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離望着文穆的眼睛,看着其中的深情溫柔,那是不同於爹爹孃親的溫馨柔軟,是另一種的包容溫暖,似乎真的可以讓人棲息其中。
風離沒有迴應文穆,轉身走向迷霧谷方向,那裡,還有他們需要完成的任務。現在還不是講兒女私情的時候,自己現在還不能依靠別人。身後的安哥拉魯斯城,邊關人民,米亞都還在等着自己,自己還是他們的依靠。
文穆搖搖頭跟在其身後,眼神寵溺溫柔。縱然你不願意依靠我,我還是跟在你身後,只要你一轉身就能看見。在你需要的時候,我會立刻到達你身邊。
王庭之戰在風離的期望中,以她極其不願的方式獲得了渴望的勝利。也許因爲這份勝利的代價太過慘痛,風離在和文穆前往迷霧谷的時候,開始發起高燒,整個人渾渾噩噩,說着糊話,神志不清。
這可急壞了文穆,在文穆眼中,風離就是再難過,也只是抱着自己哭泣,傷勢再嚴重,也只是臉色蒼白而已。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虛弱得只能躺在那裡,整個人不能自控。看着風離燒得通紅的臉,整個人在如此難受的情況下,還緊緊皺着眉。文穆嘆息着扶上風離的眉,神情悲傷溫柔。
“你是太累了是吧!如此緊皺的眉頭,心裡到底埋藏了多少辛酸壓力。安哥拉魯斯城,邊關子民,米亞,米亞皇室,還有一直對峙的加突,所有的一切都壓在你肩上。真的懷疑你小小的肩膀怎麼能夠承受。”文穆滿是心疼的語氣。
“你一定累了,可是你從來和好我說。也不願意依靠我。你怎麼不回頭看看,我一直在你身後的啊!”文穆看着風離喃喃自語。神情憐惜溫柔。
“風離,允許你休息,好好睡一覺。累了就睡覺,沒什麼大不了的,也不用覺得不好意思。至於那些兄弟,這輩子我們享受戎馬沙場的刀光劍影,沒有什麼好遺憾的。我們如此瀟灑的活着這片天空之下,金戈鐵馬,人生如此暢快。有什麼好傷心的。這一生的血和淚,換我們下一世的品茗詩畫。這一世的生死與共,下一世大家還是兄弟。我們還在一起,只是不再征戰沙場,大家共享盛世的繁華。生活在清風綠柳,陽光秋葉中,輕鬆悠閒。”文穆語氣輕柔。這般輕柔的話語和文穆手上安撫的力道,讓風離的眉頭鬆開不少。
“風離,我只是允許你睡一會。你可不能一直睡下去。這樣的風離可不是安哥拉魯斯城的元帥。現在你休息,該你醒的時候,我會叫你的。”文穆說完便真的不再說話,牽着馬慢慢的往迷霧谷走去。
只是不管文穆怎麼說。風離還是沒有醒來的跡象,神情疲憊至極,只要文穆手一鬆開。眉頭便皺得死死的。風離這般模樣,文穆不得不停下休息。
由於進入加突時風離他們一路的屠殺。草原的居民能殺的都殺了,能躲的都躲了。現在想要找人求救都不行。當然,就是平時加突也不一定會給他們救治,只是此番情況下,他們連睡覺休息的地方都沒有。
草原上也沒有所謂的山洞,最後不得已,文穆找到一顆大樹,把樹下作爲兩人棲息地。此地旁邊有一條蜿蜒的河流,飲水也很方便。風離發燒,文穆也能就近取水浸溼頭巾,貼敷在風離的額頭,爲其散熱。
風離整個人呈緊繃狀態,手緊緊的握着,身體僵硬,因爲高燒整個人顫抖着,像蝦子一般,呈海浪般抖動。文穆看着心疼不已,要是有一個溫暖的地方,有火能洗個熱水澡,風離的病也不會這般嚴重。只是眼前,文穆能做的就是生一堆熱火,既給風離驅寒,也驅趕狼羣。
草原上的狼是最可怕的動物,他們團結,他們智慧,他們攻擊性強,最重要的他們持之以恆。在確定了目標之後,他們歷經千難萬險也要將獵物捕到手。
任何事情都有好有壞,當初風離對加突的濫殺,是加突的災難,卻是狼族的福音。草原羣戰之王的狼,在這場濫殺中,壯大不少。同樣也因此,在風離他們回程中,狼羣的糧食很充足,便沒有強行對風離發起進攻,只是遊走徘徊。見文穆武藝厲害,便遠遠吊着,伺機尋找下手的機會。
