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便是自己開創一番事業的地方!
朝着黃鵠磯頭看去,看着那位於山巔上的黃鶴樓,現在這座江南第一名樓並沒有毀於戰火。
來到黃鵠磯頭的朱宜鋒今天似乎很高興,之所以會這般高興,原因非常簡單,因爲去年派往南洋的總領事,不費一槍一彈,便租來了北婆羅洲,現在的北婆羅洲並非僅限於後世的沙巴地區,還有後世的北加裡曼丹的部分地區,十數萬平方公里的土地,就那麼輕而易舉得一起以5001元的“代價”租了下來。
相比於氣候惡劣的北海道,北婆羅洲將會是中國大規模海外移民的第一步,想到這個偉大的事業從現在拉開序幕,朱一峰怎麼能不高興。
黃鵠磯頭頂,看着破敗的黃鶴樓,朱宜鋒一邊走一邊顧盼。來到前,仰臉看看彩漆剝落的重檐斗拱,便隨口問道。
“這樓是哪年建的?”
“回主公,黃鶴樓始建於三國,因兵火頻繁,黃鶴樓曾屢毀屢建,故有着“火經三發,工屆八興”之說,現在此樓重建於僞嘉慶元年……”
儘管駱秉章並不是武昌人,但是對於這樓卻極爲了解。
“火經三發,工屆八興。如此看來此樓也算是歷經磨難了。”
對於黃鶴樓朱宜鋒並不陌生,曾幾何時,於武漢旅遊時,也曾來過此地,只不過在建武漢長江大橋武昌引橋時,佔用了黃鶴樓舊址,後來重建黃鶴樓時,選址在距舊址約1000米的蛇山峰嶺上。
“儒齋可知,於武昌這黃鶴樓有着“國運昌則樓運盛”之說?”
“主公,聽說武昌府年前就已經決定準備劃撥五萬元,用於整修葺此樓,這豈不是正應了“國運昌則樓運盛”之理?”
駱秉章不露痕跡的拍了個馬屁。
“儒齋這可不是像你啊!”
朱宜鋒一聽便笑了,對於武昌府要修葺黃鶴樓,他並不反對,畢竟這座樓已經顯得極爲殘破了。
“其實這“國運昌則樓運盛”之說,倒也合理,畢竟黃鶴樓大都毀於戰火,若是太平盛世不然無毀於戰火之憂。”
朱宜鋒隨口解釋道,這是後世聽導遊講解才知道的“國運昌則樓運盛”之說。
“若是說盛世……”
話語略微沉頓,原本心情頗好的朱宜鋒,這會心情也跟着變得有些沉重,他看着滔滔江水說道。
“儒齋可知這盛世的代價幾何?”
略作詫異,駱秉章便輕輕鞠躬道。
“主公,恕臣愚頓!”
盛世的代價幾何?這是什麼問題?
“所謂盛世,就是內無嚴重的政治腐敗,外無迫在眉睫的敵國外患,社會治安良好,老百姓普遍能吃飽飯的時代。在中國歷史上,這樣大規模的盛世出現過三次,即漢文景之治、唐代的貞觀開元盛世,至於有人說什麼康乾盛世……吃糠喝稀之世,焉能視爲盛世?”
凝視着長江上的點點白帆,朱宜鋒繼續說道。
“可以說“盛世”這個詞是中國獨有的。漢文化圈以外的史書中,找不出這兩個字。無怪乎中國歷史多災多難,細細掂量,“盛世”這個詞本身就蘊含着無奈和不祥。“盛”“衰”相對,沒有“衰世”作爲背景,就沒有盛世的美麗和燦爛。”
話到至此,朱宜鋒的臉色微微一沉,這豈不正印證了這句話嘛。
主公的臉色變幻,落在駱秉章的目中,他的心思同樣一沉,正俗出聲時,卻見他又繼續說道:
“所以,歷史上的每個盛世,都需要一個大規模的禍亂之世作爲前奏。如文景之治。在這個盛世出現前20年,秦末戰亂剛剛結束。十餘年的戰亂給中國造成了巨大的人口損失,天下人丁十不存五,至於經濟損失,更是慘重。大漢王朝建立之初,大概比任何一個王朝都要狼狽。《漢書?食貨志》載:“漢興,接秦之敝,諸侯並起,民失作業,而大饑饉。凡米石五千,人相食,死者過半。”“天下既定,民亡蓋藏,自天子不能具醇駟,而將相或乘牛車。””
來到這個時空已經兩年有餘的朱宜鋒,在過去的兩年多之中,儘管主張向西方學習,但是這並不妨礙他翻閱史書,所以對於,很多史書典故能做到信手沾來。
