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的眉頭皺的很緊,臉色特別嚴肅。百度搜索給力文學網像獨孤這樣平時吊兒郎當的人,出現這樣的表情的時候,很顯然是遇到了棘手的事情。而眼前的這件事情,確實很讓獨孤頭疼。
七萬羸弱殘兵,有些人瘦弱的甚至風吹就倒,可就是這樣的殘兵,居然牢牢的擋住了河套十二萬養精蓄銳多時的精銳大軍的進攻。
“大哥,讓我們上。”周季龍在邊上躍躍欲試的說道。
獨孤沒有說話,良久之後突然堅定地搖了搖頭:“不行,現在不是進攻的時候。傳本帥命令,前線士兵和榮譽軍團都適當的放緩一下攻擊速度。”
龍知山一臉的疑惑,現在正是雙方比拼耐力和戰鬥意志的時候,河套大軍不針鋒相對反而是避其鋒芒,對己方的士氣必然會有影響。如果下命令的人不是獨孤,龍知山和周季龍肯定已經拍着巴掌叫囂了起來,但是這個人是獨孤,兩人只好對望了一言,老老實實的去傳達獨孤的命令。
督戰的昊天很快就發現了大軍進攻節奏放緩了許多,雖然戰鬥依然相當激烈,不過情況比之剛纔卻差了不少。旁邊的陳寒很是疑惑的說道:“獨帥這是怎麼了?爲什麼突然放緩了攻擊節奏,難道是我軍傷亡太大?”
沒有人回答。不過陳寒也不以爲意,一開始的時候,他還有些憤怒,不過在和河套軍方的這些大佬相處良久之後,他也知道他們是怎樣的秉性,因此也並沒有寄希望於他們的回答。
當然,最終還是有人爲他解開疑惑,而這個人照例是玄機:“獨帥一代名將,眼光果然非同凡響。你們看,城內的守軍本來就已經是強弩之末,只是因爲大軍圍城危在旦夕,因此才爆發瞭如此旺盛的鬥志。而現在的他們,正是鬥志和戰鬥力處於最巔峰的時候。”
昊天會意,笑道:“所以,避其鋒芒,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玄機呵呵一笑:“主公所言極是。有道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城內守軍本來就處於缺糧狀態,爲了擋住我們這一輪進攻,耶律遲顯必定是將褲腰帶勒到了極致。相較而言,我們現在有的是時間,而城內的守軍根本沒有了退路。他們現在的鬥志是比較旺盛,可是最多半天,等他們的勢頭一過,戰鬥力必然會迅速衰竭,而那時候,就是我們發動總攻的時候。”
城牆上,耶律遲顯無言的搖了搖腦袋,看着眼前一個個風吹欲倒但是卻堅定的握着兵器的將士,一抹感動頓時浮上了心頭。這個時候,他已經明白,自己和麾下的這七萬將士真的是被拋棄了,全部都是宰相大人的棄子。爲了儘可能的將河套主力大軍拖在幽雲十六州,給宰相大人和其他的盟友贏得足夠的時間,他們被拋棄了。
可是,耶律遲顯心中並沒有一絲的憤怒和恐懼。對於一個軍人來說,能夠戰死沙場乃是他一生最後的歸宿。而作爲一個王族子弟,他有義務在王國需要的時候隨時爲了王國貢獻出自己的生命乃至一切。
不過,他麾下的七萬將士了?他們也是和自己一樣的想法嗎?耶律遲顯很是迷茫的想到。他不知道他們究竟是在想些什麼,不過他們卻用自己的行動證明了他們的身份,他們是曼丹王朝的將士,是曾經縱橫塞外橫掃幽雲十六州的無敵精銳。只是,再驍勇的戰士,最終還是難逃戰死沙場馬革裹屍的宿命,今天,也許就是他們輝煌的極致和結束。
河套看穿了自己的打算。其實耶律遲顯在這個時候也真沒有了什麼打算,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以命搏命儘可能的在倒下之前多拖幾個河套士兵墊底。因此,對於河套這次勢在必得的攻城,耶律遲顯毫無保留的投入了自己所有的底子。因爲他明白,自己只有這麼一次機會,如果錯過了這次,那麼自己連拼命的機會都沒有了。
不出他所料,養精蓄銳多時的河套士兵和自己麾下士氣旺盛的曼丹精銳的第一輪碰撞,就讓河套好好的見識了一個曾經縱橫塞外的曼丹精銳的實力。不過,對方很快就看穿了自己的算盤,並且採取了相應的對策。當然,這個對策很行之有效。
“大帥,你快走,再不走的話,就來不及了。”耶律都勻匆匆走到耶律遲顯的身後說道。他身邊站着的是神色凝重的耶律完宏和麪容嚴肅的耶律張秋。
耶律遲顯微微一笑,背對着三人說道:“走?我們還走得了嗎?”
