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總督興以義旗歸漢!
漢中歸漢!
對於南京而言,這是一個好消息。儘管此時的南京城內依然和過去一般,並沒有多少百姓,依然如過去一般的冷清,可這個好消息的傳來,卻依然讓這座空蕩蕩漾的城市中充斥着幾分歡喜之氣。
不過這種歡喜,卻與很多人無緣,至少與南京外城關押着的數十萬俘虜無關,這些俘虜的都是攻陷南京後俘虜的“教匪”。對於“教匪”的處置,義軍也可以說是做到了“仁至義盡”,並沒有濫殺一人。
雖說沒有濫殺,可並不代表會平白放過這些“教匪”。實際上從攻克南京之後,就開始了對“教匪”甄別,而所謂的“甄別”非常簡單,既是通過互相指認,指認其有沒有殺過平民,殺過平民的一率不能放還,殺平超過十人的,一率處決。
而這種甄別直接導致了其卒長以上的官長大都被處決,至於剩下的普通兵丁,無論是自願也好、徵虜也罷,除了極少數的未曾殘殺百姓的本地人被放還,其它人大都被關押於戰俘營中,不過他們並沒有閒着,實際上,他們必須要用勞動換取食物。
而所謂的勞動就是拆除南京城內的斷垣殘壁,當然更重要的是修建新的下水道,畢竟南京城內的下水道因過去的兩百多年未加整治,早已經堵塞不堪使用。在有如此衆多勞動力的情況下,加之城內又近乎於一座空城,南京府尹自然沒有放過這樣的機會,請工程師設計新的下水道,重新規劃城內的道路,然後由戰俘施工,以節約成本。
對此,那些前“邪教教匪”表現極爲積極,畢竟在最初的幾天裡,他們曾經躺在過去的營房之中,揣測着自己的命運。而現在,幹活反倒是讓他們看到了生的希望,尤其是經過大量的指認之後,畢竟他們的手上都沾着血。
只在他們讓還需要人幹活,總不至於殺了我們吧!
每一個人都這麼想着,當然也有人每當看到當官的——現在他們已經能夠分辨出官與兵的區別,軍官的領章是金框紅底。
“冤框啊,長官,俺冤框啊,俺從來沒有殺過一個人啊!”
正在挖着下水道的李老六一見着有一個穿着筆挺洋呢軍裝領章黃框紅底的官長走過來,立即跑過去大聲喊着。
“你是冤枉的?”
軍官看着這個喊冤的教匪,面無無情的問道。
“是,是的,俺是冤枉的,是他們幾個誣陷的俺,俺本來就是好生生的莊戶人,被教匪綁來的,那,那裡敢殺人啊!”
李老六大聲喊着,試圖爲自己辯白着。
“哦,你是不是教匪?”
“俺是被抓來的!不是自願的!”
“既然不是自願,那你爲什麼不逃?既然是被俘的,肯定就是“教匪”沒錯了”
“啊……”
愣愣的看着長官,李老六簡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這是什麼道理,爲什麼,爲什麼不放我回家!
“好了,你燒了高香了,若是落在清軍的手裡,沒準你的腦袋早就保不住了,你們排今天干完活,在這裡集合!”
沒有理會這個喊冤的人,軍官便離開了,只留下李老六愣愣的站在那裡,而在那近兩人深的下水道內,又響起了一陣鬨笑聲,似乎是在笑着李老六的癡心妄想。
“我說李老六,殺沒殺人,你都和我們一樣,都是教匪,得了,咱們能拾條命回來,就算是老天保佑了,只盼着好好幹活,早點放咱們回家……”
“就是,萬一要是惹惱了他們,到時候殺了你,你找誰說理去!”
旁邊的人這般開導着他,可李老六卻還是不甘的說道。
“俺沒殺過人,沒殺過人……”
不管他是否樂意,對於這些人來說,實際上,從他們被俘虜的第一天起,他們的命運就已經被註定了。
當天,夜幕降臨之後,這些幹了一天活,累的氣喘吁吁的俘虜們便排着隊在憲兵的押解下返回戰俘營,還有幾百人,卻排着隊朝着城外的碼頭走去,隨後,他們被押上了一條小木船,然後被押上了江心的八卦洲。
在江心的八卦洲上,他們在那裡洗了個熱水澡,然後還被脫光衣服檢查着身體。隨後才被趕到一片那木建的營房裡休息,對於爲什麼他們會被押解到這裡,李老六和其它人一樣,雖然有好奇心,可是誰都不敢亂說話,甚至不敢亂問問題。
實際上,他們之所以會被送到這裡,原因非常簡單,他們所在的排,無不是工作量排名第一的排,而作爲第一名的賞識,他們得到了一個“回報”——可以提前前往非洲!相比於在南京俘獲的近三十萬俘虜,移民船的數量是有限的,畢竟人數太多,所以只能分批前往非洲。
當天晚上,躺在木板房內,任由那縫隙中透來的冷風吹在身上,李老六的嘴裡卻還在那裡唸叨着。
“我沒有殺人,我沒有殺人!”
