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沙暴捲上天是怎樣的感受,張毅現在就能告訴你,因爲他很想吐。
大頭朝下的循環翻滾法,宛若被過山車拖着轉了好幾圈不帶停的,關鍵過山車還有停歇的時候,可沙暴?
不卷個兩三小時還會叫沙暴?當張毅終於因爲缺氧失去意識的時候,他腦子裡只剩下一個想法。
太好了,終於解脫了,不然真特麼要吐一身啊。
那樣一來沒死在暴徒和終結者R號手上,也沒死在沙暴裡,反而死於嘔吐物堵塞窒息,那也太悲催了。
待陣陣疼痛感襲來,張毅迷濛地睜開眼,確認自己還活着,周圍隱隱約約傳來喊殺聲,聲勢駭然,直接把張毅給震起來了。
不是,我這是在哪裡?
張毅還原地懵逼的時候,一隻髒兮兮的小手在他身上扒了扒,嘴裡咕噥着張毅聽不懂的話,然後就把張毅託了起來繼續在他身上摸索。
“等等,停,你別摸了,什麼都沒有!”
張毅終於受不了了,他被捲進沙暴能活着都算僥倖,身上怎麼可能還留東西。
就連收藏家貼身打造的戰甲也被可怕的沙暴給摧毀殆盡,連點渣都不剩,好歹護住了他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不至於讓他像個野人果奔。
哪知張毅一開口,小手的主人咕噥聲立馬停了,隨即一陣窒息的沉默,張毅費力地偏過腦袋,想看看身邊是誰的時候,一個頭髮油膩,臉上塗着迷彩的小孩出現在了他腦袋上方。
準確說是張毅現在情況實在不怎麼樣,身上傷重,動彈一下都牽動渾身的傷,痛得他臉色煞白,差點覺得自己下一刻要死了。
那小孩站在張毅頭前面的位置,瞪着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狠盯張毅,像是好半天才確認張毅還活着,這才猶豫着把張毅往一個方向拖去。
張毅沒想到小孩突然拖着他走,整個身體磕磕碰碰的,也不知道碰到哪個損傷最嚴重的地方,那一下劇痛侵襲,又再度讓他失去意識。
這回醒來張毅發現自己呆在一個狹隘的小房間,身上還搭着橫七豎八的手和腿,往邊上一看果然有不少跟自己一樣的悽慘傷員。
以至於整個房間都瀰漫着濃郁的血腥味和藥味兒,而且最讓人無法忍受的是這些人身上不知幾天沒洗澡了,那一股酸臭味兒都把張毅憋得臉發青。
張毅改造人體質,哪怕傷重到快截癱也恢復的比常人快很多,要說被小孩撿回來時他動都動不了,這會兒他已經能做點簡單動作了。
他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些搭在自己身上的傷員的手和腿全推下去,光做完這個動作就叫他累得不行,癱在原地好半天不能再動。
等再蓄會兒力坐起來,他撐着一直在叫囂疼痛的肋下,猶如老舊的機器人般慢吞吞地坐起來,靠在牆壁上就氣喘吁吁。
坐起來後視野變得廣闊許多,剛巧他旁邊就有扇小窗,外面被鐵皮包了大半,還能剩條半張臉寬的縫隙,他費勁扒拉窗縫往外看。
嚯,戰火連綿,那一個個小黑點拿着武器英勇無畏地穿梭在槍林彈雨中,不時還有飛速破空襲來的炮彈擊在附近的矮樓。
有些矮樓被大致改裝成小型堡壘,還比較抗炸,一波炮彈轟炸還能屹立不倒,就不知道里面的人怎麼樣了。
但大多數土矮樓被炮彈一輪轟炸就開始搖搖欲墜,立時又有密密麻麻的人爭先恐後從矮樓裡衝出來,他們絕望無助地揮動手臂,希望得到這邊的接納支援,誰知道沒越過一條條方便作戰挖的壕溝,就先倒在自己射擊的流彈下。
殘酷得令人不忍再看下去。
饒是才經歷過一場大戰的張毅,抵達E國的時候也親眼見過戰爭的殘酷,這會兒真直面兩軍作戰時遭殃的無辜老百姓,他心中某個角度也不由隱痛,這都是何苦來着,野心家的博弈最後犧牲的全是最底層的民衆。
真應了華夏某個詩人的話,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這時候房門打開,一個小小的身影搖搖晃晃拿着個長條麪包,又端着半碗水走進來。
當看到張毅清醒他一點不覺得訝異,把東西放下,他上前伸手去摸張毅的額頭,又碰了碰自己的頭,確定燒退了纔像個小大人似的點頭。
他咕噥了一些張毅聽不懂的話,但張毅憑他的口語大概能推斷是南中州偏東洲的地區口音,而再一想現在哪個地方在打戰爭,他就懂了。
這是波斯西部戰爭區啊,此刻波斯應該正因爲一些資源利益問題跟別國開戰,合着他被沙暴捲上天大難不死落到戰爭區了。
真不知是該慶幸自己命大還是點兒背,張毅嘆口氣,面前小孩又咕嚕了一大堆話,他聽不懂只好費勁扯了個手勢。
後來想了想,張毅還是張張口說起Y語,果然這回小孩能聽懂一些,聽出張毅在感謝他,小孩忙擺擺手,示意他走了,讓張毅好好養傷。
他退後一個踉蹌,張毅才發現小孩腿上包着厚厚的紗布,上面還不時沁出血跡,看着觸目驚心。
這小孩人不大看着乾瘦,頂多十五六歲,外表卻好像十歲孩子,可能放在和平的華夏他會長得很健康強壯,但可惜他生長在波斯這樣常年打戰不得安寧的國家,還好死不死出生在邊境戰爭區,小小年紀就得作爲一名戰士跟大人一樣扛起槍衝鋒陷陣。
而他先前能從戰場邊緣撿回自己,張毅猜想小孩作爲能活動的傷員是想撿回一些傷員,以及死者身上能用的東西,回去做能循環再利用的資源。
自己原本看着傷勢過重眼瞅着被當陣亡的人了,沒想到最後對小孩喊的那句話讓小孩猶豫過後還是選擇救了自己。
不管怎麼說張毅由衷感謝他,即使一看就知道不是一個國家的人,小孩還是一視同仁救了他,否則自己躺在炮火無情的戰場上,鬼知道會不會被哪裡來的流彈掃到,沒醒過來就淪爲炮灰,死得冤枉。
現在嘛,既來之則安之,張毅覺得自己的傷勢得好好養一陣子了,對於能不能讓小孩代爲向外傳消息,讓人知道自己在這兒,張毅心思一轉暫時按下了這個念頭。
戰爭時期本就敏感還危險,他還是別給小孩添麻煩了,也許再養兩天他能下地行走就可以自己往外傳消息呢?
張毅沒想到自己點兒背起來喝涼水都塞牙。
原本評估幾天下牀的他,直到來這裡第五天都只能勉強撐着牆自己小便,就這樣差不多風一吹就倒的體格,還想走出這兒傳消息?真是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