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禮哈·塔塔帖木兒,努爾哈赤麾下正黃旗親衛牛錄。
因爲作戰勇猛,悍不畏死,屢立戰功得到了努爾哈赤的嘉獎,被稱之爲巴圖魯。
可是如今的他,卻只是普普通通的遼東建奴一敗兵。
帶着自己麾下跑出來的一百多個人,氣喘吁吁。
那一戰,打得塔塔帖木兒一臉懵逼。
不論是那從山林中突然衝出來的明軍,還是之後的追逐戰,塔塔帖木兒都看不清楚。
可是塔塔帖木兒卻看清楚了一個東西。
那就是阿山和阿達海的無頭屍身!
沒錯,塔塔帖木兒這個牛錄,就是打曹文詔殺人的那一片衝出森林,衝上道路的。
而看到了那兩具屍體之後,塔塔帖木兒就絕了再伏擊明軍的心思。
鰲拜那廝不能信,阿山和阿達海又都戰死了。
這麼個情況之下,這十三山還能呆麼?
不能呆!
繼續待下去,那可就是找死了!
雖說在鰲拜等人尚在的時候,塔塔帖木兒並沒有什麼說話的資格。
可等鰲拜阿山等人死了之後,塔塔帖木兒這個牛錄額真,就成了他這個牛錄中,說話一言九鼎的主兒!
誰人敢不服他?
加上在看到鰲拜跑路的那一刻,塔塔帖木兒立馬就跟着跑了,所以在逃出十三山,逃往大淩河堡的這些女真敗軍之中,塔塔帖木兒的這個牛錄,相對其他人要更加保存完善一些。
雖然說逃出來的,不過寥寥一百來個人,但是對比起別的牛錄集結的十幾個人,三五十個人而言,塔塔帖木兒的牛錄,成了此時最大的一股勢力。
“大汗交代的任務,完成不了了!你們怎麼看?”
塔塔帖木兒一口喝掉一個酒囊中的馬奶酒,雙眼紅紅的看着身邊幾個面面相覷的其他牛錄額真,低聲問道。
一個身着正白旗盔甲的牛錄額真瞥了一眼身後的十三山,渾身一個激靈,沒好氣道:“能咋辦?來,塔塔帖木兒!你說!”
“咱們除了站着看,還能怎麼看?坐着看?”
“大汗的任務咱們搞不定了這能怨誰?我從一開始就說了,明人有句老話叫做嘴上沒毛辦事不牢。”
“那鰲拜腦袋上一根毛都沒有,他辦事能靠譜?”
“果然吧,就跟我說的一樣,嗚嗚渣渣起來,鰲拜天下第一,什麼下命令,什麼老子,一口一個穩得很。”
“結果呢?單挑明將,被打得屁滾尿流,藏在大軍當中指揮,又特孃的膨脹,以爲自己天下第一,又被追着揍!”
“最主要的,是鰲拜那傢伙壓根就沒有指揮大軍的經驗,擱那瞎指揮,最後自亂陣腳,弄得咱們優勢盡喪,被明蠻子追進了林子裡邊!”
聽着二人抱怨,又有一個牛錄額真站出來罵罵咧咧道:“跟着大汗打仗,什麼時候受過這種鳥氣?”
“往日裡都是咱們追着明蠻子打!咱們一百個人,就能壓着明蠻子一千個人打!”
“要我說,咱們當時就不該聽鰲拜的,去鑽林子追擊!”
“他孃的,鑽個林子,雖然說明蠻子會分散,可是咱們也一樣會分散啊!”
“結果途中就走丟了不少兄弟,也不知道是折在林子裡了,還是跑丟了。”
“給這些明蠻子打跑了不就完了?咱們給山海寨一端,這些明蠻子還能成啥氣候?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
衆多建奴的牛錄額真紛紛抱怨着,唯獨是塔塔帖木兒那微微眯起的兩眼,猛然閃過一道精芒。
身爲正黃旗的人,跟隨努爾哈赤的時間最長,更是努爾哈赤欽點的巴圖魯。
雖然說功勞和頭腦比不上阿山他們這些人,但是塔塔帖木兒卻也是個有點腦子的。
眼下軍心渙散,大敗一場。
塔塔帖木兒當然尋思着擴大自己的牛錄,擴大自己的勢力。
“咳咳!”
