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本就更多的是影響精神層面之上。
朱由校自稱自己是長生天化身。
女真人(烏蘭哈)也稱朱由校是長生天化身。
每逢大戰,朱由校定然一馬當先。
戰必勝,攻必果。
就連被蒙古人畏之如虎的建奴四大貝勒,都如同土雞瓦狗一般,被天啓帝輕鬆大敗。
加上朱由校愛兵如子,一視同仁。
這麼些時間潛移默化下來,這些蒙古遊騎們,也就自己腦補將朱由校神化成了他們心目中的至高神靈化身。
可林丹汗理解不了啊。
有着信仰,而且自認爲自己信仰很堅固的林丹汗此時是整個人都懵逼的。
這明國皇帝,什麼時候學的蒙語,而且學的甚至還是大蒙古帝國在北元時期的蒙語。
說的居然比他這個蒙古共主來的還要流利。
這算哪門子事?
特別是當朱由校身後那些蒙古人跪地山呼騰格里之後,自己帶着的那些親兵們,咋也湊起了熱鬧,喊起了騰格里?
就如同當頭棒喝一般,這當頭棒喝,給林丹汗敲得是屬實不輕。
明國皇帝招降蒙古大汗,這就已經讓林丹汗覺得怪異了。
要知道,雖然明面上北元已滅,可是在一直想着要光復蒙古帝國偉業的林丹汗眼裡,自己就是北元的大汗,就是繼承了大元血統和法統的蒙古之主。
雖然旁人不認自己,可是這也無法抹去自己身爲偉大的成吉思汗後裔,無法抹去自己身爲蒙古黃金家族後裔的驕傲。
然而當看到身邊除了自己和寥寥幾個自己的親信將領沒有跪地行禮,跪拜天啓帝的這一幕時。
一種莫名其妙的荒誕之感,從林丹汗的心頭升起。
詭異,實在是詭異。
天啓帝他憑什麼,就能夠成爲長生天的化身?
就靠這幾句騰格里,這幾句口號?
林丹汗木木的看着朱由校,渾身發冷。
雖然說林丹汗知道,在漢人當中,很多漢人都有着認義子,收義孫的習慣。
可哪有跟天啓帝一樣,上來就是自認長生天,是蒙古族永恆神化身的?
這他孃的也太離譜了!
離譜到什麼程度?
在蒙古人的固有思維當中,至高無上的權力王權,乃是長生天授予的!
成吉思汗這顆最值得誇耀的草原雄鷹,成吉思汗這四個字的意思,就是賴長生天之力而爲汗者!
瞬間,林丹汗也想明白了爲什麼天啓帝敢於招攬自己,敢於讓自己這個中原大敵,大明大敵成爲他的麾下。
因爲一旦自己真的臣服了。
那麼天啓帝是長生天化身的這一言論,將會如同點燃草原的火焰一般,將整個草原都焚燒殆盡!
屆時,即便是自己藉由明國之手,統合整個草原。
可每一戰,每一次征服,每征服一個部落,都是在爲天啓帝的神權加固。
當自己將整個草原拿下,握於掌中之時。
自己也會徹底成爲傀儡,被天啓帝操於掌中。
天啓帝一句話,就能夠否認掉自己的汗位!
一句話,就能讓自己成爲徹頭徹尾的喪家之犬!
如果天啓帝樂意,賞自己幾根骨頭,給自己一點權力,自己還能夠成爲草原之王。
可如果自己稍稍有一點舉動,讓天啓帝不舒服不順遂了。
那麼等待自己的,將會是來自天啓帝的無盡怒火!
甚至天啓帝都不用親自動手,不用派遣手下大將動手,只需要他身邊的親隨侍衛稍稍提那麼一嘴。
自己就將被無數想要成爲新汗的蒙古人,撕成碎片,拿來邀功!
豆大的冷汗,從林丹汗的額頭,後背上滲出。
瞬息間,就讓林丹汗的裡衣溼透。
擡起頭看向那似笑非笑斜視自己的天啓帝,林丹汗彷彿在他的身後看到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之火。
就如同一隻即將要擇人而噬的莽荒巨獸一般。
這天啓帝區區二十一歲的年齡,怎麼就能如此可怕?
林丹汗想不清楚爲何朱由校能夠讓這些察哈爾遊騎兵相信他是長生天化身。
可是朱由校卻很清楚很明白啊。
神化自己這件事,朱由校可是認真的。
在回憶起長生天不僅僅是蒙古人的普遍信仰之外也是女真人的普遍信仰之後,朱由校可是花了不少時間,去在腦海中複習後世看過的那些薩滿教資料。
包括蒙語,朱由校也趁着夜晚,跟滿桂還有喜歡讀書掌握了蒙語的烏蘭哈交流學習過。
加上前世看過的相關典籍,改變了口音。
還在想起蒙古後期信仰逐漸分裂成藏傳佛教與傳統薩滿教兩股分支之後,親自用羊皮寫下了藏傳佛教經過了後世數百年演變之後的教義,糅雜了薩滿教教義和自己私貨的經文!
在這一層層的套路包裝之下,朱由校就是長生天化身的事情,被朱由校帶領的這些蒙古遊騎們深信不疑。
新的教義,也開始逐漸形成了起來。
畢竟天啓帝身爲明人,能夠熟知薩滿教教義,能夠跳出比族內巫師更加繁雜華麗的祭祀之舞,能夠說明藏傳佛教的經典教義。
加上天啓帝麾下的神兵(指護龍衛),以及天啓帝揮手間城池炸裂的畫面深入人心(無上神威),以及能夠猜測人心,能夠欲知天氣等等表現。
這就讓朱由校除了外貌之外,幾乎哪一點都完美符合了遊牧民族對於長生天的幻想。
自然而然的伴隨着這近一個月朱由校的無敵之路,朱由校的形象和人設,就徹底的立了起來。
可是不明白也沒有接受過朱由校這些東西的林丹汗,卻只能覺得自己的世界觀被猛烈地衝擊了。
只覺得朱由校定然是使用了什麼妖法妖術,才能夠讓這些長生天的子民對他信若神明。
胸口如同風箱一般猛烈的起伏了一陣之後,林丹汗的臉上緩緩露出一抹苦笑。
如今啊。
自己哪有什麼選擇的餘地?
天啓帝既然能夠征服這幾千人,那麼也就能征服更多人。
自己唯一能夠讓天啓帝對自己有所保留的,無非也就是自己身爲成吉思汗後裔,身爲蒙古共主的名義罷了。
自己不同意投降,那麼無非也就是天啓帝更多費一點力氣而已。
想通關鍵之後,林丹汗無力的跪坐在了地上,看着天啓帝說道:“陛下,不知道本……我……奴才,需要如何做,您纔會展現您的仁慈,讓奴才去爲您散佈您的榮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