已,難道還真能給孫閣老密詔,讓孫閣老返回遼東奪權?”
“王老弟,你想的,過於簡單了。”
“以我之見,十有八九是那建奴詭計!你可別忘了,建奴此時大軍已至錦州,建奴行軍從來都是那些老招數。”
“先是驅逐大明百姓作爲流民前鋒,而後散佈諜子,放出謠言,讓人心不定。”
“最後大舉銜尾攻城!”
“如今雖然建奴還在錦州,可是也不能排除掉,這是建奴的詭計,擾亂山海關,讓山海關衆將對寧遠之事沒有餘力,只能作壁上觀。”
王世欽扶了扶自己的頭盔,低聲罵道:“他孃的!這都是什麼世道?眼瞅着孫閣老就要帶領咱們出關克敵了,朝中不發糧餉!”
“現在更是直接放了個舔閹人腚的高第來遼東!”
“比起此事是建奴詭計,我倒是更希望,真是天子醒悟了過來,密詔急令,讓孫閣老重新巡撫遼東!”
尤世祿輕輕一笑,倒上了一杯酒遞給王世欽,搖頭道:“難啊!太難了!”
“咱們也就只能好好的聽着上官的話,最多就是在寧遠失守之後,儘量多接納一點逃民敗軍吧!”
就在兩人舉杯對飲,嘆世道不公的時候,尤世祿房間的大門,突然被一隻大腳生生踹開。
“尤老大!關城急召,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