每當這個時候,文穆就非常懷念阿狼,那個威武雄壯的蒼狼。一心隨着風離,陪她征戰沙場,爲其戰死的驕傲的阿狼。若有阿狼,這些狼崽子肯定不敢靠近,就如同他們剛進加突時,所過之處的叢林,森林,一片靜謐,無不被鋪天蓋地的狼羣震懾。只是那般壯觀的場面最後也只能隨風飄散。
還有那些驕傲沉默的死神暗劍,跟着風離踏上這片明知是墳墓的征途,義無反顧。那些內心的痛苦,掙扎,傷痛,不甘,不捨,沒有向風離傾述半分。在最後,他們以死成全了自己的心安,成全了風離的離開。
也許就是這些無言的支持,像無形的手,緊緊抓住風離,讓她喘不過氣,組成她眉頭緊皺的千思萬緒的愁緒。那些沉默的身影,離開的目光,一遍遍凌遲着風離的心。所有的這一切造就了風離的痛苦不堪,夢魘痛苦。
多少人爲了風離,爲了她的計劃,前仆後繼,他們相信風離,是知道風離會帶給他們不一樣的未來。如今文穆又怎麼可能讓區區狼羣傷了風離,讓這些傷病帶走風離。那般慘烈的王庭之戰,他都能護着風離闖過來,現在這點困難算什麼。夜晚的時候,文穆會將風離置於樹上,自己小心翼翼的守着,細心照料,看着狼羣嘶吼咆哮。細緻照料一日之後,風離的燒退了,人卻陷入昏迷狀態。
見風離沒有生命威脅,文穆開始後細心打理自己的傷口。他的背上,肩上都有傷,只是因爲風離的病來的太過突然,他只能草草處理自己的傷口。此番經過一日,有的傷口已經結疤,處理起來更加麻煩痛苦。文穆相當細心耐心處理了自己的傷口,沒有絲毫不耐煩,就連背上無法觸及的地方,他也用衣服抹上藥膏,摩挲着將藥塗在傷口上。
不能讓傷口影響自己的身體,影響自己的戰鬥力。迷霧谷還有苦戰,風離的路還很長,自己還得陪着她,沒有好的身體怎麼行。文穆照顧着風離,也顧着自己,兩人體質本就好於常人,傷口開始結疤生出新的肌膚,但是風離卻還是沒有醒來。
文穆憂心的看着風離,雖然知道風離的沉睡有疲憊和逃離的想法,但是這個時候,沒有條件讓她繼續沉睡啊。
“風離,你快快醒來啊。我等着你醒來一起回到安哥拉魯斯城呢!”文穆溫柔低語。
“風離,我知道你是累了。但是醒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有什麼事我和你一起扛,再難再長的路我們都能走過。”文穆語氣堅定執着。
“風離,你可不能再睡了。沈原可還等着你回去,安哥拉魯斯城也在等着你,那裡還有你的兄弟在等你啊!”文穆低聲嘆息。
“風離,你真的不能再睡了,你可是安哥拉魯斯城所有將士心中的神,戰無不勝,你是大家的依靠啊。”文穆語氣中諸多無奈。
“風離,你該醒來了,貪睡可不好?”文穆語調故作輕鬆。
“風離,你不知道,其實我計劃了好多戰後關於我們兩人的事,若是戰爭結束,你陪我一起去實現可好?”文穆低低傾述着。
文穆知道,加突王庭,風離的不回絕其實就是答應。只是她知道作爲安哥拉魯斯城的風離,根本無法以元帥的身份去實現這些。況且那時,在屍骨累累的地方說那種話,讓人怎麼回答?那些人跟着風離出生入死的兄弟,躺在那裡,屍骨未寒,文穆卻在那個時候說那種話,讓風離心裡該是怎樣的痛?那些兄弟也應該享受那樣的生活的,文穆覺得那時自己真的是傻了纔會說那些話。只是情不自禁啊!
風離此時腦海裡奔騰呼嘯,無數的安哥拉魯斯城和加突的士兵在她腦海裡打仗。其中還伴隨着震耳的狼嘯,那般的痛苦,讓風離恨不得立刻死去。風離從不在乎別人說什麼,她向來只在乎自己腳下的路。只是此刻,漫身於血海的她,迷失在漫天的鮮紅和腳下腥臭的沼澤,腳下哪裡還有路?此時此刻該怎麼走,如何才能走出!
腦海中浮光掠影,從爹爹孃親,到文穆,到葉子,雨欣,麥隆他們,阿狼,死神軍團,死神暗劍都在腦海中微笑着和風離打招呼。風離幾乎就這樣不願醒來,在這樣的場景中,風離覺得那些離自己遠去的人還活着,還在自己身邊。
只是耳邊似乎一直有人在呼喚自己的名字,風離不知道是誰,想要看清他的面容,卻下意識的躲避。可是那聲音鍥而不捨的盤旋在耳際,在整個夢中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