最佳的突圍時間已經錯過。如果在一個月之前,河套大軍還沒有將同州周圍的土牆子修好之前,曼丹將士並不是沒有突圍的機會,甚至在付出斷後的代價之後,還能夠帶着大部分的兵力穿過太行羣山順利逃脫河套騎兵的追擊。但是,當時他並沒有也不能突圍,最終導致了這樣的局面。其實他當時就已經明白,在他接過堂兄命令的同時,他的命運便已經註定。唯一不同的是,他能夠爲王國爭取多少時間。
雖然現在已經是退無可退,不過耶律遲顯覺得,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如果當時自己突圍到了雲州,那麼河套當日在突襲赫基木兒等人率領的三十餘萬聯軍的時候就不會有絲毫的保留。如果真的是那樣,就算赫基木兒和耶律宛夕等人能夠在河套的瘋狂進攻之中到達東海路,可就算加上金向亮金宗彪二人當時的兵力,也無法擋住河套的兵鋒。那樣一來,用不着卡辛巴斯來收拾殘局,幽雲十六州除了長城山脈,便已經全部成爲了河套的天下。
不過現在,河套大軍就算全殲了自己這七萬將士,不過相信卡辛巴斯還在知州一天,河套就休想在幽雲十六州肆無忌憚的囂張,至少,宰相大人的計劃也有了充分的實施時間。只是,耶律遲顯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當初宰相大人和卡辛巴斯等人設置的壺口圈套,號稱萬無疏漏,結果還是讓昊天帶着數百萬難民逃脫昇天。許州會戰,卡辛巴斯殫精竭慮,宰相大人和金眉流也是全力以赴,可最終也未靖全功。
這兩次的計劃,耶律遲顯事後看來,都算得上是天衣無縫。可是河套方面偏偏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夠闖出一條生路,這不由得不讓耶律遲顯感嘆造化弄人。難道說,冥冥之中真的有天意存在?而河套,真的是受到天意的青睞?如果真的是那樣,宰相大人這次的計劃又能夠成功嗎?
耶律完宏着急的說道:“大帥,快下決定!河套的攻勢一浪高過一浪,將士們恐怕很快就擋不住了。我們還有三千精銳騎兵,只要出其不意,我們必定能夠衝出去。”
耶律遲顯面容不變的輕輕頷首說道:“是啊,我們還有三千騎兵,這三千騎兵,就是我們最後的希望了。”
雖然城內糧食緊缺的厲害,可是耶律遲顯還是儘可能的保全了三千匹戰馬。這些本來屬於曼丹最精銳的鐵甲重騎的坐騎的戰馬,無論是腰力還是腿力都是上上之選。至少,在突圍的時候,耶律遲顯相信他們能夠爲幸運的士兵們增加幾分逃生的希望。
耶律完宏接過話頭說道:“大帥,事不宜遲,如果現在不走,那就真的沒機會了!”
耶律遲顯道:“可是我們只有三千戰馬,而城內的將士還有這麼多。”
耶律完宏連忙道:“大帥,現在顧不得這麼多了,能走多少就算多少!”
耶律都勻大怒,霍得一拳便朝着耶律完宏揮去:“你這個軟骨頭!就想着自己逃命!”
