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二十二點半,林濤等人到了大上海最古老的舞場,百樂門。民國時期這裡就是租界洋人,國內的軍閥,買辦,資本家出入的娛樂場所,時至今日,百樂門還是最高檔的舞場之一。出入這裡的人,除了高級交際花,那就是有身份,有地位,有財富的人,當然,也有一些牛郎在此,被一些富婆獵豔。
這百樂門是魚龍混雜的大染缸,許多漂亮女子不惜孤身犯險,希望能釣到金龜婿,但是經常出入這裡的有錢人,多數都是消遣,錢可以花,但是並不付出感情,只是一時的歡愉。這些大款們往往點一支歌,跳一支舞都要扔出幾十萬甚至上百萬,爲的是面子,爲的是博得佳人一笑,贏個彩頭。
“夜上海,夜上海——”百樂門依舊放着古老的碟片,這首歌讓人有一種懷舊的感覺。
瀋河川一到,一個漂亮的女領班立刻迎了上來,把幾人引到事先準備好的一處座位上。
“沈老闆,還是芝華士嗎?”女領班熟絡的跟瀋河川說道。
“如果大家沒意見,那就先拿兩瓶吧,把年份最久的拿過來。”
“沒問題,請您稍等。”
“沈哥在這裡很熟啊!”林濤笑道。
“我們來這裡消費,他們當然歡迎了,雖然非常熱情,但都是看在錢的面子上。”
“那倒也是,不過來這跳舞,也沒帶舞伴啊?”林濤不禁開口問道。
幾人相視而笑。
龍浩說道:“兄弟,你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吧?”
“差不多!”林濤有些狐疑的說道。
“來這裡跳舞,有帶舞伴的,也有不帶舞伴的。不帶舞伴分三等人。這第一等是有美女過來主動相邀。第二等男人是主動邀請女人。第三等是花錢跟百樂門的專職舞女跳舞。我們幾個來這裡跳舞,一般都是第三等男人買單。”龍浩笑道。
林濤莞爾,心說,這幾個人還挺有意思,到這來比試魅力來了。林濤感興趣的問道:“那每次都是誰買單啊!”
瀋河川笑道:“兄弟,你說,我們幾個誰像最後買單的人!”
林濤看了看幾人,然後說道:“這個我可說不好,每個人的魅力不同,口味不同,異性相吸,說不好誰買單。不過女領班跟沈哥這麼數,應該是沈哥買單的時候多才對。”
“兄弟你看的真準啊,不過我就不明白了,往這一坐明顯是我財大氣粗嗎,怎麼最後出場的總是我呢?”
衆人大笑。
林濤端詳了一下說道:“沈哥,其實你不說話的時候,看着一身正氣,挺嚴肅的,你比我看起來更像是一個政府官員,不,準確的說,有點像公安局領導,我看一般女子不敢輕易靠近。”
幾人一聽笑的更大聲了,確實如此,幾個人的看法也跟林濤差不多。這瀋河川如果不說話,打冷眼讓人不太敢輕易接近,那些小女子,自然不敢輕易冒險。
“唉,哥,毀在這張太男人的面孔上了。啥也不說了,全是眼淚啊!”瀋河川一飲而盡。
李德勇說道:“你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啊,就這張包公臉,做生意的時候,看起來就值得信任,不知道騙了多少人的第一印象,實際上則是暗藏奸商嘴臉,簡直就是披着羊皮的狼啊!”
“李哥這點說的倒是不錯,只要我親自出馬,生意八層就定下了。哥這是人格魅力,李哥你不帶這麼污衊我崇高的人格的。”從瀋河川這張充滿正義的包公臉嘴裡說出來的話,讓林濤感覺很好笑。
龍浩坐在林濤身邊,給林濤指點道:“你看那邊幾個女子,一看就是風月場合的老手,是交際花、那邊幾個青澀的是來探險的,可能是第一次來,什麼都新鮮。那邊一桌則是都市白領或者是成功的職業女性,是來這裡消遣的,如果碰到合適得,很可能會發生一夜情。還有那邊一桌年輕偏大點的,一身名牌,高檔首飾,眼睛專門看三十歲以下的男人的,則是來這裡找刺激的富婆。還有那邊的則是來打獵鑽石王老五的,輕易是不會下場的——”
林濤聽着龍浩的解釋,心道,這林浩看來是此中高手,而且眼睛很毒,把人看得很透。經過他指點那些人,果然有部分人如同龍浩推斷的一樣,各自尋找到不同的目標。
龍浩又說道:“我們第一個被女的請出場跳舞的,或者,沒人請,我們其中第一個邀請女人跳舞成功的,則是下一場聚會的負責人。不過是去五星級酒店,還是去鄉村野店,大家都得無條件服從,當然工作上的特殊情況例外。”
林濤笑道:“看你們好像興趣盎然的樣子,都搞過什麼活動啊?”
