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雨來作了一個動作,只是很簡單的動作,他是示意諸葛川喝茶,免得那茶香飄散而走了。
震撼歸震撼,在諸葛川的數次前來經歷之中,他很清楚一點,就是眼前的宗師,其實很和善。
他立即喝茶,宗師的顏面,他不可以拂逆,除非他活膩了:“大帝一直很關心前輩的生活。”
“呵,大帝身體染恙,還能心繫這片禁地,我有些感動。唔,說吧,大帝讓你前來,所爲何事?”厲雨來微微一笑,挑明瞭話題,他是個簡單的人,不喜歡複雜而又客套的繁文縟節。
“前輩,今年來,大陸各處,烽火不斷,尤以費國爲重。綿延數月之久,波及費國七層地域的戰役,如今已經到了收尾的關頭。費笑言縱橫天下數十年,號稱不敗戰將,但如今,在各路豪強的進逼之下,他終於到了窮途末路的時刻。目前,費笑言麾下先天上將樸貞於海城獨立,正領兵攻打明王建立的光明王朝。按照大帝的推測,明日早上,費笑言和際無涯會現身原海城的內海域渡口。因此,大帝希望前輩可以出手,阻攔際無涯。”
儘管是實話實說,諸葛川的背上,還是冷汗直流,不知道爲什麼,每次說出大帝的任務的時候,他總覺得自己似乎被兩雙眼睛盯着,一雙是大帝的,一雙是宗師的,卻又無法發現。
“這麼說,大帝是要殺死費笑言了?”厲雨來似乎有了些興趣,略有意味地注視着諸葛川。
下意識地,諸葛川點了點頭,卻又有種深思的模樣,接着說:“費笑言是極大的禍害,他的才智,可排上大陸前五,他若不死,除了我們身處南方的峒國,其他多方勢力,都會苦不堪言。其實晚輩也覺得奇怪,按理說,費笑言不死,正好可以牽制光明王朝,黃城,雍國,康國,滿英國及鹹國這些國家或勢力,我們本不應該替別人剷除後患,幫助別人發展的。”
“哼,諸葛川,你是在懷疑大帝的意志嗎?”厲雨來的聲音,一瞬間冷漠,臉色也黯淡下來。
諸葛川大驚,他本沒有那樣的心思,不過是提出自己的猜測罷了,哪裡會想到惹怒了宗師。
“前輩,晚輩萬萬沒有那樣的心思,晚輩只是覺得,大帝的心思,晚輩難以想個通透罷了。”
或許,大帝這樣做,真的是爲了報答別人的恩情,可我跟隨大帝多年,他只是個極理智的人。
諸葛川說完了話,心中正默默想着的時候,就再度聽到了厲雨來的話:“回去吧,告訴大帝,我會去攔住際無涯,他的人,會成功殺死費笑言的。對了,告訴他,我要他放手,只要他肯放手,固然身體還是不健全,但若是專注於調養的話,或許還能活上五年,我也願替他療傷。”
諸葛川走了,他會帶回宗師的話,但他很清楚,東方豪不會採納,因他是世上唯一的東方豪。
而事情,也正如他想象的那般,東方豪欣喜於厲雨來肯出手,卻沒有考慮他給予的建議。
封城這邊的戰役,已經很是激烈了,雙方的將士,爲了一座要塞,而浴血沙場,屍體遍飛。
李顯早早就衝入了戰場,他的武藝,發揮了極大的作用,他每一次出手,都會帶走敵人性命。
然而,這畢竟是戰場,不是公平的比武,所以他改變不了局勢,只能是機械般地不斷殺人。
論軍隊的數量和戰鬥力,海國都超過了目前的封城邊塞李顯麾下的軍隊,所以海國大軍一方的首領人物,根本就不曾上場作戰,那戰車之上,樸貞與段海監一邊談論,一邊觀戰。
當然,這一場戰役,凡真也沒有出手,他一直都是呆在大帳裡的,他在等待,他只能是等待。
他不知道奇蹟會否出現,他知道封城不會有事,因爲黃胤必定會趕來,可意城那邊就不一定。
“國君,光明王朝防守太嚴密,我軍若是一直這麼強攻的話,雖然能夠得手,損失卻太大,恐怕是得不償失啊。”段海監不知道內幕,在他看來,如此強行攻城,實在不是智舉。
樸貞本來是一手按着腰間寶劍劍柄的,聽得段海監的話,緩緩鬆開了手:“本王選擇攻城,自然有本王的原因,你不必多言。本王曾跟隨大帝多年,打仗一直穩妥,你不必擔心什麼。”
段海監一愣,繼而又臉色堅決下來,想要再度勸說,卻見得樸貞正冷厲地望着自己,一時間,他只覺得整個人都在面臨着極大的壓力,恐怕再說下去的話,就會沒命,只好咽回了話語。