直到這個時候,他仍然糾結於,爲什麼有的人可以被放還回家,像他這樣的老實人,卻要留在這裡。
“其實,原因非常簡單!”
從盤子裡取過一塊烤肉,李程笑說道。
“我們在非洲的殖民地需要人,不能夠主動移民,就需要用這種方式向非洲移民,等到他們開拓出新的城市之後,我們就可以把他們的家人送到那裡!”
“還要把家人送到那裡?”
王林鋒詫異的說道,作爲軍官,儘管他知道現在全世界都在殖民,但他卻不能理解這種殖民方式。
“是的,先把這些人送過去,他們會用幾年的時間的開拓殖民地,等到那裡被改造的適合人們生存之後,他們的家人就可以移民到那裡,當然,船票是由他們個人承擔!”
“如果他們承擔不了船票呢?”
“很簡單,幹活還錢!”
儘管同樣是作爲軍官,但是作爲即將前往殖民地任職的軍官,李程在西洋教授那裡學習了很多殖民統治的知識,同樣也瞭解了殖民的經營。
“實際上,在美國、南美等地除了農場主之外,就是大量的賣身奴,即把自己的個人自由出賣若干年,讓主人出旅費移民而來的人,他們在農場裡幹活,幾年之後,當他們獲得自由之後,他們就會把僅有的家當,變成馬和馬車,當然還有槍,然後,向內陸腹地進軍,在無主土地上開墾土地,安居下來,然後一個個市鎮,就這麼出現在於美洲的土地……”
這是一個簡單的殖民地經營,在李程這麼說時,王林鋒突然皺着眉問道。
“那,那裡原本住着的人呢?怎麼可能會有那麼多的無主之地?”
“無主之地,就是指不屬於其它白人的土地!”
向王林鋒擠眉弄眼的笑道。
“至於其它人,如果他們不被視爲人,自然不應該擁有土地!在美洲如此,在非洲同樣也是如此,要知道,非洲的那些黑鬼,沒有人覺得他們是人!頂多只是會說話的牲口罷了!”
很隨意的回答從李程的口中道出時,王林鋒不由的一愣,他驚訝的看着李程,似乎不明白他爲什麼會這麼說。
“在西洋人的眼中,人,首先是文明國家的人,才視爲人,至於那些野蠻的土著,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不健全的人,而且非洲的土地,終歸是有限的,要麼屬於土著黑鬼,要麼屬於我們,你覺得的應該屬於誰呢?是一羣未開化的蠻夷,還是屬於我們?”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問題,即便是不能夠理解爲何黑人就不是人,但是他卻很清楚,土地應該屬於誰——應該屬於中國人。
“其實,他們真的很幸運,”
視線朝着窗外投去,李程的語氣變得有些低沉。
“或許,他們現在並不能理解,但是十年後,他們會感激主公,他們每個人都可以得到幾百畝土地,在中國……在這裡,在舊大陸,他們可能會擁有這樣的財富嗎?”
顯然,沒有任何可能!
“可是在新大陸,卻有無數種可能!他們會有,我們同樣也會有!”
“我們?和我們有關嗎?”
王林鋒詫異的看着李程,怎麼會和自己有關呢。
“當然和我們有關,你知道非洲有多大嗎?相當於兩三個中國那麼大,那麼大的地方,完全是一片荒野,自然需要去拓殖,也自然需要我們到那裡充任地方官,那裡是殖民地,那裡的地方官是軍人,相信我……”
將杯中的酒一口喝盡,李程用極爲激動的語氣說道。
“如果有一天,讓你選擇的話,去非洲吧!去那裡,到時候你不僅可以成爲地方官,而且你還能獲得幾萬畝,甚至更多的土地!”
是的,這是給那些願意前往非洲開展殖民事業的軍人們的回報,他們可以獲得大量的土地作爲回報。此時已經有些醉意的李程,用醉意朦朧的眼神看着窗外說道。
“你看在中國,這裡早已經人稠地滿了,到處都是人,有幾千畝地,就可以稱之爲大財主,可是在非洲,我們每個人都能夠得到數以萬畝的土地,到時候,我們每個人都會成爲大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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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洲……不是無語一味的強調非洲,而是因爲,在當時,中國唯一用最小的代價能得到的地盤,也就只有非洲,東南亞已經爲他人所染指,在這個時候,除非打上去,否則根本不可能在東南亞開拓殖民地,而且東南亞大多數地區人口密集,這樣一來,如何安置移民?當時的中國最大的問題是什麼?是相對有限的土地和過多的人口,如果現在不進軍非洲,那麼十幾年後,在歐洲人將非洲納入他們的視線時,到時候想要奪取殖民地,只有用列強的嘴裡搶食。
至於耗費的人力、物力,歷史上,德國人用一百多人就控制了東非,用不到200人就掌握了西非。如果沒有最初的一兩百人在那裡的存在,德國有可能得到屬於他們的殖民地嗎?歐洲人對殖民地的開拓,從來不是幾萬、幾十萬軍隊的軍事進攻,他們的起點往往是一個港灣、一個貿易站,幾十個人,甚至幾個人。就像布魯克在1848年創立的沙撈越王國——不過只是一艘雙桅武裝商船、三十幾名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