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在這個時代,這也已經是一筆大錢,而在戰鬥中負了輕傷之人,得了兩天的假期,同時,輕傷者也負責給死者的家人送去撫卹金。
當然,若是戰鬥又開始,他們還是得繼續廝殺,也不知道這錢有沒有處使。
於是第二天,薛永與二狗子跑了一些兄弟的家裡,這是一件讓人極爲辛苦的事,但跑過之後,二狗子的心思也就活泛起來:“姐夫,姐夫,我們到哪裡去玩玩吧,你帶我去青樓看看吧。”
他作爲薛永身邊的親兵,得了十三貫二錢的銀子,對此時的軍人來說,也是一筆大錢了,雖說大宋軍人不怎麼被人重視,但作爲神策軍中的部將,那種地方,薛永偶爾還是去過的。
他是練武之人,血氣旺盛,後來賺到的錢,大都花在青樓之中了,事實上在他的心中,倒也有種想法,覺得青樓中的女子,其實遠比娶回家的妻子來得有趣。
只是二狗子說起這事,便有點亂來了,薛永看着他二狗子:“十多貫銀子,放在家裡算多了,到那等地方去,卻算得了什麼,你留在家中,仗打完了也好給你娶個姑娘。”
韓世忠這個時候正帶着百餘騎巡視,也是碰了巧,便是道,“二狗子,十多貫銀子卻莫要去青樓使了,俺老韓年輕的時候也是如你這般,直到遇上了小楊將主,男兒丈夫,有的時候考慮的卻不是這般簡單,總歸還是有個自家的狗窩纔算心安!”
二狗子卻也不識得韓世忠,是薛永拍了拍他的後腦勺,“還不趕快拜見韓都虞侯!”
二狗子一時木訥,卻也是反應了過來,“拜見韓都虞候!”
韓世忠只是哈哈一笑道,“多禮作甚,這神策軍雖然是某代爲統領,可是名義上還是小楊將主的軍馬,遙領此君軍,小楊將主現在也不能親臨於此,某不過是越俎代庖,需知你們都是爲了小楊將主死戰,莫要丟了他的臉面!”
“謹遵教誨!”薛永和二狗子都是齊聲應道,不僅是他二人,神策軍現在整體兵員足足有近三萬之數,幾乎是每一人都是知曉楊凌的大名,到了這等邊地,要說那位趙宋官家的威望,實在是沒有感受到多少,耳濡目染的全是這位小楊將主的名聲。
能爲此等人物廝殺實在是讓人熱血沸騰。
……
在應州陽谷縣有晉陽軍一部鎮守,差不多也是晉陽軍向東北伸出最遠的一個據點了,這幾日不知道多少人逃難涌至此處,指望晉陽軍能對他們稍加庇護。
原來陽谷縣冷清殘破,除了幾百晉陽軍駐守之外,難得見到一個百姓,現在殘破的城牆之內,四下都搭起了窩棚,生起了一個個火堆,難民神情呆滯的向火而坐,等待着天色變亮,期盼着天氣能稍微暖和一些,期盼着明日能多尋到點食物,期盼着這殘破的陽谷縣能擋住兇殘女真軍馬的兵鋒。
更多的人連這種奢望都沒有了,只是麻木的隨着掙命而已,今日死還是明日死,在這亂世當中,似乎已然沒有了分別。
城牆上,一簇簇尖把獵獵燃動,晉陽軍的軍漢們瑟縮的在城牆上值守,這幾百軍馬,大多數是新在朔寰應三州招募出來的,甲冑不全,器械不完,未經什麼操練。
這個時侯漏夜在城牆上巡守,看着遠處燃動的火光,人人都是臉色青白,不知道是嚇的還是怕的,一個頭戴黑羽氈帽的粗壯漢子,身上甲冑完全,一看就是軍將,現在同樣也盯着遠處火光,不過臉上卻沒有半點懼意,打量一陣之後,就狠狠吐了一口冰坨也似的吐沫,罵了一聲:“殺不絕的女真韃子!”
這粗壯軍漢,正是岳飛幾兄弟中的張顯,本來他深入宋境,隨着楊凌趕到太原,震懾住河東局面之後,就直取應州,這是楊凌雁門關防線的最後一步,不少人就從岳飛手下抽調出來,奔赴應州各地,用以穩固這拿到手的地盤。
楊凌心目中第一大敵,始終都是女真,經營朔寰應三州,也就是要加大日後對女真決戰的防禦縱深,不讓女真軍馬一下就殺入宋境當中。
而且這些地方沒有宋境之內那麼複雜的情勢,那麼多盤根錯節的勢力,楊凌大可在這些地方放手施爲,擴充軍隊,積累軍資,經營基地。
既然已經借晉陽軍名義拿下了朔應諸州,楊凌就沒想過要放手環慶軍軍或者黑雲都出身的這些軍將,正是骨幹,在晉陽軍中爲數也不甚多,一個人就得當幾個人使,張顯也就給這樣調來調去,風餐露宿當中,着實是吃了不少辛苦。
本來將他從岳飛麾下抽出,鎮戍陽谷縣,是爲了揀選一批人馬擴充軍隊,趁着初春好生操練一番,等力量壯大了,也許這應州就穩穩的掌控在晉陽軍還有站在晉陽軍背後的楊凌手中了。
誰知道張顯辛辛苦苦才趕到陽谷縣這裡沒幾日,女真軍馬就突然殺到了面前!
與此同時,從中原各地投奔而來的有志之士也不少,張顯身邊,有一員猛將,叫做楊再興,祖籍相州,算起來也算是岳飛哥哥的老鄉,槍法不凡,這些時日辛苦,一身甲冑,竟然頗有些英挺氣質,在軍中人人也都看好這少年,膽氣好,見人就笑,身上任何東西,都捨得跟軍中袍澤分享,更重要的是每臨陣必當先,什麼號令,都笑呵呵的遵奉行事,從來不叫一聲苦。
楊再興馬術不錯,廝殺也來得,每一日在軍中都在飛速成長當中,而且臨陣經驗甚而比不少從神策軍調過來的老人都要豐富許多,人人都視其爲軍中新起千里駒,只要命大,前程無限。
他緊緊跟在張顯身後,除了腰間佩着的長大馬劍之外,還揹着一張步弓,腰囊斜插四個裝滿了白羽劍的撒袋,加上一身甲冑,怕不有六七十斤重,卻行動如常,探頭探腦的問張顯:“張將軍,這裡守得住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