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自己人打自己人?這不是天大的笑話嗎?怎麼可能發生這樣的情況呢?
雙方將士們嚷嚷的聲音,立即就驚動了還在大股軍隊中央的唐春,他心裡一急,也顧不得多說什麼,身形從馬背上一縱而起,幾個晃身,就到了戰場膠着的地方,真切地看了起來。
的確是自己人和自己人在廝殺,有些人已經停下來了,但還有很多人,卻還昏聵地胡亂廝殺。
怪了,明明是趙引的四萬多大軍啊,爲何此時卻不見了蹤跡,反倒撞上了明通執掌的軍隊。
不好,剛剛的事情,一定是趙引藉助戰馬故意擺下的迷魂陣,想來我們卻是上當了。
一瞬間,唐春就想到了關鍵,思及趙引太過擅於用兵,而自己卻沒有翻身的機會,頓時心中五味都開始激烈翻騰:“都給我停手,我是唐春,叫你們的上將軍來見我。”
“大家都住手,是自己人,他們是唐將軍的隊伍。”明通麾下,有一將領也在高聲呼喊。
這將軍的聲音,比之唐春的聲音還要大,明顯有着更好的嗓門,但他的功力遠遠不及唐春,是以他的聲音,並沒有太多的人聽到,反倒是唐春的聲音,傳出了極廣的範圍。
有了唐春的主導,儘管明通不在,這一場鬧劇也很快就收場了,峒軍的傷亡情況並不大。
因見得那將領比之明通臨時授命的主將還要能夠隨機應變,唐春便沒有關注那主將,而是召了他問話:“你們沒有遭遇敵人嗎?明將軍哪裡去了,身爲主帥,爲何不見他的影蹤?”
這將領人長得有些機靈,一雙眼睛很大,很靈活,一直都在轉動着,看上去似乎極喜歡思考。
他的武功不高明,勉強一流,在良將雲集的峒國,他這樣的人,是很難被高層人物注意到的。
這時能夠與唐春這樣的帝國重將面對面交談,他的心裡,還是微微有些激動的:“稟上將軍,我們沒有遇到光明王朝的軍隊,我們是聽到了你們這邊傳過去的激烈喊殺聲才殺過來的。明將軍已經另引兩萬大軍,前去壓制敵軍後路了,所以讓龍將軍來指揮我們作戰。”
說這話的時候,這將領沒有忘了自己只是部將的身份,很是禮貌地伸手指了指一側一位將領。
略微望了那龍姓將領一眼,唐春不以爲意,也不再和這將領說話了,只是轉過身去,騎上了棕色的戰馬,振臂一呼:“衆將士現在聽我號令,立即轉道,全速趕往舉城。”
不想做一枚棋子,那麼最好的方式,就是用自己的能力證明,自己其實不是任人擺佈的存在。
從這一戰,趙引用兵只老練純熟,絕非一般人可比,唐春此時隱隱覺得不安,努力讓自己果斷,他迫使自己相信東方明可以擺脫那邊的困境,他準備全速前去支援明通。
“上將軍,末將以爲,此舉不妥。明將軍武功蓋世,絕非舉城鼠輩能敵,他一人便可震懾舉城五萬大軍;反觀東方將軍,目前正面對雍國五大先天上將與十萬兵馬,更加需要我們的支援。”說話的人,不是開始的那將領,卻是那個不被唐春注意和重視的龍姓將軍。
“你若不去,我自己去,你可以帶着你的兩萬人離開。當然,若是跟着我走,將來真的出事了,一切的責任,自有我來承擔,與你無關。”唐春是何等老練的人物,像這樣的年輕將領,心中那點毛毛般的想法,他一眼就能看出來,也因爲這樣,他更看不上眼這將軍了。
一個不能承擔責任,總是顧慮重重的人,是不可能成就大事的,龍將軍很可能只是庸碌之輩。
“這…”龍將軍被說的一愣,正要爭辯的時候,卻聽得馬蹄聲作響,踏得那雪地咯吱出聲。
他一擡頭,就見得唐春已經出發,而他的八萬大軍,也已經快速前進了,雪地並不是阻難。
在他身後,有一百夫長探出了腦袋,詢問了起來:“將軍,現在,你看我們該走哪一邊?”
