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飛在楊凌身邊,也擊節讚歎:“吳玠和俺們一起在迎擊遼人,不稍稍色變,已經是難得人物了,看他安撫地方的本事,當真有大才!有吳參將輔佐,小楊將主,燕地定矣!”
韓世忠卻在旁邊咧嘴嘀咕:“收拾乾淨女真,要能快點收拾完,那纔算是成呢,依俺老韓看,這一切都要看天!能不能及時打垮女真纔是關鍵,熙河軍也想拿下燕京,老種相公好不容易拖住了這廝,這大功,都懸在半天空呢,對別人說這個成,俺老韓可不好糊弄……”
他聲音說得極低,楊凌耳朵尖,聽了個大概,回頭瞪他一眼:“潑韓五,你說什麼?”
韓世忠忙不迭的攤手:“俺說吳參將本事是大!俺在這裡幾天,被他使喚得團團轉,白梃兵用來巡城,神策軍拿來清點戶口,周圍豪強塢壁,還要帶着兵馬一一去耀武揚威一番,覺都沒睡踏實!小楊將主,俺幹不來討事情,此次打女真,俺還是跟着你衝殺罷了!”
韓世忠三十多歲人了,楊凌拿他也沒辦法,要不是這韓世忠實在是攏得住軍心,真想一腳乾脆將他踢回西軍了事,正在狠狠的瞪着他的時候,就看見營寨之前,大袖飄飄,戰袍凌厲,吳玠搖搖擺擺的走出來,身後就兩個神策軍的將士,他們其中一部分,暫時被吳玠調出來負責周遭安全,充當哨探的角色了
幾日辛勞,吳玠氣色卻極好,半點也沒有了當日才一路輕騎馳援,被戰馬顛簸得快散架的狼狽模樣,朝着楊凌一拱手:“小楊將主,吳某人出迎來遲。還請恕罪!”
楊凌笑道,“卻是說甚話,一應應酬,你都是規劃得極好,某得吳參將,就得了一半燕京。需知守業更比創業難,這安撫之功卻也不小,來,到某帳中議事,聽說女真韃子已經南下,就要到我們面前了。”
……
要是有一個人此時此刻,能在雲端當中,能將幽燕大地所有一切收入眼底,就能看到。無數支打着各種旗號的軍隊,南下北上,進攻的進攻,據守的據守,藏伏的藏伏,掀起了瀰漫幽燕大地的塵煙。
三個國家的氣運,無數梟雄豪傑的野心,無數人的命運。都牽繫在這場戰事當中,只等着最後爆出的一決!
而楊凌領着大軍。就要和女真人展開最後一戰,徹底將他們逐出幽燕之地,可是連他自己也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並不多了。
也許和女真人的戰事,就是自己在這個時代的最後一戰,在將來。自己就會在這個時代,跌入新的人生當中命運中的谷底,可是自己,早已捨棄不下這種統帥大軍,縱橫天下的感覺!
這命運。還在自己的手中麼?歷史的車輪又要朝着那個方向運轉?
在夜色當中,楊凌帶着幾名親衛,立馬高處,看着腳下自己統領大軍喜盤星星點點的營火,現在楊凌麾下,也許是在這無比遼闊的燕地征戰的時間久了,作戰紮營風格,都有點像是北地軍馬了。
營盤不再像宋軍那樣嚴整,堅固得如一個龜殼,不到開拔的時候,敵人進不來,自己也出不大去,營地當中,密密麻麻的都是箭樓,反而在營地當中,留出了足夠的讓騎兵出動反擊的通路,哨探也放得極遠。
哪怕在夜間,控制的戰場也相當戶大,爲自己全軍的反應,留出了足夠的時間,楊凌大軍,也挺進得相當快,在熟悉地勢的本地投效豪強的率領下,短短兩天時間,就已經和女真人向南放出的哨探接觸。
但是不詳的信息也迅傳來,這些女真哨探,甚至和宋軍小股哨探進行前哨交手戰的興趣都沒有,連楊凌北上大軍的虛實都不願意試探一下,甫一接觸,就朝後收縮,直退到他們在腳下連成一起的塢壁後頭去。
宋軍大隊朝前進逼,在那些塢壁之前紮下營盤來,但是女真兵馬,沒有半點和他們要野戰的意思,也沒全部縮入塢壁當中,宋軍要是去圍攻塢壁,試圖拔出這些要點,一則是這些本地豪強經營這些塢壁多的都有百年,極是堅固,不下於一座小小城池。
楊凌所部,騎軍爲主,沒有攜帶許多福重攻具,很難猝然拔下,而且在圍攻當中,兵力就攤開了,集中的女真鐵騎,隨時會趁虛撲擊,到時候挫動銳氣的,就是楊凌所部!
那時候,在這裡的戰事,更將曠日持久!如果越過這些塢堡,深入到女真面前,尋求和女真鐵騎野戰。甚而攻拔居庸關,封閉女真人馬後路,斷他們歸路。
但是這些橫在宋軍前進道路上面的塢堡,斷然不會再如上次一般,坐視楊凌進退自如,只要抄擊楊凌後路,幾千軍馬,每天人吃馬嚼都是一個巨大的數字,一旦斷了後路接濟,到時候恐怕連撤都不好撤出來!
最現實的應對辦法,就是相持,等女真人覺得他們可以會戰了,雙方再以主力交鋒,廝殺出一個屍山血海出來,勝利者將得到這片土地!
此時此刻的楊凌,一點也不害怕和女真軍馬交戰,他穿越以來的歷險之多,生死一線的關頭之多,不用說他穿越來的那個時代了,就是這個時代的積年老軍也未必比得上。
心志磨礪,不說堅硬如剛,至少也是鑽石級別的了,可是他卻沒有時間,和女真韃子在這裡步步相持下去!
北上白溝河以來,所有人都擔心的噩夢一般的場景成爲了現實,女真人不愧是一個戰鬥民族,這個戰鬥民族的意思不只是能上陣悍狠廝殺,有強健體魄可以一場戰鬥數十次的衝陣,更因爲惡劣的生存環境,日日都面臨着比他們強大得多的勢力百年的壓迫,在掙扎求存中,在日常生活的圍獵當中,對於戰場,磨練出了一種良好的噢覺,領兵將領,都在這個時代平均水準之上,能根據戰事,做出最合乎情理的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