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弓的膀子都痠麻了,射出去羽箭威力更加不足,叮叮噹噹身中,那最後一排楊凌親衛甲葉縫裡面都掛滿了羽箭,但是就是不倒,始終維持着這最後一道陣列。
眼見得射垮此排,就可以直面持矛負旗而立的那個長身而立的南軍統帥楊凌,但是這一步,就是咫尺天涯過不去,楊凌身邊,站得滿滿的都是弓弩手,他們是被保護得最好的,這個時候,不少人撒袋當中羽箭也都射空了,雙方對射,都接近強弩之末。
但是楊凌前面一排親衛抗住了對方羽箭攢射,自家弓弩手的每一排拋射,都在新附軍陣列當中收割走一排人命,眼見得逼過來的陣列也越來越稀疏,張家新附軍能支撐到此刻,都是攝於女真甲士督戰的殘暴。
屬於水平揮了,現在卻已經遠遠過了極限,逼過去的陣型已經開始鬆動,哭喊慘叫的聲音彷彿又驟然提高一層,將戰場上所有聲音都蓋住了,有的女真甲士已經丟下步弓,拼命砍殺維持陣列,但是卻再也維持不住!
看着對面鬆動,楊凌卻沒有鬆懈半分神經,他自己知道,現在自己這個圓陣,也是強弩之末了,圓陣外面的遊兵,圓陣後面的步卒,不斷的移到面對敵人的正面補位,然後不斷的被射倒。
靠着這些人命,時間才一點點的拖延過去,現在在自己腳下,已經滿滿當當的都是傷卒,到了後來,有的傷卒名經搶不下來了,就在倒下的地方掙扎**。
面前只有自己的親衛,如牆一般擋在那裡,他們又能支撐多久?當女真甲士上馬衝擊的時候。自己還能不能在激戰當中活下去?
在此時此刻,楊凌只覺得身邊一片寂靜,連眼前這副畫面,都失卻了顏色,老子可不能死在這裡!連這麼一支女真南下的先頭部隊都不能擺平,還說什麼將來將此天傾挽回?
楊凌已經無數次的向北而望。卻仍然沒有看到聽到援軍到來的動靜,北面火光越來越大,到了最後簡直是燭天而燒。
誰也不知道,韓世忠那裡生了什麼,而援軍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到來!眼前隊列當中一個親衛突然悶一亨聲倒下。
那名親衛差不多就在楊凌的正前方,他一跪倒,楊凌已經清清楚楚的看見,對面被女真甲士壓迫着過來的新附軍陣列已經散亂奔走,地上全是屍體和滾到在地上掙扎哭號的傷卒。
那些女真甲士不少人已經丟了弓。追着逃卒在亂砍亂殺,但是已經再無半點效力,雙方對射,都拼出了兩三百人的傷亡,這個時候的精銳部隊都要崩潰,何況這些新附軍都是自己人馬。
因爲主帥不動,還有對援軍的期望,才支撐到現在。而那些新附軍,又憑藉什麼蔣繼續堅持下去?
戰場上面所有的顏色和聲音。這一刻都回到了楊凌的感覺當中,呼喊慘叫的聲音,簡直是撲面而來將他籠罩,火光映照下,地面上滿是油歸流淌的紫黑血液,塗滿了這個小小的營盤。
湯懷在他耳邊大喊:“小楊將主。俺上去,你自己保重!”而在自己視線當中,郭藥師和那個女真年輕貴人,只是用無比怨毒的目光看着自己,雙方視線。在空中碰撞,濺出了滿天殺氣。
那女真貴人已經揚起手,帶着身邊親衛就要翻身上馬,只因爲自己面前最後一道屏障,看來也已經就要崩潰!楊凌猛的扯住了從他身邊就耍竄出去的湯懷,自己提矛平舉,大步上前,就要親自去補那個倒下親衛的缺口,那些親衛們本來就都是在苦苦支撐,在箭雨下用自己身體做爲屏障當在楊凌面前。
“小楊將主,俺們快撐不住了,你快走!”
可是他們看到的卻是楊凌大步上前,要和他們並肩再組成陣列,楊凌咬牙切齒的大喊:“躺下的人自己爬進去,打完了仗,再照料你們!韃子伎倆也使完了,他們也耗不起了,下面無非就是硬碰硬,看是咱們先垮,還是援軍先到!楊某人自從上了戰陣,就沒有背對着自己麾下的時候!”
那名倒地親衛聽到了楊凌呼喊,那名親衛是徑源軍出身,咬牙站起後大聲呼喝:“大宋軍法,主將不退而軍退者,全隊皆斬!弟兄們,倒要看看,鞋子和俺們,到底是誰支撐的下去!小楊將主文臣如此,我等武人,不可後於人後!”
他身子一晃,就已經站在隊列當中,身邊袍澤親熱的拍拍他肩膀,大家還是不住回頭,可是目光當中沒有了惶急,卻是對着楊凌大聲道:“小楊將主,你下去!主帥不退,俺們自然就在這裡,當住韃子!”
湯懷衝過來,一把將楊凌扯到後面,楊凌轉頭,就看見湯懷的小白臉己經猙獰的扭曲,毫不客氣的衝着自己大吼:“每次都要主帥側身戰列當中,還要俺們廝殺漢做什麼?此次用不着小楊將主,俺們自能料理,小楊將主,你退到俺身後,韃子過不來!”
給自家親衛如此毫不客氣的噴了一臉口水,已經習慣站在自己士卒當中,一同拼命,用自己豁出性命的表現穩住軍心,鼓舞士氣的楊凌覺的有點訕訕的。
什麼事情做習慣了,又突然不用做了,感覺真是有點失落,仍然在生死廝殺當中,楊凌居然還有這閒暇假模假式的感慨一下。
不知道爲什麼,緊張就這樣突然遠離他而去,穿越到這個時代以來,每次戰事,楊凌都不得不拿命去博,用自己的舉動帶動全軍,原因無他,自己實在身份太尷尬。
自家麾下帶着的,卻往往都是大宋的精銳,不用自己也搏命上前,如何率領得了他們!什麼時候,自己的威信已經悄然豎立起來,再不用拿自己的性命跟着麾下一起賭,這些健兒,就已經能巍然不動,效死到底了呢?
直到此時此玄,楊凌才感覺到,自己已經是一個真正的大軍統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