瀋河川咧嘴笑道:“你可別說了,還興趣盎然呢,上次,李哥非得搞什麼野外拉練,外加露營吃野餐。我們四個人再加上陳東,一共五人坐飛機去的神農架那邊,下機之後飽餐了一頓,然後租了三輛越野車,其中一輛上放的是託運過來野外露營那一套,什麼帳篷,睡袋,漁具,還有兩把獵槍,還有一套野餐工具等等,裝了一車。吃的就是兩袋麪包一袋火腿,喝的是三桶礦泉水。就這樣我們一行五人就上路了。”
“沈哥,你們也太節儉了,就每人買一個麪包,夠吃嗎?”林濤笑道。
“拉倒吧,還夠吃嗎?簡直不夠我塞牙縫的。我們驅車六小時,到達神農架,那是下午三點多,是一處河邊,我們把帳篷安置在較高的地方。然後開始釣魚。平時吧,這幫人在魚池子裡比誰都能釣,可是來到這山村野外,進口的魚餌也不管用了,半天弄不上一條。後來還是老範挖了幾條蚯蚓,這才調了十幾條兩寸多長的小鯽魚。那時候天快黑了,大家就開始做飯。五個大老爺們端着夾生飯,面對十幾條烤得胡吧的小鯽魚。對了,一共是十四條,怎麼分呢,每人三條還差一條。”
林濤笑道:“如果最後四條,一個人吃魚頭,剩下的三個吃身子,那就行了。”
“哎呀,你說當初我們怎麼沒想到呢?這龍浩非得說要講笑話,誰先把大家逗笑,誰就吃三條。”李德勇一拍大腿說道。
“都講了什麼笑話?”林濤對這四個人的小集體產生了興趣,不禁脫口問道。
瀋河川說道:“是陳東先講的。說,有一夥強盜,打劫了銀行,成功脫脫後,開始分錢,但是得先過過數啊?這數量太多,還擔心裡面有假鈔就一張張數,結果弄到天亮也沒弄完,還有大半堆沒過數。一個強盜說,算了,這麼老些錢,有幾張假的不算什麼,乾脆就分了吧?另一個說道,也不知道多少怎麼分啊?旁邊的一個強盜,扇了一下那個強盜後腦勺,罵道,你他媽笨啊,等下看新聞不就知道多少了嗎?”
幾人見林濤沒什麼反應,不禁笑道:“哈哈——我們當時也是林濤這樣,這陳東說我們爲了一條魚就忍着不笑,實在有點過分。”
龍浩接着說,瀋河川講的笑話,是關於老師和學生的。
說:老師在黑板上寫着:終於、努力、癱瘓、學習、他、即使、依然、但是、學會、勇敢。然後就是叫同學們選擇造句。正確句子:他即使癱瘓,依然努力學習。
甲同學:他努力學習,終於癱瘓。
乙同學:他即使勇敢學習,但是依然癱瘓。
丙同學:他努力學習,終於學會癱瘓。
龍浩說完,林濤終於笑了。瀋河川得意的說道:“看到沒有,林兄弟都笑了,當時哥哥我就是第一個吃魚的。其他四個人看着。這李哥一看我動口吃上了,就忍不住了,主動要求先講。”
這李德勇講的是一個接吻的笑話。說,有一個小妹妹,問他的哥哥。爲啥電視上有接吻的鏡頭時,爸爸就蒙我們的眼睛不讓看,哥哥說,接吻不衛生,我們不能做。妹妹又問,那爲啥爸爸自己還看,還一邊看一邊笑。哥哥笑道,那是爸爸在笑話他們,都那麼大的人了,還不如我們小孩講衛生。妹妹點點頭,哦了一聲。
瀋河川笑道:“看到沒,李大哥,不是我們不笑,是你的水準不行啊。你看老範講的那個。說有一對夫妻,丈夫出差了,妻子不信任丈夫,就在丈夫那話上畫了一隻猴子。丈夫也不信任妻子,在妻子下面的桃源處花了一個警察。三天之後丈夫高興的回來了,還給妻子買了禮物,妻子很高興,兩人親熱一番之後,相對,妻子擺弄丈夫那話突然問道,不對啊,我猴子是畫在下面啊,怎麼跑上面來了。丈夫看了妻子一眼說道,我畫的警察原來還在你左邊呢,現在可是變右邊了,許你警察換崗還不允許我猴子爬樹啊?”
