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三日,這是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本來病重垂死的原秦川李家家主李鐵鳴再次穿好盔甲,除了烏必蒼雄在邏些路負責牽制血色高原大軍,大湖路太守顧長風,定南軍團十萬大軍和黃巾軍團全部秘密集結到天都聖京附近。昊天和奧布斯堡全面開戰的消息已經傳到神州,加上楚相成等一干河套高層全部在天都聖京開會,李鐵鳴等人終於等不及了。
只要能夠控制住天都聖京,那河套高層將全部淪爲自己手中的人質,天下也唾手可得。
“辰時整,全軍發起攻擊!”李鐵鳴沉聲喝道。
不過這個時候的靖西王府之中已經沒有幾個人,張珂亮成國赤等大腕早已經潛伏到了天都聖京附近,李鐵鳴之所以沒有離開,是因爲他和李鐵戰需要將陰風古堡拿下。這裡有河套的整整五萬駐軍,戰鬥力相當不弱,就算是有着偷襲的便利,恐怕破立軍團十萬將士也會損失慘重。他們必須在最短的時間裡拿下這條北上的通道,然後以秋風掃落葉之勢席捲河套和西北二路。
辰時整。是李鐵鳴等人約定發起全面進攻的時間。
辰時一到,烏必蒼雄從邏些、宋君臨從益州路、李鐵鳴從秦川,同時向北出兵。與此同時,中興帝劉顯和安永昌將在天都聖京發起叛亂,以接應城外的黃巾、定南兩個軍團進城,將河套首腦一網打盡。程顯清和朱兆的極樂士兵將會迅速殺到大河邊上,以切斷河套北逃的道路。
“鐵戰,你再幫我想想我們是否還有漏洞。”李鐵鳴略有些緊張地說道。
李鐵戰細想了一下:“應該沒有漏洞。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們的準備已經相當的充分,現在就只能看運氣了。我擔心的是,陰風古堡畢竟是我李家以前的邊防要塞,雖然我們兵力佔據優勢,但拉諾乃是邊重行的得力助手,麾下還有五萬磐石軍團的士兵,我們壓力不小。”
“以有備擊無備,我們已經勝了一半。其餘的,只能看天意了。”李鐵鳴傲然說道:“不過我相信天不滅我李家!”
“對了,蕭漠那邊會不會有危險?”李鐵戰問道。
河套軍政擴大會議從昨天便已經召開,因爲李蕭漠剛剛從前線返回,於是楚相成將他叫去做彙報。聖蘭心和李蕭漠關係密切,於是也被叫去。本來身爲破立軍團的軍團長,李鐵戰也應該有資格參與會議,不過楚相成並沒有通知他。不僅是他,便是顧長風、成國赤和張珂亮等人都沒有通知。於是,本來應該是所有高層都參與的會議,最終成了河套高層的擴大會議。這也讓李鐵戰等人造反的時候更有理由,因爲河套根本沒有給他們同等的待遇。
李鐵鳴想了一下:“應該不會有問題,我已經讓人秘密告知了蕭漠,讓他今天下午開完會後立刻溜掉。”
頓了一下,李鐵鳴沉聲說道:“鐵戰,我們也得去好好準備了。成龍成蛇,就在目前一搏!”
