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稟帝君,最新消息,拓拔無傷兵敗身死,十萬大軍風崩離析,就連他佈置在舉城沿海防線的殘部,因爲不知他兵敗的消息,也被光明王派出去的軍隊突襲成功,掃蕩了個乾淨。這一戰,拓拔無傷和他的十萬海盜軍隊,算是全軍覆沒了。”峒國帝宮內,諸葛川在彙報着消息。
龍牀之上,東方豪依然靜靜地躺着,靜靜地聽着,他的容顏,愈發的慘狀了,白的不自然。
他本來是閉着眼睛的,儘管這房間裡還有幾個衛士,但除了諸葛川,沒有其他人敢打擾他。
也不知是不是就連睜開眼睛,對於目前的他來講,都是一件很是費力氣的事情。
當然,他終究是睜開了眼睛,那是在他聽完了諸葛川的話,沉默了好幾分鐘之後的事情了。
“阿川,你好像有什麼心事?”沒有武功,可他有眼睛,他的眼睛,能看破許多的虛假浮沉。
略猶豫了片刻,諸葛川用帶着疑問的口氣道:“帝君,拓拔無傷也是您的一步棋,十萬雄兵完全可以完成許多難以完成的事情,您明明知道他必敗無疑,卻不肯援助於他,這是爲何?”
“海盜終究都是海盜,何況他們還有着正規軍隊的戰鬥力,他們若是不死絕了,將來沒有錢財,做不到東山再起的話,必然會流寇於內海域之上,劫掠來往的船隻甚至戰艦,將會對大陸上許多的國家都有危害。這一點,本帝是不容許看到的。另外,拓拔無傷這個人,固然有些才能,固然學習了費笑言許多年,卻終究遠遠不及費笑言。既然比不上費笑言,他就難免會被某個勢力收服或者剿除,與其有可能將來被別人得了利,不如現在就讓他灰飛煙滅。”
給諸葛川解釋自己的想法的時候,東方豪的臉色,總會變得稍微緩和些許,有些異樣的光彩。
東方豪不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萬能機器,對於拓拔無傷其實有着藏寶的事情,他並不知曉,若是他知道了,可能拓拔無傷的整個命運,會有所改觀,當然,這點還要取決於東方豪。
事實上,拓拔無傷藏下來的寶藏,因爲舉城一戰的大敗,他的藏寶圖也就遺落在了時間的長河裡面,直到數百年後,才被當時的一個地方豪強所發現並挖掘出來,卻又引起了血雨腥風。
由於諸葛川好一陣沒有說話,東方豪便詢問起來了:“阿川,阪國的軍隊,什麼時候出發呢?”
“據韓非派人送過來的消息,是十月二十日。刁威優柔寡斷,所以纔會拖沓這許久的時間。”
諸葛川立即就回了話,腦袋更是高速運轉了,他開始思索東方豪下一步的佈局了。
這時候,東方豪沒有打擾諸葛川,因爲他喜歡喜歡思考的人,所以他只是靜靜關注着諸葛川。
很快,落入他眼眸的,是諸葛川已經釋然的臉孔,於是他知道了,諸葛川已經想到了很多。
“你應該知道需要做什麼了吧?”他問了起來,問完了這句話,就又咳出了一口淤血。 wωω• ttκan• co
諸葛川立即重重地點了點頭,道:“帝君,屬下猜想,就目前而言,待得韓非三人的大軍到了封城的地界,東方明的二十萬精兵,就要調到舉城那邊,從而重點牽制光明王朝。”
“唔,本帝正是這樣的想法,只有他們兩路兵馬做好了該做的事情,孔祥子和胡庸達纔可以放手進軍,虛開和呂磊纔會再度出擊。”東方豪又開始厲害的咳嗽了,整張臉變得很是難看。
按理說,東方豪將一切都佈置好了,諸葛川應該是鎮定自若,沒有焦慮的纔對,可是很令人意外地是,這個時候,他的表情,卻略微有些焦慮的模樣,似乎是被什麼問題困擾了。
可是很快地,他就又正常了,似乎對於自己心中所憂慮的問題,已經想出了什麼好的辦法了。
這一幕,完完全全地落入了東方豪的眼裡,那雙眼睛,似乎總是顯得那般的睿智和深邃。
“阿川,你是不是覺得,光明王朝連勝兩場,並且是短時間內的大獲全勝,這一點,足以震懾大部分的勢力,令他們猶豫着是否要選擇出兵?”東方豪總是能夠看出諸葛川的心思。
也不意外於這些,諸葛川微微一笑,道:“帝君,初時,屬下還真是有些憂心此事,可細細一想,光明王朝不惜損兵折將,兵行險招,也要在短時間內收復舉城,穩定王朝的局勢。那麼,世人就可以想象得出來,以光明王朝的人力,財力和物力,是不足以支持長久作戰的。”
