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外,陸陸續續的兵馬金鐵之聲傳來,殿上之臣都是大驚失色,陛下大行不久,這宮闈之間便是要生亂了麼,尤其是李處溫,這些時日以來,大石林牙和蕭幹回師,便是令得他收斂了不少。只不過他心中有鬼,此時面色頓時蒼白如紙,這個時候就見大石林牙和蕭幹快步走入。
這兩人同時而來,便是更加令得人心中一凜,蕭幹現實一臉悲愴的道:“皇姐,臣弟驚聞……陛下……殯天了?”
只不過他的嘴角微微勾起,昏暗的燈光下透出一股陰測測的味道。
大石林牙只是不說話,走到皇帝陛下帷帳之前,掀開看了片刻,就立在一旁了,蕭普賢皇后見到自家兄弟趕到,總算是心中有底了,這個時候便向蕭幹泣聲,行禮說道:“陛下……已然殯天了,姐姐不管如何終究是一女子而已,今後社稷,還要勞動你和林牙共力承擔了。”
大石林牙這個時候也是上前拜倒,“江山社稷,臣等敢不戮力同心?”
蕭幹也是側身避禮,長揖說道:“都是阿保機和後族子弟,自當共保富貴,皇姐無須過慮!”
蕭普賢女見到如此,總算是心中舒了一口氣,這大事來臨,總算是找到了一個依靠,這個時候終於是回到榻前,哭泣悲鳴道:“陛下啊……!”
蕭乾和大石林牙都是鎮定到了極處,蕭幹走到衆臣之前,聲音有些哽咽,更有些嚴肅的說道道:“諸位,陛下殯天,實乃我大遼之不幸,值此時節,某家與林牙鎮於此間,國事艱難,宋人又再度北伐,不日之間便可直抵高粱河前,身爲阿保機和後族子孫,安能不將一生心血,奉獻與此,至今日起,舉國上下請着素服,爲陛下服喪……”
下首衆臣恭聲道:“臣等遵命。”
蕭幹走到伏地慟哭的蕭普賢皇后面前,細聲安慰道:“皇姐,還請節哀順變,保重鳳體纔是,來人啊,扶皇后回宮歇息。”不得不說,蕭幹對於自家這個親姐姐一直以來都是感情極好,更不用說此時心中還有一些愧疚在內。
蕭幹看着蕭普賢皇后一步三回頭漸漸遠去的身影,面色逐漸變得凝重起來,沉聲道:“己室八斤何在?”
就在此時,殿外一員虎頭豹眼的將軍前來,身後數員甲士緊隨其後,“大王,何事?”
蕭幹這個時候便是道:“將李處溫給某拿下!”
己室八斤頓時便是單手一揮,“給某拿下!”
李處溫只在瞬間便是被五花大綁的捆了起來,李處溫還沒有緩過神來,只得是大聲叫道,“微臣對大遼忠心耿耿,未有大過,大王如此對待臣下,燕京百姓如何心服,朝中同僚又如何信服,大王何以教我?”
“爾等勾結女真,宋人,其書信已然被某截下,如今還有何話好說?”蕭幹言至於此,懷中書信便是往地上一擲。
李處溫心中咯噔一下,正在疑惑這書信怎會落到了蕭幹手中之時,便是聽蕭幹道:“不必多說,拉出去砍了!”
蕭幹身爲四軍大王,統領此地兵馬,這便是他的底氣,不服?殺了就是,更何況此事已經是有了證據,“諸位,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李處溫勾結外國,已然死罪,更況且,宋人北伐,值此時節,某又要呈兵高粱河,燕京之中,一切不穩跡象,某都要清掃乾淨。”
堂下衆人如何敢多說,只是匍匐於地,懾懾發抖,大石林牙看了一眼,不發一言,這個時候爲了大局,主事之人,只能有蕭幹一人,自己妄發一言,便是兩強並起的情形,這大遼,再也禁不起波折了……
……
值此遙遠之地的雲中,也可以稱之爲雲州,同爲幽雲十六州之一,只不過其地理位置,較之於其餘十一州便是有些偏遠了一些,若是楊凌在此,一定會曉得,這便是日後的山西大同。
雲州乃是大遼西京,之所以如此鄭重於此地,便是因爲,此地乃是防守西夏的第一道屏障,只不過近些年來,大遼與西夏基本上沒有戰事,西夏國力也被大宋消耗得差不多了,這裡的邊事逐漸的荒廢了下來,便逐漸爲世人所棄,成爲不起眼的邊陲之地,這種情況,不僅僅只限於此地,在更南面的大宋太原,還不是一樣。
可是半年之前,天祚帝耶律延禧不知所蹤,遠在燕京之人根本就沒有想到天祚帝會逃亡來此,更何況這個時代消息閉塞,這纔有了耶律淳成爲天賜皇帝,廢了天祚帝的帝號,降其爲淮陰王。
可是這也只是燕京方面一廂情願而已,耶律延禧來到此處,便是接管了軍政,當初的十幾萬大軍被女真人打得落花流水,逃亡到此的時候,僅僅只剩下了數千兵馬,可是耶律延禧並不甘心,該打的時候打得不夠果斷,現如今已經是打不過女真人,卻是又欲發兵,重振河山。
隨同他一起出逃的還有不少大遼權貴,這些權貴們都認爲耶律延禧知兵事,其實耶律延禧所謂的知兵事,不過就是看了一點兒兵書,圍獵演練還可以,不過均屬小打小鬧而已,他是皇族貴胄,和他在一起的是貴族子弟,怎麼可能對於軍伍之事甚爲通曉,自然是拍馬也趕不上大石林牙和蕭幹這等妖孽人才。
平日裡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現如今倉惶奔逃,家當都是丟得乾乾淨淨,才感覺到所見所聞與他以前的感官有極大的差距。
身邊的權貴對軍旅的認識無非是操練和檢閱,耶律延禧身爲帝王,雖然荒唐糊塗,可是當然不會有如此膚淺的認識,在他的感知裡,行軍打仗有着濃厚的理想主義色彩,充斥着大義與威武,可雲州的實際情況卻是充滿了粗俗,狂野,雜亂和骯髒不堪。
飲食是粗劣的,衣甲是破敗的,營帳是四面露風的,戰馬滿身泥垢,連軍旗都污穢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