坐在靖北侯府的會議室裡,李蕭漠和聖蘭心昏昏欲睡。原本以爲楚相成特意召開軍政擴大會議,大河以南的所有河套出身以及親河套的軍政官員全部抵達,這個會議應該相當重要。但李蕭漠完全沒想到,僅僅是在細枝末節上扯皮,就拖延了整整兩天的時間。而邊重行早在昨天就受不了了,今天干脆沒來。
“照這樣下去,恐怕在討論十天八天都不會有結果。”李蕭漠低聲說道。
聖蘭心任由李蕭漠將手放在自己桌子下的大腿上,低聲說道:“別胡鬧,楚大人準備說話了。我的天啊,今天總算是結束了。”
果然,楚相成喝了一口茶水,開始總結當天上午的工作,無非是今天大家說的很好,提議很有建設性,不過在一些問題上還沒有取得共識,因此需要繼續徵求大家的意見。我們的未來是光明的,前途是遠大的,困難是暫時的,擔心是不必的。一通廢話下來,又是一盞茶的時間過去了。
李蕭漠哀嚎了一聲:也就是說這樣枯燥的會議還要持續不知道多長時間。
“李蕭漠和聖蘭心兩位留下,其餘的人就散了吧,今天大家都有事,不用在這裡拖拖拉拉。”楚相成笑呵呵地說道。
李聖二人對望了一眼,都看見了對方眼中的疑惑。
一個青衣下人端着茶水走進來,楚相成下巴微不可察的點了一下。青衣人放下茶水,雙手如電,突然間點向李聖二人背後穴位。兩人大驚,連忙側身躲避,只是身子纔剛剛晃動,背心穴位已經落入對方手掌之中。一股銳利無比的真氣如同利劍一般刺入兩人經脈,將兩人功力瞬間封住。
“什麼人,居然如此卑鄙!”李蕭漠怒聲喝道。
身後傳來一聲輕嘆:“好險,如果在慢一線,他們兩個必然有一個會逃脫。數年不見,沒想到你們的進步居然是如此之快。”
青衣人走到兩人面前,微笑着看着二人。李蕭漠驚訝的到:“楚師叔?”
楚相成走過來,笑着說道:“見煥,幹得漂亮。你立刻帶着他們兩個上馬車,我們必須馬上撤離。”
楚見煥點頭道:“大哥放心,我會注意的。”
說完,一手提起一個,楚見煥毫不費力的走了出去。李蕭漠想要怒吼,不過卻無法發出聲音。走出大門,一輛馬車已經等在這裡。而一路走來,整個靖北王府的人居然在有序的準備撤離。
將兩人放在馬車中,楚見煥一躍而上。馬車緩緩開動,是朝着正北方向。一路上,李蕭漠明顯的聽見無數馬車碾過青石板路面的聲音。不一會兒,馬車速度稍微停頓了一下,應該是到了城門附近。不過很快,馬車便開始加速。除了車軲轆的聲音,不斷有整齊的腳步聲傳來。
也許是出了天都聖京,楚見煥也不怕他們壞事,大袖一拂就解開了兩人的穴道。
李蕭漠怒聲喝道:“楚師叔,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你們自己心中應該清楚。”楚見煥緩緩說道:“蕭漠,我和大哥都是在救你們兩個。李鐵鳴和天風鈺他們不會成功的。我大哥和邊帥早有準備。你看吧,你們辰時發起攻擊,而在這之前,凡是河套的嫡系都已經全部撤到了大河以北。”
李蕭漠掀開車簾,窗外車流不斷,不用說,這些都是傾向於河套方面的人。
“我們這些人的速度較快,因此直接前往大河邊上,通過高麗水師渡河。另外一部分人則是在天都聖京的水運碼頭上船,然後在高麗水師運輸船的幫助下通過洛水進入大河。等他們抵達天都聖京的時候,這裡只剩下一座空城。”
李蕭漠如遭雷擊,雖然早知道叛亂不會成功,不過他心中還是存着幾分僥倖。如果真的能夠如父親所期望的那樣和河套恢復南下之前的局面,那自然是最好。但楚相成既然早有準備,要想成功就根本不可能了。
馬車一路疾馳,傍晚時分便已經抵達大河邊上。大河之上已經搭建了好幾座浮橋,所有人等全部在有條不紊的渡河。楚見煥也沒有限制李聖二人的自由,任由他們在大河邊上觀看。
突然,李蕭漠發現一個異常熟悉的身影:“張振奮,你怎麼在這裡?你不是已經戰死了嗎?”
一個肩上有着軍團長級別肩章的將領呼啦一聲從戰馬上躍下,滿身的盔甲發出嘩啦啦的聲音,看見李蕭漠,他笑着說道:“將軍,多日不見,近來可好!”