“一個新興的國度,不論它的疆域有多麼的廣闊,不論它的人口基數有多麼的龐大,它的整體經濟,卻不會有多麼的發達。所以,不論是光明王朝,還是雍國,本帝都需要在近幾年內對付,否則的話,將來他們就會成爲無法戰勝的帝國了。好了,本帝的身體,近日來又差了許多,需要靜養。你下去吧,處理好所有的事情。”下了逐客令,東方豪就閉上了眼睛。
沒有了太多的疑惑,諸葛川身負重任,也沒有什麼空閒,所以馬上起身就離開了帝宮。
他並不知道,就在他離開之後不久,那眼睛微微閉着,在養着神的東方豪,突兀地就張開了嘴,他喃喃自語着,如同是在夢囈一般:“拓拔無傷,真是可惜了一個將才了。”
在內心最深處,東方豪是不想拓拔無傷死的,但他做事情,很多的時候,都以長遠利益爲主。
雍國的王宮之中,十月十八日上午,在一處幽靜的環境之中,黃郝夫婦頗有興致地喝着茶。
兩人本是沒有說話的,可忽然之間,黃郝就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放到了身前的石桌上。
他粗獷的臉上,掛着微微的愁容,眉宇之間,閃動着莫名的猶豫,一根手指不自然地動彈着。
“你是在擔心光明王?”鳳舞也放下了杯子,她其實本是個喜歡寧靜與安逸的女子。
微微地嘆息了一聲,黃郝徐徐地開口了:“不,我是在擔心着自己。”
擔心自己?鳳舞輕咦了一聲,似乎有些出乎意料的模樣,兩眼略顯焦慮地凝望着黃郝。
不一會兒,她似乎明白了什麼,目光重又變得清澈如水,也不在望着黃郝,而是微微低頭。
“你真的認爲,你變了很多麼?”她的聲音,有些平淡,彷彿一切都微不足道。
點了點頭,黃郝沒有說話,與鳳舞相反,他卻是擡起了頭,仰望着天空,朝向那西南的方向。
很奇怪地,他見得西南方向的天空,竟然懸浮着一朵濃黑色的蘑菇雲,好似還盤踞着不走。
他並沒有多想,他不是個大驚小怪的人,他不懂得天象,他不會憑空猜測或是胡思亂想。
“和胤弟相識相交十一年了,這十一年的時間裡,很多的時候,我都是不遺餘力地幫助他,從來都沒有過猶豫。”那個方向,是光明王朝的方向,所以他此時說話,是在感慨着的。
能夠理解這種深厚的情誼,能夠理解黃郝此時心中的感受,可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鳳舞輕輕嗯了一聲,這樣的時刻,她更傾向於默默地傾聽,使得黃郝排解出心中的抑鬱。
黃郝就繼續說下去了,他像是在講述着一個古老的故事:“樸貞起亂子的時候,胤弟的光明王朝,陷入了空前的危機之中,我靜靜地觀望着,我相信胤弟能夠擺脫那樣的危機。然而,就是在那一次,到了最後我才知曉,原來胤弟也沒有十足的把握,所以柴芯幫了他,甚至於他自己都身負重傷,武藝減半。這一次,先有拓拔無傷的十萬精銳海盜之師,後有東方明的三十萬四國聯軍,胤弟的王國,就再一次地陷入了絕境,而我又一次沒有出手援助。”
停頓了下來,沉默了一小會兒,黃郝又接着說:“以前我不會猶豫,現在我好像很喜歡猶豫。”
“以前,你比他有能力,你的身上,有着太多的奇蹟,他只是個落魄的市井小混混兒。那時候,他需要幫助,會向你開口,一旦你幫了他了,他又會很真摯地記住。現在,你是一個國家的王者,他同樣也是。你能夠做到的,他也能夠做到了。這個時候,不是你想要幫助他,就可以幫助他了。你就算想要幫助他,也會擔心着他不領情,所以你就猶豫了。你希望等他來向你求援,你終究是他的結拜大哥。可惜,他沒有派人來,他與你一樣,堅毅而有倔強。”
作爲一個情報組織的頭領,鳳舞的眼力,絕對是洞察秋毫,所以她完全讀懂了黃郝的心思。
原來是這樣,到底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黃郝明白了過來,忽然就豁然開朗,他發現還真如鳳舞所分析的那樣。
是時間和經歷,讓每個人的身份都在發生着變化,着身份的變化,會讓有些感情變得敏感。
“你說,胤弟是否有過派人來向我求援?”他又說話了,這一次,聲音帶着微微的怒意。
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但鳳舞卻將杯子拿起來喝了一口茶:“你,是在懷疑林統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