耶律完宏一個閃身躲過耶律都勻的拳頭,冷笑着說道:“都勻,今天還能夠站在城頭的,沒有一個是軟骨頭!不過你想過沒有,我們這七萬士兵全是棄子,宰相大人和王國早已經放棄了我們,我們唯一的結局只有死!河套的這一波攻勢剛剛過去,如果不抓緊機會,等對方重新圍了上來,我們將再無逃生的機會!別給我講什麼軍人的榮譽這些,我只知道,這些士兵都是人生父母養的,我們已經完成了王國的任務,現在應該是爲了我們的生命拼命的時候了!”
耶律都勻雙頰通紅,一雙眼睛幾乎是瞪了出來。他不善於言辭,生性最是耿直,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反駁耶律完宏。
耶律張秋眉毛一皺,突然問道:“完宏,那你認爲讓誰騎馬逃走,讓誰在此吸引對方的注意力?”
耶律遲顯的滿頭白髮無風自動,耶律都勻也冷冷的看着耶律完宏。在他們的印象之中,耶律完宏才疏志大素來喜歡誇誇而談,一遇到事情便成了縮頭烏龜,他這一張口,必然是自己先走。
不過,所有的人都失望了。耶律完宏面色平靜的說道:“必須要有人在此留守,不然我留守士兵必定會軍心大亂。我個人認爲,我就是最好的人選。張秋,都勻,你們兩個務必保護好大帥突出重圍!只要你們能夠到達太行羣山,必定能夠逃脫昇天!”
所有的人眼睛都是一眯,耶律都勻甚至因爲巨大的反差而一張嘴張的能夠吞下一個鴨蛋。耶律完宏面色不變,只是靜靜的看着耶律遲顯。
良久,耶律遲顯喟然長嘆道:“疾風知勁草,歲寒見後凋!完宏,你有這份心,本帥老懷大慰啊!不過,本帥已經老了,就算是突圍出去,也沒有太大作爲。完宏,王國的未來是屬於你們的,你們三個準備一下,過一會兒就準備突圍!”
耶律遲顯很清楚自己的情況,就算能夠突圍出去,可是丟失太行路,導致十餘萬將士戰死沙場的罪名,依然不是他能夠扛住的。也許耶律滄海會幫自己說情一二,可是自己內心的愧疚,又怎麼能夠消除?也許,只有自己戰死沙場,纔是對王國、對麾下的數萬將是以及對自己軍人的身份的最好交代!
“大帥!”耶律張秋知道耶律遲顯素來執拗,一旦決定的了的事情就很難改變,不過依然是擔心的叫道。
耶律都勻也連忙說道:“大帥,神州人有句俗語,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如果你留在這裡,就憑大王子一人,恐怕難以支撐大局!”
耶律遲顯默然無語,半晌之後這才說道:“張秋、都勻,完宏,你們若是突圍出去,就代本帥給宰相大人帶一句話,蕭士成和冷方布乃是大將之才,希望他能夠適當的提點一下。”
耶律遲顯這明顯是在交代遺言了。耶律張秋眉毛一皺,趁着耶律遲顯再次轉過身子的時刻,突然一拳擊出。耶律遲顯悶哼了一聲,頓時朝後倒下。
耶律張秋一把抱住耶律遲顯,對着耶律完宏和耶律都勻二人說道:“事不宜遲,你們兩個立刻帶着大帥離開,這裡我來頂着。”
耶律完宏微笑了一下,一邊剝着耶律遲顯的盔甲一邊說道:“張秋,你本來就是鐵甲重騎的統領,指揮起他們來得心應手的多。至於都勻,你天生神力,在突圍的時候更能夠發揮你的戰鬥力。這裡就留給我,也讓我有一個爲國盡忠的機會!我要讓河套知道,我們曼丹王族,可不是孬種!”
耶律張秋和耶律都勻一臉感動的看着眼前這個以前自己等人素來瞧不上眼的男子,沒想到在最緊急的關頭,居然是他主動站出來支撐殘局。重重的在耶律完宏的肩膀上拍了一巴掌,耶律張秋沉聲說道:“完宏,你放心,我耶律張秋就算豁出這條性命,也要將大帥帶出去!”
“還有我!”耶律都勻也重重的在耶律完宏的肩膀上來了一巴掌,雙眼之中滿是感動。
三千戰馬很快便集中到了同州城內的訓練場上。只是編制上屬於鐵甲重騎的士兵還有超過一萬,現在也全部站在校場周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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