李蕭漠只覺得背心裡冷汗淋漓。不是被嚇得,眼前的這個張振奮絕對是活人,因此他絕對不會是大白天撞鬼。他只是想到了事情的唯一可能。從征討颯珊開始,河套便開始佈局神州。既然已經陣亡了的張振奮出現在了這裡,那麼當時被奇怪重創的赤蛇、麒麟兩個軍團,他們現在又在何方?
張振奮咧嘴一笑:“將軍,你說了?”
“大哥,辰時到了。”陰風古堡下,李鐵戰沉聲說道。
李鐵鳴的眉毛皺了起來:“我們混進去的內應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李鐵戰呵呵一笑:“大哥,你太疑神疑鬼了。當初不是說好,等我們發起攻擊之後,他們立刻砍死守衛大門的士兵迎接我們入城啊。時辰已到,可是我們還沒有下令進攻。”
“那還在等什麼?鐵戰,就看你的了。”李鐵鳴板着臉說道,不過緊緊捏着的拳頭卻暴露了他心中的恐慌。
李鐵戰也有些緊張,他緩緩舉起手臂,身後的士兵全部屏氣凝神,就等着他一聲令下。
“殺!”李鐵戰一聲暴喝,破立軍團的士兵頓時如同潮水一般涌上前去。
就在這時,城樓上突然萬箭齊發。破立軍團的士兵根本沒想到城內守軍居然早有準備,頓時死傷無數。本來敞開的大門緩緩合上,城樓上,夕陽之下,一個乾瘦的身影如同山嶽一般凝實。
“邊重行!”看着他那空蕩蕩的衣袖,李鐵戰倒吸了一口冷氣。
“諸位!”邊重行平淡地說道:“你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了吧?不過很不幸,本帥必須告訴你們一個不好的消息,我們等這一天,也等了很久。”
李鐵鳴咬牙切齒的道:“邊重行,你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你們爲什麼出現在這裡,本帥就爲何會出現在這裡。”邊重行的聲音平靜的古井不波:“本帥給你們一個最後的機會,那就是立刻放下兵器投降。到時候主公會酌情處理你們。”
李鐵鳴惡狠狠地道:“你休想!你是怎麼知道我們的計劃的,是不是蕭漠那小畜生告訴你們的!”
邊重行難得的一笑:“你們的一舉一動早落在我們的眼中,何須他來告知。不過他現在正和聖蘭心一起被押解到河北地區。李蕭漠是一條漢子,我們可不能讓他被你們連累。靖西王,我們處心積慮爲你李家保留一份血脈,你們應該好好感謝我們纔是。”
“進攻!進攻!”李鐵鳴怒聲喝道。破立軍團本來就是秦川子弟,尤其是在李蕭漠組建飛熊軍團之後,破立軍團更成爲了李家的私兵。聽到家主有令,破立軍團的將士頓時有如潮涌一般朝着陰風古堡殺去。
李鐵戰嘆了口氣,他很想阻止,但看着盛怒中的李鐵鳴,他真不好在說什麼。邊重行既然出現在了這裡,那陰風古堡必定早有準備。先不說這裡還有拉諾的五萬駐軍,就僅僅是一個邊重行,便足以讓他打消所有念頭。邊重行乃是天下第一流的防禦大師,想當初在百萬大軍圍攻之下,僅有弱兵守衛的延州都是屹立不倒,何況是佔據了地利的陰風古堡這裡?
就在李鐵鳴率軍進攻陰風古堡的同時,成國赤和張珂亮的二十萬大軍也出現在了天都聖京的門口。不過讓他們奇怪的是,天都聖京的城門依舊大開,中興帝劉顯的幾個心腹:官鄉、劉超挺和韓程全部等在這裡。
“究竟是怎麼回事,城內的磐石軍團駐軍了?你們難道已經控制住了形勢?”張珂亮疑惑地問道。
官鄉道:“回王爺,磐石軍團駐軍和河套所有的高層以及他們的家屬已經全部消失。我們仔細詢問之後,才知道他們在昨天夜裡便開始分批撤離。最後一批是在今天中午撤走的。”
成國赤連忙問道:“往哪個方向撤退的?”
