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州城之中,隨着民衆出行,迴歸於正常的軌道,總算是有了一絲絲煙火氣息。
校軍場當中,一頂頂帳篷搭設於此,此處便是常勝軍所部降卒暫時安扎的所在。
每個人的臉上也總算是不再那麼面黃肌瘦,更重要的是泛起了一絲絲紅潤的笑顏,這一切都只是因爲他們有了心裡盼頭。
這易州落到宋人的手中,俺們的日子倒是好過了一些,雖然說依舊有官兵看押監管,行動不得自由,可以吃食從來都是沒有一絲一毫的短缺。
這秋季已經深了,就連是軍襖也是送了一些來,不至於向以前那般,氣候變化,總歸會凍死兩個弟兄。
現在這般,已經是好到不行的待遇,誰要是還不識趣,鬧事作亂,莫說宋人饒不過,就是自家兄弟也免不了一頓老拳。
亂世之中,就算是他們逃又能逃到哪裡?他們軍伍多年,已經不會伺弄莊稼了,再是逃到燕京當中,免不了還不過是被遼人抓了做生口,整日整夜食不果腹,活計還累得要死,軍中粗活重活都得他們來幹,累得發昏了,手腳稍微慢些就是一頓鞭子。
其他的不說,起碼楊凌所部到了易州沒有爲難他們這羣常勝軍廝殺漢半分,薛大蟲這廝昨日城門廝殺眼看着就要斷氣斷氣的了,可是不到一日就跟打不死的小強似的,就這般生龍活虎的站在他們面前。
若是說話的時候中氣再足夠一些,想必就是屁事兒沒有了。
“老薛啊,你這眼光倒是毒辣,怎地就跟宋人搭上夥了?俺當初可被你騙得苦了。”李順這個時候便是坐在地上,就這般盯着薛永。
一羣廝殺漢說話自然是敞亮,薛永吊着半支胳膊,陪笑了一聲,“哈哈哈,哥哥莫怪,當日那般情形你也是有些見聞,俺怎麼敢透露如此軍機,稍微不注意就是人頭落地,不過俺行事之前卻是問了楊大人,總歸不會爲難俺們常勝軍的廝殺漢就是了。”
李順聽到這裡,眼前頓時一亮,低耳細語的問道:“病大蟲,你老老實實的告訴俺一聲,這宋人究竟靠不靠得住,值不值得俺們賣命?”
薛永看了李順一眼,“值不值得還用得着俺說麼,就是這般待遇,俺從最初的怨軍到而今的常勝軍,也是從來未曾享受過,以後靠不靠得住,俺一時之間也拿捏不穩,不過俺看着這楊大人雖然面相文弱,可骨子裡卻有一股子狠勁,臨陣之際,從來都是在俺們身側,總不至於棄了俺們軍漢吧……”
李順點了點頭:“俺私底下已經摸了摸弟兄們的底,卻都是願意跟着這大宋搏一場功名富貴,卻不知楊大人收不收容?”
薛永等的便是這句話,拍了拍李順的肩膀,“老哥哥,你這是說的什麼混賬話,俺在這裡也是一句話,楊大人要是不收容俺們這幾百號弟兄會吃喝都照應得如此周全?俺們廝殺漢嗓門大,一身汗臭,脾氣還不好,蝨子比毛都多,值得這般對待?說白了,還不是想將大家整編爲大宋一體!”
李順點了點頭,“此番大功,你卻是得了大頭,有甚差遣可別忘了俺!”
薛永笑道,“俺們常勝軍在此,怎麼也有幾百號弟兄,一個指揮使的差遣是逃不了的,不過也總不可能將常勝軍所部一成不變的統歸一處,總得打散一些,這都是慣例,沒甚大不了的,屆時俺說上幾句好話,總得將老哥留在身邊便是,老哥的本事俺是知道的,都頭位置打死都能作數。”
“如此,全仗老弟運籌了。”李順點了點頭,心裡也是好一番感慨,這薛永本來廝殺武藝都是極好的,奈何就是奉迎之上差了些,要不然憑藉軍功早就是升上去了,可是這廝也是運道轉了,如今鴻運怕是要擋不住了。
薛永探完底子之後便是向衙門之處行去,這個時候,楊凌也不過就是剛剛纔回來。
薛永求見,便是立刻將其喚了進來,薛永正欲施禮,楊凌便是喝道,“不必行禮,直接回話,常勝軍趙鶴壽所部如何了,能不能用?”
“大人,俺已經是摸清楚了,常勝軍都有歸宋之心,只帶大人一聲令下便是能爲我所用!”薛永只是自信的拍了拍胸脯,一五一十的將他和李順瞭解到的情況都交待清楚。
楊凌走上前去,拍了拍薛永的肩膀,“不錯,且好生去做,常勝軍所部某就全權交給你整編了,某給你一個指揮的編制,指揮使之位非你莫屬,但是其中骨幹,某卻是要安插一些人手,畢竟一軍初成,難以掌控,還需謹慎一些爲好,希望你不要介意!”
要說楊凌這一番佈置也算是合情合理,他沒有狠下心來將常勝軍打散重組已經算是極大的寬容了,安插心腹爲薛永所部骨幹,新要求也不算過分,況且楊凌擺明了車馬,各自都是坦然,沒什麼不快的。
但是反之,若是楊凌私底下做出安插,說不得薛永縱然嘴上不說,可是心裡總會有所不快。
數百人的整編總會比岳飛等人最初整整一千多人要來得簡單得多。
況且常勝軍中都是百戰餘生之人,經驗老道,整編之事進展得極快。
而城門之處,基本上已經塵埃落定,不僅如此,楊凌更是招來了城中的匠人,趕製了一些簡單的防禦守城器械。
畢竟涿州距離此處近在咫尺,快馬數日之間便可抵達。
涿州郭藥師不是簡單易於之輩,他手中表面上只有不到三千人建制,這都只是戰力最強的正軍而已,可是實際上鄉兵加起來怕是五千都不止。
所以時至今日,城防依舊不可懈怠,要隨時防止郭藥師發兵反撲,一應守城設施,光是有匠人是不行的,這個時候便是儘量的將城中的百姓召集而來,幹活,當然,活兒不是白乾,會發糧米,飯管夠,有一個詞叫做以工代賑,說的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