“行了,別推卸責任了,這一場輸了,咱們在座的所有人,都有責任。”
“明知道鰲拜那廝年紀小,不靠譜,咱們就該勸阻兩位甲喇額真,讓他們至少留一人統籌大局。”
“眼下咱們雖然算是逃出來了,可是你們琢磨琢磨,想一想那山海寨悍匪是如何縱橫山海,在大淩河畔劫掠如風的?”
“所以咱們必須齊心協力,才能回去,才能和大汗匯合!”
“想要齊心協力,咱們就不能再這麼各論各的,誰都不服誰。”
“反正咱們在大汗麾下的時候,就是隸屬於兩個混編甲喇,依我看,咱們不如先混編一個大牛錄出來,選出咱們的長官,讓長官,帶着咱們齊心協力對抗山海寨的悍匪,回到錦州!”
“你們覺得如何?”
塔塔帖木兒擲地有聲的說着。
聽着塔塔帖木兒的話,頓時這幾個牛錄額真的臉上,都浮現出了各色神采。
“不是,塔塔帖木兒,我承認,咱們現在確實勢單力薄,沒法對抗明蠻子的山海寨悍匪劫掠。”
“可你這吃相,也未免難看了一點吧?”
“大汗麾下親衛,每個牛錄二百人,咱們現在這裡有十三個牛錄額真,就你手底下的人保存的最多。”
“這點我認了,畢竟跑得快也是本事。”
“可你想要藉着你的人馬,把我們的牛錄給吃了,我巴圖蘭第一個不答應!”
一個大鬍子看着塔塔帖木兒慷慨激昂的說道。
伴隨這個大鬍子的話,其餘的建奴牛錄額真也紛紛起鬨起來。
“不答應!”
“不答應!”
眼瞅着大家都一個個的抗議,塔塔帖木兒心中嘆了口氣:“就知道,不會這麼簡單就搞定,不過還好,我早有準備!”
舉起自己的手臂,示意衆人安靜。
塔塔帖木兒臉上掛着爽朗的笑容,義正言辭道:“我當然知道咱們想要混編,就必須要公平!”
“本身大家都是牛錄額真,平起平坐,突然就要自降一級,這擱誰都不會願意!”
“可是如果咱們不統合,繼續各自爲戰,恐怕十三山的事情,又會重演!”
“眼下咱們距離明蠻子遺棄的大淩河堡最近,這一次動兵,咱們也都知道,大淩河堡的人馬,是都被抽出來了。”
“所以現在的大淩河堡,應該是被難民和蒙古人佔了!”
“咱們想要回錦州,光靠着身上的乾糧可不夠,想要成爲混編牛錄的額真,那麼就要爲兄弟們謀福利!”
“大淩河堡裡邊的牛羊和糧食,就是最好的福利!”
“我提議,咱們剩下來的這些人裡邊,誰先拿下大淩河堡,誰就是咱們這混編統合牛錄的額真,如何?”
大淩河堡,在悄無聲息之間,又一次成爲了一個幾方聚焦之所在。
塔塔帖木兒圖窮匕見,雖然說提出了一個看起來較爲公平的提議,可是說到底,現在他的牛錄勢力最大。
他想要打下大淩河堡,自然比起別人要容易不少。
可是諸多牛錄額真面面相覷一番之後,都清楚了一個事情。
那就是不統合起來,還真就沒法和隨時可能出動的山海寨悍匪對抗。
畢竟連日趕路,今日又打了一場大戰,打得精疲力盡,打得糧食不足。
而一旦佔據了大淩河堡。面對山海寨悍匪的攻擊,就有了一個自然的屏障。
沉默了近乎一盞茶的時間,巴圖蘭舉起自己的右手,低聲呼喊道:“行,我贊成!”
話音剛落,巴圖蘭翻身上馬,朝着身後一揮手道:“兄弟們!跟我走!咱們去拿下大淩河堡!”
“這個混編牛錄的額真,我巴圖蘭拿定了!”
“長生天都拿不走!我說的!”
“再讓你們正黃旗的當長官,天知道我會不會被你們賣掉!”
“焯!”
“駕!”
巴圖蘭一騎絕乘而去,話語卻擲地有聲。
阿山兄弟不顧大軍安危,執意和曹文詔血拼,導致戰事不利,沒人指揮。
鰲拜貪生怕死,自亂陣腳,導致大軍慘敗,落得如此下場。
特麼的!真的不可信!
想明這一節,頓時諸多牛錄額真紛紛叫起部下,朝着大淩河堡的方向趕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