“應該是水陸並用。最後這批走的是陸路,應該是到花園渡口渡河北上。”
張珂亮想要率軍追擊,不過此時天色已經矇矇黑,只好嘆了口氣說道:“希望程顯清和朱兆能夠截住他們。”河套就這樣將天都聖京交給了他們,所有人都覺得很不踏實。最主要的是河套的撤退明顯是有細密的步驟,不僅僅是河套的嫡系人馬,便是所有傾向於河套的人員,都被全部撤走。
“本將軍擔心啊,河套既然是早有準備,那僅憑程顯清和朱兆的三萬臨時拼湊的士兵,能夠擋住他們的兵鋒嗎?”成國赤擔心地說道。
如果朱兆聽見了成國赤這句話,他肯定會大罵一聲烏鴉嘴。他按照約好的時間潛到大河中游的花園渡口,這裡是河套北上撤退的必經之路。當時天色已黑,朱兆爲了隱蔽蹤跡,還特意讓將士們全身塗黑,以便在接下來的戰鬥中發揮更大的作用。不過讓他鬱悶的是,剛剛靠近花園渡口,突然間出現無數熊熊燃燒的火把。朱兆頓時明白自己的行藏已經完全暴露,正要下令撤退,雷鳴般的馬蹄聲轟然響起,至少是五萬騎兵黑壓壓的殺出。
如果麾下率領的是當初極樂聖教起兵時的精銳,那要想擋住對方騎兵的攻擊也並不是不可能。可是極樂聖教已經被昊天徹底剷除,僅僅是跑掉了一些蝦兵蟹將,這三萬士兵還是他們好不容易拼湊起來的,戰鬥力自然有限。朱兆不愧爲天下第一流的斷尾將領,一瞬間便已經明白局勢無可逆轉,丟下一萬士兵殿後,自己灰溜溜的率領逃走。
河套騎兵也沒有追擊,對他們而言,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保護着最後撤退的這批人順利離開。至於朱兆,有的是時間來收拾他們。
朱兆的運氣還算不錯。最倒黴的就是益州路宋君臨叔侄。兩人率領兩萬多士兵悄悄潛到劍門關附近。這裡乃是益州路通往河套的必經之路,不過河套並沒有在這裡駐軍,因此兩人都相當的放心。不過當他們全軍剛剛進入劍門棧道,河套大軍就從兩頭出現了。
來的乃是赤蛇軍團的將士。他們以前的駐地本來就是陰風山脈,對這裡的地理環境自然很熟悉,劍門棧道本來就最利於伏擊。赤蛇軍團副軍團長賈俊樓一聲令下,頓時萬箭齊發。宋家士兵死傷無數,他們本來就不是正規軍,情況不妙之下,紛紛丟下兵器投降。宋君臨大怒,帶着自己的死忠部下就朝着赤蛇軍團衝了上去,賈俊樓也不給他客氣,直接將他們射成了刺蝟。
宋正春想要前來救援,不過道路狹窄,河套的弓箭手完全封鎖了他的去路。這個好不容易從河套的大清除中倖存下來的宋家元老,這次在沒有這麼幸運。而宋君臨不知道的是,在西江之上依託着顧長風等人的保護苟延殘喘了兩年的宋家水師,在將領宋乾的率領下剛剛抵達大河豫州路河段,便撞上了早有準備的高麗水師。一番交戰下來,宋家水師全軍覆沒,張家水師狼狽逃竄。
至此,益州路宋家除了當初神秘消失的宋無柯和他麾下的一萬多士兵,宋家真正成爲了歷史的浮雲,成爲起兵作亂中第一批被消滅的倒黴鬼。
算起來,還是烏必蒼雄運氣最好。他剛剛出兵北上,就被單賀奇的血色騎兵以及磐石、麒麟兩個軍團的超過二十萬大軍擋住。如果不是天色已晚,血色聯軍必然會趁勢追殺。烏必蒼雄倒也識相,撤退之後立刻下令全邏些路總動員,以抵抗河套大軍接下來有可能的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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