這個笑話還真把林濤逗笑了,其實這種成人笑話,往往是有女同志在場的時候纔講的,爲的就是看到女人羞澀的笑容,這種笑話在政府幹部之間很流行。
龍浩笑道:“大家都開始吃了,就李大哥不行,又講了兩個大家還不笑,眼看李大哥要急眼了,我們每人兩條剩下的四條都給他了。”
李大哥說:“你們這要再讓我講,我就捶吧你們一頓。”
這樣一來大家反而都笑了。也算是李大哥過關了。
林濤看出來了,在上海生活的這五人有身份有地位,物質生活很豐富,但是精神上卻需要放鬆。大老遠的坐飛機去野營。有時候看有錢人做一些常人不能理解的事情,主要就是他們平時壓力太大了,需要做一些離經叛道的事情來解壓。比如說這五個人花費了幾萬塊,跑到荒郊野地,吃夾生飯,挨蚊子咬,在普通人眼裡,那就叫有病,錢多了燒的。就像《甲方乙方》電影裡,那個大老闆,非要找葛優給他弄個吃苦的地方,結果弄到陝西,窮山溝,一個月後蹲在黃土坡上拿着蝨子,蓬頭垢面的,小臉精瘦,看着就跟要飯的似的,見到葛優來接他都哭了。估計他下輩子也不想體驗吃苦的生活了。
有句話叫做‘子非魚焉知魚之樂’,人生境遇不同,生活環境不同,造成了不同情感世界。不是一個層次的人是混不到一起的。倒不是說誰境界高,而是精神世界不同,不同的人眼裡看到的世界是不一樣的。有人看到乞丐同情,有人鄙夷,有人害怕。人生觀,世界觀不一樣,想在一個圈子長混下去是不可能的。李德勇龍浩,陳東,瀋河川和範玉龍他們這五個人就是一個小團體。也可以說是臭味相投,因此能混到一處。林濤雖然也聽着幾人的笑話,但是卻感受不到他們五人那種樂趣。就像看誰先被女人邀請跳舞似的,這種事,林濤基本沒什麼興趣,不過看死人興趣盎然,不好標新立異,顯的不合羣。
“走吧,該到我們出場了,我們去吧檯附近喝酒,看誰第一個被邀請進入舞池。”龍浩興致勃勃的端着酒杯走了過去。林濤走在最後,觀察這幾個人,他感覺範玉龍身爲常務副市長,居然能跟他們玩在一起,而且做的比較出格,感覺這位絕不是一個安分的人。平和的外表之下應該有不小的野心。不過林濤交的是朋友,別人的野心並不影響朋友之間的交流,多個朋友多條路,這句話是沒錯的。起碼以後到了上海,有些事情可以讓這些人幫個忙。也不至於商業局的人被上海警察抓起來,還要用公安部長的名字來嚇唬人。要是那個局長較真,林濤還真不好意思給宋景鵬和關長明這兩位部長打電話,這事說出去,讓人笑話。
“先生能請我喝杯酒嗎?”一個體態妖嬈,臉上一層後粉的女人靠了過來,林濤一皺眉頭,因爲這女人的香水,實在太濃了,而且還掩蓋不住那點腋臭。
“看到那人沒有,他纔是老闆,是人家請我的——”
“靠,原來是個司機啊,穿的人五人六的——”女人不屑的說道,拿起小包扭着屁股走了。
龍浩做過林濤的身邊笑道:“不理她就對了,一看就是流鶯。”
林濤一笑,並沒說什麼,看着龍浩自認瀟灑的向幾個美女走去。林濤眼睛一亮,因爲那幾個女人裡,有個大美女他是認識的,居然是錦江的白麗珍,不知道同行的幾個漂亮女人是誰,不過比之白麗珍無論在容貌還是在氣質上,都輸了不止一籌,白麗珍在那,就像一堆紅花裡出現的一朵清塵脫俗的白蓮。彷彿是心有靈犀,白麗珍感覺有人在看他,轉回身來正看到林濤的目光,白麗珍眼中露出驚喜,邁着輕快的步伐帶着微笑走了過來,迎面而去的龍浩,則是更自信的笑了笑,剛想開口打招呼,卻發現大美女插身而過,原來不是對他笑,龍浩愣了一面,轉過頭,看到那個大美女,正對着林濤羞澀的微笑着。
旁邊的瀋河川和李德勇看到這一幕,忍不住哼哧哼哧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