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9 銀號命案
這天晚上戌牌時分,一個着錦衣衛侍衛服的彪形大漢,拎着個沉甸甸的布袋,來到駱府,站在書房外,敲擊房門。
駱思恭道:“進!”
那人推門而入,說道:“大人,我回來了。”
駱思恭道:“事情辦好了嗎?”
那人道:“都辦好了,那筆金子一錠不少都在這了。”說着將布袋放在桌旁。
駱思恭道:“辛苦你了。老夫還有件事,要交給你去吧。”
那人道:“大人請吩咐。”
兩天後,牟榮添和施翼回到京城,直接去了大來銀號,只見銀號上着板,沒開門。時值正午,牟榮添心想:“怎麼沒開門呢?”他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說道:“燕子,咱們去後門。”
二人來到銀號後門,施翼叩擊門環,良久無人應答,牟榮添道:“不好,可能是出事了,進去看看。”
二人翻牆而入,院中裡空無一人,東西兩側有幾間廂房,施翼叫道:“有人嗎?”
牟榮添見東廂房門前有一灘血跡,說道:“果然是出事了。”推門而入,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見屋中血跡斑斑,心想:“駱大人,你怎可如此?”
施翼捂着鼻子,說道:“看來人死的不少,整個銀號的人該不會都被殺光了吧?”
牟榮添道:“不好說呀。”
二人出了屋子,施翼道:“這些人要是死了,屍體哪去了?”
牟榮添道:“應該是被順天府衙收走了。”
二人找到賬房,發現這裡也是血跡斑斑,桌子上擺着幾個賬本,牟榮添一一翻閱,想查出那三千兩金子的記錄,但賬本都是三個月之前的,沒找到最近三個月的賬本,牟榮添料想:“最近的賬本一定是被兇手拿走了。”
二人出了大來銀號,走進隔壁的綢緞莊,掌櫃的認識牟榮添,笑着從櫃檯後迎了過來,說道:“這是哪陣香風把牟大人吹到小店來了,牟大人,想買點什麼料子,小的給你打對摺。”
牟榮添微微一笑,說道:“本官不是來買料子的。”
那掌櫃的問道:“那是何事呀?”
牟榮添道:“掌櫃的,隔壁大來銀號是不是出事了?”
那掌櫃的道:“牟大人還不知道呢?是出事了,出大事了,死老鼻子人了,一夜之間,大來銀號的人都被殺了。”
牟榮添道:“這是哪天晚上發生的事?”
那掌櫃的道:“就前兒個。”
牟榮添心想:“一定又是那廝幹得,可惜就差了兩天,要是能早回來兩天就好了。”
他謝過那掌櫃的,和施翼出了綢緞莊,向南走去,施翼道:“撫司在北面,添哥你怎麼往南走呀?”
牟榮添道:“先不回撫司,咱去順天府衙。”
二人牽馬來到順天府衙,大門前有拴馬樁,把馬縛上,牟榮添拿出名帖,遞給守門衙役,求見府尹錢仝。
錢府尹是鄭黨人,聽說牟榮添求見,心想:“這小子找我幹嘛?”對衙役道:“讓他去後堂等着。”
牟榮添和施翼隨衙役來到後堂,那衙役道:“二位稍候,我們老爺一會兒就到。”
二人落座,左等錢仝不來,右等還是不見錢仝的人影,大約等了半個多時辰,施翼等得不耐煩了,叫來衙役問道:“你們家老爺幹什麼呢?怎麼還不來?”
那衙役道:“我們老爺正辦案子呢,二位要是等不起,就請回吧。”
施翼道:“你們老爺辦什麼案子呢?帶我去瞧瞧。”
那衙役道:“這可不行,老爺辦案,外人不得打擾。”
施翼小脾氣挺衝,一聽這話,左手抓住那衙役前襟,右手掄起拳頭,橫眉立目,叫道:“你再說個‘不’字試試,小爺把你牙打掉。”
那衙役以爲施翼嚇唬他,不敢動手,瞪着施翼,叫道:“你打個試試,這是順天府衙,不是你們北鎮撫司,你還敢動粗,反了你了。”
這話剛一出口,施翼的拳頭便落了下去,正砸在那廝的嘴上,把那廝打蒙圈了,一屁股坐到地上,滿嘴都是血,鮮血順着嘴角往下直淌,他往外一吐,吐出四五顆牙。
這廝做了十幾年的衙役,盡打別人了,哪曾捱過打?吃了施翼這麼大的虧,可不幹了,坐在地上,戟指施翼,叫道:“你這廝敢打人,來人啊,錦衣衛打人了。”
施翼一把抓住那廝的戟指,“咔吧”一聲給撅折了,疼得那衙役連聲慘叫。
這時十幾個衙役聞訊趕來,手裡都拎着水火無情棍,其中一個瞪着施翼,叫道:“敢跑順天府衙來撒野,反了你了。”叫了聲“揍他!”這些人一擁而上,向施翼發起羣攻。
施翼雖然武功不高,但收拾這羣衙役還綽綽有餘,一頓拳打腳踢,都把他們打趴下了。
錢府尹在後宅聽曲,唱曲的是一個妙齡女子,來自國色天香樓,雖算不得頭牌,卻也有些豔名,水蛇腰身,相貌很有幾分姿色,懷裡抱着個琵琶,坐在窗前的椅子上,唱的是“十八摸”。
錢府尹坐在桌案後,桌上擺着茶水和點心瓜果,他喝着茶水,吃着點心,聽着小曲,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很是享受。
這時一個衙役匆匆跑來報信,叫道:“府尹大人,大事不好了,那兩個錦衣衛把咱們的人給打了,大人快去瞧瞧吧。”
錢府尹成心要晾着牟榮添,沒想到牟榮添他們敢動手打人,聞之大怒,來到後堂,見地上躺着十幾個衙役,一個個鼻青臉腫、呲牙咧嘴,有的抱着肚子,有的捂着腿,傷的都不輕。旁邊站着個細高挑、相貌英俊的錦衣衛青年,他不認識施翼,見牟榮添坐在客椅上,問道:“牟千戶,這是怎麼回事,誰把他們打成這樣?”