“當然最爲人豔稱的盛世當然是“貞觀之治”加“開元盛世”。這個盛世的背景一樣是空前慘烈的人口損失。在李世民登基的前三年,也就是武德七年,隋末的大規模戰亂方纔平息。《隋唐演義》中章章都是慘絕人寰的人間悲劇。貞觀六年,魏徵上奏仍說:“今自伊、洛之東,暨乎海、岱,萑莽巨澤,茫茫千里,人煙斷絕,雞犬不聞,道路蕭條。”甚至直到貞觀十一年,馬週上書時仍然說:“今之戶口不及隋之十一。””
感嘆着盛世之前的“衰世”,朱宜鋒又用凝重的語氣說道。
“極衰之世的大破壞,正是盛世出現的必要條件。中國傳統王朝崩潰的一個重要原因是人口壓力,而大戰亂則爲新王朝解脫了人口壓力,提供了興起的寬闊舞臺。正是隋末戰爭導致的人口大量死亡,造成田地大量拋荒,唐王朝才能實行均田制,給每個男丁發放一頃田地。戰亂導致的自然“土改”,同樣是漢初“招附流亡”、清初經濟迅速發展的主要原因之一。事實上,在大動盪過去之後,新王朝只要能保證幾十年內不發生大的政治動亂,那麼並不需要它提出多麼高明的發展策略,只需無爲而治,順勢而行,自然就會收穫一個豐盈的經濟自動恢復期。所以說,每一次盛世,都是對前一階段大災難大破壞的一種反彈、一種彌補。第二,盛世的出現,得益於衰世提供的經驗教訓。前代君王倒行逆施的嚴重後果,給看夠了人間悲劇的後代君王以極大警醒。盛世的君王們,都非常善於從前人的失敗中總結經驗教訓……”
朱宜鋒的語氣顯得有些沉重,每每看到史書的時候,他總會想到自身,想到將來的中國。
“中國歷史上爲數不多的幾個盛世,都是極衰之世付出高昂學費後考出的高分。當然,付出了極衰之世的代價,並不見得肯定收穫盛世。事實上,盛世出現的條件遠比這個要苛刻。在中國歷史上,並不是所有的災難都能由進步來補償,更多的時候,災難換來的只是更大的災難。”
注意到主公的臉色變化,感覺到其話語中的沉重,駱秉章立即意識到主公的心中之憂,立即說道。
“盛世出現的最必要之條件是遇到英明的帝王,如漢之文帝、景帝,唐之太宗,無不是英明之君主。今日主公,雖主以三省,但三省已現盛世之氣,想他日,主公一統天下之時,必定可將我中華帶入遠超文景、貞觀的極盛之世!”
作臣子的自然希望君王治世之時是極盛之世,駱秉章同樣也不例外,現在他之所以這麼說,更多的是寬撫主公的心情。
“極盛之世……”
搖搖頭,朱宜鋒凝視着遠處感道。
“一個蒸蒸日上、富於自信的政權並不需要通過自我宣傳來爲自己壯膽。相反,在一些有問題的時代,人們卻常常會高唱盛世的調子。相反,在一些有問題的時代,人們卻常常會高唱盛世的調子。因爲“盛世”是傳統王朝統治合法性的有力證明。歷經暴力奪權後,一個政權就需要以“養民”“牧民”的成績來支持自己的合法性。而盛世的出現,當然是統治成績的最佳證明。在一個王朝埋頭開拓進取的過程之中,統治者們並不會經常提起“盛世”二字,而是致力於發現和解決問題。漢代文景之治、唐朝貞觀之治中,從來沒有帝王和大臣自誇爲盛世。相反,那些底氣不足的統治者卻常把“盛世”掛在嘴邊。比如滿清,其盛世之聲叫嚷的最爲響亮,有清一代連篇累牘的內容是宣傳大清政權的“深仁厚澤”。”
冷聲嘲笑着,對於盛世有着清楚意識的他說道。
“真到大亂之後必有大治,所謂大治者是因爲戰爭導致的人口大量死亡,造成田地大量拋荒,這自然使得人均耕地面積增加,百姓的倉中有了餘糧,經濟自然也就是隨之繁榮,這算是自然而然的也就來了。若是從這一點上來說,儒齋……”
回頭看着駱秉章,見其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朱宜鋒反問道。
“與你之見,將來即使是本督一統天下,又豈有成以盛世之道理,畢竟啊……”
感嘆着,朱宜鋒用頗爲無奈的語氣說道。
“這天下的人丁死的太少了,沒有十不存五的大亂,焉有將來的大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