以功力震懾段海監,使其不再廢話之後,樸貞的手,再度緩緩放到了寶劍的劍柄之上。
他的臉色,變得堅定,似乎下定了什麼極大的決心一般,但他並沒有做什麼,只是靜靜立着。
“樸貞,大帝還沒回來麼?”一個聲音,突兀地響起,似乎遙遠,又似乎極近,就在耳邊。
這聲音,樸貞顯然很是熟悉,他發現不了這聲音的主人在哪裡,但只要這個人到了,他心中所有的擔憂,至少可以減除一半以上了,因爲這個人是際無涯,是當世絕頂的宗師級高手。
他心中有疑問,忽然就想要詢問,於是他轉身了,他希望能夠找到那個聲音的主人。
“唔,你有問題是吧,說吧,我傳音給你就是,你自然可以知道我的位置。”聲音又響起來。
樸貞大喜,趕忙運功傳音,因爲這個聲音,的確是際無涯傳音給他的,他已經知道對方位置。
此時的際無涯,有些狼狽,因爲他的臉色,略微顯得蒼白,但別人看不出來,他是低着頭的。
他就在樸貞所在的戰車裡,靜靜地坐着,但除了樸貞之外,沒有人可以看到他,他就像空氣。
“前輩,如今大軍攻城,困難重重,損失極大,不知你能否出手,摧毀這座城池。”
樸貞的問題,似乎有些愚蠢,因爲際無涯惱怒了,狠狠地哼了一聲,聲音之中,似帶着殺機。
“前輩,你莫要動怒,只當我沒說。”樸貞恐懼了,際無涯是個脾氣古怪,極難捉摸的瘋子。
忽然一聲嘆息,際無涯顯得有些意味索然:“樸貞,你以爲,光明王朝,就是那麼容易攻打的嗎?還是等大帝來吧,他算準了自己不會有事,那就一定不會有事,可能途中想到了什麼事情,一時耽擱了。只要他來了,以他的謀略,輕易便可大敗光明王朝。我就算願意出手,也沒用的,因爲支持光明王朝的那個宗師,長期居住在封城,我若出手,她就會現身阻攔。”
“原來如此。”樸貞終於明白,當即不再言語,也不發號施令,只是轉身,依舊靜靜站立。
約莫半炷香的時間之後,一道人影突然一閃而現,詭異地出現在戰車之上,樸貞的身旁。
這個人,身着黑衣,面色慘白,一副大病初癒的樣子,自然就是從黃城逃到這裡來的費笑言。
“屬下見過大帝。”第一時間,樸貞就立即行大禮,一點也沒有身爲一個王者的架子。
費笑言被田楷真以深厚功力震傷,固然身法高明,恍如鬼魅,但卻沒能脫離樸貞的感應。
樸貞的聲音有些大,他是運上了功力喊出來的,根本就是要將這事告知所有的海國軍人。
大帝?這個名詞,似乎有着一種強大到極致的魔力。多半的將士,一瞬之間,都彷彿呆滯了,有部分正在攻城,攀爬要塞的軍士,更是被城樓上的王朝軍士趁機殺死了。
“大帝,大帝,大帝…”聲音的浪潮,掩蓋了天地間的一切,多半海國的軍人,都在呼喊。
沒有人,可以想象,會有這麼一個人,成爲絕對的信仰,他的存在,可以主宰無數人的生死。
“外面,是什麼聲音?”大營之中,凡真忽然擡頭,他聽到了腳步聲,那是他徒弟清明的。
清明進來了,並不意外凡真能夠發現他,很是沉穩地回答:“師傅,費笑言,已經到了。”
是了,除了他,沒有人可以製造如此程度的吶喊,這些海國的軍人,根本就把他當成神了。
好,人生在世,只有與高手過招,纔會活得精彩,今日能遭逢如此強者,堪稱當世不敗的戰將,無論勝敗,我都應該高興纔對。
哈哈哈哈…凡真大笑着起來,在清明莫名詫異的目光中,大步走出了軍營,背影竟無比高大。
是了,師傅是欣喜,沒錯,就是欣喜,師傅一直都很憂鬱,憂鬱的讓我心傷,但此時此刻,我卻見到了師傅的大笑,那無比爽朗的笑聲,無比釋放的笑聲,足以改變天地,動地搖山。
黃胤沒有到來,田楷真也沒有到來,凡真只能親自出擊了,他很清楚費笑言的能力,他甚至隱隱能夠猜到費笑言的打算,他的心中,其實是冷笑的,因爲他未必不能夠創造奇蹟。
費笑言,你縱橫一生,該結束了,儘管我王與田楷真上將軍都不曾前來封城,但我拼着十年壽命不要,也必定會取你性命。
凡真不是不能勝過費笑言,他的手段多的是,但那些手段,實在是傷人傷己,他不願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