牟榮添微微一笑,說道:“錢大人,你終於肯露面了。這些衙役是我們打得。本官奉聖上之命,前來查案,這些不長眼的東西竟敢阻撓,別說打了他們,就算把他們都宰了,本官也不必承擔任何責任。”
錢府尹道:“奉聖上之命查案?你查什麼案子?”
牟榮添道:“本官所查之案,事關重大,不方便向錢大人透露,錢大人只需配合本官就行。”
錢府尹落座,問道:“本官如何配合你?”
牟榮添道:“此案涉及到大來銀號,本官今日剛從外地趕回來,便聽聞大來銀號發生了血案,想來這樁血案是由順天府偵辦的吧?”
錢府尹道:“在順天府地界上發生的命案,當然由順天府來偵辦。”
牟榮添道:“本官想調閱該案的卷宗,請錢大人配合。”
錢府尹不願配合,卻不敢不配合,叫師爺取來該案的卷宗,放在牟榮添身旁的桌案上。
牟榮添翻閱卷宗,得知大來銀號一共死了二十三人,掌櫃的曲大來一家八口全部遇難,其餘人等是銀號的賬房先生和店夥,還有僕人。
牟榮添心想:“當日莊廉一定是和張守約一起來得,被銀號裡很多人看見了,所以駱思恭要把這些人都殺了滅口。那些不住在大來銀號的店夥應該也被滅口了。”
問道:“錢大人,最近兩天府裡還有別的命案嗎?”
錢府尹道:“還有七樁命案,都是前天晚上發生的。”
牟榮添道:“死者都是什麼人?其中有沒有大來銀號的人?”
錢府尹道:“他們都是大來銀號的店夥。”
牟榮添心想:“要是大來銀號的人都死絕了,這條線索就斷了。”問道:“錢府尹,你可有大來銀號的人員名單?知不知道有沒有店夥倖免於難?”
錢府尹搖頭道:“沒有,不知。”
牟榮添和施翼離開順天府衙,回到北鎮撫司,剛走進辦事房,董扶輿道:“燕子,五師叔病了,病的挺重,單大人來了好幾趟,想和你一起回武當山去看五師叔,你回來就好,趕緊去找單大人吧。”
施翼一聽師父病了,緊張的很,拔腿就往外跑,來到錦衣衛總署,跑進左僉事辦事房,見單思北坐在屋中,說道:“師叔,我回來了。”
單思北道:“燕子,你可算是回來了,讓我等的好苦。”
施翼道:“我師父生的是什麼病呀?”
單思北道:“肚子裡的病,我也說不清楚,咱快回去看看吧。”
施翼道:“我回去和添哥說一聲,咱們再走。”
單思北道:“那你快去。”
待施翼走後,單思北來到駱思恭辦事房,說道:“大人,施翼上當了,我們待會兒就走。”
駱思恭“嗯”了一聲,說道:“去吧。”
施翼回北鎮撫司和牟榮添打了聲招呼,而後和單思北雙騎離京,趕奔武當山。
駱思恭離開錦衣衛總署,來到萬福樓,走進跨院,輕敲兩聲房門,屋內有人問道:“誰呀。”駱思恭道:“是老夫,準備行動吧。”屋中人應了一聲“知道了。”
駱思恭回到錦衣衛總署,把牟榮添叫到辦事房,指着桌案上的長條卷軸錦盒,說道:“這裡面是張擇端的《清明上河圖》,太后要把它賜給潞王,此圖價值連城,讓別人去送,老夫着實不放心,就辛苦你走一趟吧。”
牟榮添拿起錦盒,說道:“下官遵命。”出了錦衣衛總署,回到北鎮撫司,把錦盒包在長條布里,打了個包袱,挎在肩頭,快馬離京,趕奔衛輝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