“廢話,跟上去啊,難不成我們還能拋棄主將?”龍姓將軍剛剛被忽視,心中正憋屈着,又被唐春間接諷刺,這時候他極度不爽,這百夫長算是撞到他充滿怒火的槍口上了。
過了這段小插曲,唐春和龍姓將軍合兵,足十萬之衆,終於是浩浩蕩蕩地殺向了舉城內腹。
唐春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下令大軍朝舉城進發的時候,東方明那邊也在有序的撤退了。
他自知兵力不足,缺少善戰之將,久戰必要吃大虧,又思及那蔡山有些名氣,似乎不好對付,聯想到自己的處境和明通可能會遭遇的危險,他在指揮作戰的同時,其實一直在考慮撤軍。
蔡山不好糊弄,平日裡東方明習慣於大張旗鼓,世人皆知,這時爲了脫身,他終於決定來一次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大撤退,畢竟他抓不準唐春的心思,擔心明通會出事。
很快,他下令撤退了,這一次的撤退,即便是在峒國軍隊的作戰歷史上,也是很罕見的。
一次不曾失敗,卻表現出大敗的大規模潰敗型撤退,因爲這一點,這一戰史上留名了。
隨着東方明的號令,所有峒國的軍人突然就如同吃了大敗仗一般地逃命起來,一個個完全沒有方向,四散奔走,戰馬在亂竄,處處可見馬蹄過處濺起的大團拋飛開來的雪團。
“走…”不多說廢話,既然已經孤注一擲了,東方明提醒之後,自己也策馬狂奔而走了。
就在這莫名其妙的情況下,雍軍忽然就獲得了全面性的勝利,許多士兵面對敵人突然間的逃跑,竟一時愣住了,都忘了前去追趕,而不少的將領,更是迷惑不已,不敢輕易下令追擊。
“蔡將軍,你看,真是怪了,本來峒軍作戰勇猛,讓我對東方明都多了一絲敬佩之心,不想此時卻突兀地潰敗了,明明沒有絲毫會在短時間內潰逃的可能性啊。莫非,這是東方明的詐逃之計,其實他外強中乾,已經不堪一擊了?”楊曉第一個發現了異常,臉上現出疑惑之色。
這下子,衆人都吃了一驚,仔細眺望過後,發現敵軍的確是全線潰敗了,人人都在逃跑。
這是什麼怪異的局面?一瞬之間,這個問題,便映入了衆人的腦海。
“蔡將軍,此時正是大好時機,我看我們應該全線追擊,將東方明徹底地殲滅,以使那東方豪死了插手東北局勢的心思。”喬瘋子很是興奮,雙手捏在了一起,在一根根按着手指頭。
咔咔的響聲,很脆,他捏完了十個手指頭的上下兩處關節,似乎覺得不爽快,便有扭動了脖子,頓時發出了同樣的響聲,本來這是很平常的事情,可他的長相實在是有些粗獷,若是把這一套用在哪個小孩子的身上,恐怕十有**,會將那孩子嚇得放聲痛哭。
“我也認爲這是個機會,但我又擔心東方明使詐,我建議出動半數兵力追擊,如此方能相互呼應,萬一出現不妥的局面,我們也能泰然處之。”奧覺略作思索,給出了這個建議。
楊曉輕笑一聲,伸手一指西方,道:“東方明既然潰退了,有一定可能性是因爲趙引。此人向來喜歡鬧騰,總會作出外強中乾的舉動,這次忽然全線潰敗,不象他一貫的作風。”
“嗯,我也是這麼認爲的。他有二十萬大軍在手,更有絕頂高手明通壓陣,足以擋下我們之中三人以上,根本就不必作出潰敗之舉。既然他作出了潰敗之舉,那麼多半就是仿照對趙引用過的辦法,想要引我們追擊,可能明通就是他埋下的伏兵。”蔡山身爲主將,這時定論了。
“這麼說來,我們是不追了,就這麼望着他們逃跑啊。”亞抑與喬瘋子不同,說話語氣迥異。
略沉默了片刻,蔡山接着一伸手,招來了一邊不遠處站立着的傳令兵,道:“去吧,傳我命令,大軍回營,不必追擊,做好防禦工作。”
“是…”這軍士高聲應諾,接着便快速離去。
望着這軍士離開,蔡山的心裡,忽然沒來由地就覺着煩躁,似乎自己忽視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他的臉上,現出了皺紋,這是他正在思考的徵兆,所以諸人也都靜了下來,沒有打擾他。
約莫三分鐘的時間過去,在衆人的目光中,他的臉色,突兀地大變,卻又轉眼間鎮定下來。
“怎麼了,是不是我們中了東方明的計?”到底是女子最細心,楊曉總是第一個發現異常。
嘆息一聲,點了點頭,蔡山的心中,略微有些遺憾:“不錯,我們低估了東方明,他抓住了我們一貫對他的看法,反其道而行之,更是將用一種計策略作改變地再度用出,果然就迷惑了我們。若我所料不差的話,剛剛他真的是外強中乾了,可能在趙引那邊遭遇了麻煩,明通已經撤走了,唐春也出了事故,可惜了,我失去了殲滅他的大好機會。”
“這小子,倒真是個滑頭,這次讓他跑了,若有下次,我必定要扒了他的皮。”喬瘋子的骨頭又在響了,不是其他地方的骨頭,是嘴裡的牙齒,真個是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