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邊兩人,這個時候也就是各自調轉馬頭,回到各自陣營之中。
郭藥師入城,殊不知此時此刻蕭餘慶已經警覺到了極致,一直以來,蕭餘慶對於常勝軍的態度都是提防着的,所以但凡有一絲的風吹草動,此人便是敏感到了極致,蕭餘慶爲大遼四軍大王蕭幹本家,心思本就細膩到了極處,不然也蕭幹班師,也不會將涿易二州盡數軍政大權第放給了他,雖然在明面之上,蕭餘慶僅僅只是一個監軍而已,可是在易州未曾陷落的時候,此人也是掌管着兩州的糧草調運。
在這亂世之中,什麼最貴重?無疑就是有兵有糧,而糧草又是其中的重中之重,沒有糧草,再多的兵馬也是瞬間土崩瓦解的局面。
所以如此一安排下來,蕭餘慶無疑是抓住了郭藥師命門之處,可是自從易州陷落,大量的糧草被楊凌所獲得,蕭餘慶出奔涿州,這個時候,對於郭藥師竟然是再也沒有了一絲一毫的威脅力,縱然是他麾下有數百奚人兵馬又如何,還不是得仰着郭藥師的鼻息過活。
這段時間以來,蕭餘慶以及麾下兵馬都是低調到了很大的份上,每日裡兵馬都是閉營不出,蕭餘慶也是沒有辦法,可是甚爲蕭幹臂助的他一向有着自己的自傲,就如此灰溜溜的回到燕京,將郭藥師以及麾下兵馬拱手送給宋人,他心中委實又不甘心,所以就一直觀望了下來。
宋人兵壓涿州城,也早就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宋人兵勢也是強健得很,而這個時候,郭藥師竟然會明目張膽的和宋人出城答話,蕭餘慶就在城頭之上,也委實不知道二人在這一盞茶不到的功夫裡面道理交談了什麼。
可是作爲一員宿將,蕭餘慶此時此刻的心中早已經是敏銳,見到郭藥師迴轉,蕭餘慶按捺下心中的不安之意:“都管出城可還安好?”
郭藥師在身邊甲士的幫助之下,將周身的甲冑卸下,“俺還不是全須全尾的回來了?蕭監軍說得果然沒有錯,直娘賊的宋人就只知道擺上一些空架子,俺還以爲……”
“以爲什麼?”蕭餘慶莫名的看了郭藥師一眼,郭藥師也只是乾笑了一聲:“俺還以爲宋人是存了放冷箭的心思,騙某出城的檔口,就搶下涿州城,未曾想到直娘賊的宋人就僅僅只是撂下一番狠話而已,直娘賊的宋人,俺前次冒死撲營也算是大大的殺了一番宋人的威風,卻是未曾料到,宋人這般銳氣都不肯輕易挫動,現今卻是要找回場子來了。”
兩軍陣前,雙方都是隔了有一箭之地,這個距離,一般的角弓,神臂弓都是射不到的,更不用說更需要臂力的馬弓,可是在這個世界之上永遠不缺乏那些臂力驚人,準頭又是十足的神射手,就如歷史上飛將軍李廣,黃忠等等,就是楊凌軍中的岳飛,平日裡用的也是那加到三四石的強弓。
這個距離對於他們來說,不算是太過分,可是雙方主將都在場,而且是背朝己方,這個時候需要的心理素質何其強大,即便是存了放冷箭的心思,誰敢行這等冒險之舉。
蕭餘慶也是做了安心的神情,“不管如何,都管乃是此時此地的頂樑之臣,見到無恙,某也就安心多了。”
郭藥師已經將甲冑卸下,這個時候只是身着了一身戰袍,看着城下蜂擁退下去宋兵,便是道:“某還以爲宋人有甚手段,看起來也就是黔驢技窮罷了!”
蕭餘慶接着道,“不知道郭都管有何打算?”
“還能有什麼打算,不過就是將涿州好生經營,宋人攻城,死守而已,看起來,宋人今日是沒有什麼想法了,蕭監軍,不妨你我二人回到衙內小酌幾杯如何?”郭藥師這個饒有興致的看着蕭餘慶。
蕭餘慶淡然一笑,“固所願,不敢請爾!”
“哈哈哈,蕭監軍,請……”
“哪裡,哪裡,郭都管先請!”
“還是蕭監軍先請……”
……
宋軍陣列,這個時候只是緩緩的依次退回到了營中,其中次序,都是井然,沒有給涿州方面留下一絲一毫的可趁之機,楊凌這個時候正和楊可世駕馬回營。
“楊老弟,怎麼樣了?”楊可世猶如好奇寶寶一樣,盯着楊凌,心中也只是狐疑不定,畢竟身在局外,對於郭藥師此人,在場之中基本上又沒什麼其他了解的,所以這個時候,也只有眼巴巴的望着而已。
楊凌淡淡的笑道:“還好,還好,事情正是按照我們所預料的方向發展下去,郭藥師卻是早有此心,只是一直沒有門路而已,今日這個險冒得值,我也是賭對了。”
“嗯,好賭運……”楊可世突然發覺不對,便急忙改口,“咳咳,不對,是好氣魄,說真的,楊老弟,你怎麼就吃定了郭藥師一定會有心思投了俺們,卻就是靠猜的?”
楊凌點了點頭,“不然還能如何?別的我不知道,經過這一番交手下來,我對這大遼目前所面臨的境況還不瞭解,就是單單看着這涿易二州的情形便是可以猜想整個大遼已經窘迫到了何等地步,所謂兵力也是捉襟見肘,只有集結全力,等着和我大宋在高粱河再拼一場而已,這涿州,和郭藥師自然就是成爲棄子一枚,天朝兵馬一到,自然是沒有抵抗之心而已。”
楊可世這才瞭然,“可是郭藥師此人爲什麼不一早就投了俺們大宋,恐怕俺們前番大敗,大石林牙回軍之際,正是俺們士氣低落到了最低谷的時間,那個時候若是投了大宋,恐怕郭藥師此人必能得以重用,還用等到現在。”
不得不說,楊可世雖然憨直了一些,可是對於戰事的分析也是有條有理,不免打了數十年的仗,楊凌便是爲其解惑,“這隻能說明,郭藥師還有掣肘,還有顧慮,更何況,那個時候整個大宋都是被遼人壓得喘不過氣來,連北望一步都不敢有非分之想,燕地豪傑,以強爲尊,說句誅心的話,這樣的懦弱兵馬,值得常勝軍倚靠嗎,還不如投了更北邊兵威正盛的女真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