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套大軍征戰天下這麼多年的戰績中,能夠支撐住血殺、信刻等兩個頂級將領率領的優勢兵力輪番轟擊的,僅僅只有卡辛巴斯這等人物。可就算將卡辛巴斯和平郎易地而處,面對着近三十萬精銳大軍的圍攻,卡辛巴斯也未必能夠做的像平郎這樣出色。
前面的士兵倒下了,後面的士兵毫不猶豫的頂上。只是他剛剛纔跨出一步,便已經倒在了河套騎兵的斬馬刀下,不過他身後的戰友毫無懼色,踏着同袍還未乾涸的鮮血,他們面無懼色的舉起了自己的兵器。
平郎軍團已經完全被河套大軍所包圍,李蕭漠率領的破滅軍團死死地咬住了平郎軍團後退的腳步,而信刻血殺和五小郎君,則是像刀削蘋果皮一樣,將平郎軍團越削越小。一層一層的剝下去,最終將極樂聖教這個最後的主力軍團埋葬。
太陽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躍出了地平線,正懶洋洋地注視着眼前那血雨紛飛的戰場。殷紅的鮮血流淌在地上,然後緩緩匯入淮水之中,江水也爲之染紅。就在淮水的西面,淮水張家的近二十萬大軍就聚集在那裡,淮水之上飄蕩着數百艘大小船隻,不過,張家並沒有出兵救援的意思,甚至連慣例的弓弩手和水師支援都沒有。他們只是靜靜地看着對岸的戰場,心中一片冰涼。
對岸的戰鬥剛剛開始,淮水這邊的張家便已經收到了消息。不過,面對着河套絕對優勢的兵力,張家雖然有心救援極樂聖教,可是在河套大軍百戰百勝的長期積威之下,根本就不敢動彈。
按照張家和極樂聖教一開始的約定,當淮水張家大軍將河套步兵拖住之後,極樂聖教突然乘船渡江,突襲河套大軍腹背。雖然現在情況稍有不同,不過也是一方纏住河套,另一方養精蓄銳。只可惜,河套方面明顯就是察覺了張家和極樂聖教的密謀,必然會有所準備。張家現在渡江來援,恐怕纔剛剛上岸,就被早有準備的河套騎兵砍瓜切菜一般殺的一乾二淨。況且,和預想不同的是,河套方面出動了大量的騎兵,完全可以輕易將張家步兵碾碎。因此,即便張蒼梧和張珂亮等人焦急的猶如熱鍋上的螞蟻,不過依然不敢動彈。
張家上下都很清楚,河套絕對不會放過他們。現在河套一出手就準備徹底幹掉極樂聖教,那麼沒有了極樂聖教這個有力的援手,三面都落入了河套包圍的淮水張家,還有什麼盼頭?難道,全部渡過大江投奔歐陽靖忠?可是歐陽靖忠自己一直沒有對河套佔據天都聖京的事實發表任何態度,而且以歐陽靖忠的實力,似乎也無法守住江南三路,張家,前途將在何方?
“要不,我們向河套投降?”張濟世低聲說道。他雖然才疏志大狂妄不可一世,不過並不是一個白癡。現在的形式,就算是一個白癡都能夠看得很清楚。張家已經沒有實力和河套抗衡,甚至連討價還價的資本都沒有多少。
張珂亮狠狠地瞪了這個不成器的侄孫一眼,當初淮水之所以發動政變,便是因爲他受了安永昌等人的蠱惑,恰好自己等人也對張蒼雄的發展道路有所不滿,因此最終走上了這條道路。只是一看到河套強勢,張濟世便變成了軟骨頭。
張蒼梧倒是有些精明:“河套肯接受我們嗎?你們別忘記了,月婉可是昊天的平妻,在河套有着不淺的威望。我們殺了她父親,你說她會善罷甘休?還有你六叔也不是省油的燈。”
張濟世不說話了,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張月婉要是鐵了心要報仇,那麼以昊天對自己女人的縱容,十有八九會答應。
張華陽聽着幾人的討論,心中就像懸着一塊大石頭。張蒼梧等人說什麼還是張月婉的直系親屬,而且以前淮水對河套也是不薄,說不定到時候昊天一心軟,這些人就像是秦川李家一般放過了也未爲可知。不過他不同。
秦川李家投降,即便是以李蕭漠和河套的交情,昊天也是毫不猶豫的下令將當日北上河套的秦川士兵拉去築城,想到自己當初還率領着兩萬騎兵前去追擊昊天的兩個兒子,張華陽就是不寒而慄。只是,極樂聖教現在已經是覆滅在即,整個神州大陸上,已經沒有了能夠和河套抗衡的勢力。如果極樂聖教還能夠支撐一段時間就好了,至少張家能夠利用這段時間想出一點對策。
下意識的,張華陽扭過腦袋看着淮水東岸的戰場,不過只是粗略的打量了一下,一顆心便沉到了水底。剛纔瞭望的時候,極樂聖教的平郎軍團還有着碩大的一塊地盤,然而現在,居然只剩下那麼巴掌大的一塊。如果不是平郎的帥旗還高高地飄揚在戰場之上,張華陽甚至懷疑對方是不是已經全軍覆沒。
其實,平郎現在的情況和全軍覆沒已經沒有多大區別。
十萬將士,佈置在營地之中的弓弩手,大半死於火海。僥倖逃出來的部分,還沒有站穩腳跟,就被後腳趕來的河套騎兵殺的七零八落。平郎軍團本來就全是步兵,在面對騎兵的時候,長矛兵配合弓弩手,完全能夠給對方造成巨大的傷害。只是弓弩手近乎全軍覆沒,信刻打先鋒的兩個騎兵軍又是河套特意用來對付東北重裝步兵的殺手鐗重騎兵,長達一丈能夠對輕騎兵造成巨大傷害的長矛根本無法給對方造成傷害。夾雜着無與倫比的勢能,青龍軍團的重騎兵就像是摧枯拉朽一般,將平郎軍團的防線碾碎。
沒有了弓弩手的配合,長矛兵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和對方的騎兵對抗。不過,他們不愧爲身經百戰的極樂精銳,即便是面對着如此惡劣的情況,他們也是寸步不退。不是爲了勝利,也不是爲了未來,他們僅僅是因爲自己的信念,因此毅然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和對方的冰冷刀鋒對抗。
一個時辰過去了,平郎軍團已經由一開始的十萬將士下降到了現在的三萬不到。不過,如此戰績,平郎已經足以自慰。天下間,能夠在血殺和信刻優勢兵力的聯手剿殺中支撐這麼長時間的將領,可以說是屈指可數,何況在平郎的正面,還有着一個有着非凡的名將潛質的李蕭漠存在?
任他狂風驟雨,我自巋然不動!
沒有任何的語言,平郎軍團用他們自己的行動見證了他們的榮譽。無數的士兵含恨倒下,不過又有無數的士兵挺身而出。平郎軍團倒下的將士越來越多,後面補充的士兵的速度也越來越慢,但是,平郎軍團的防線一直沒有崩潰。即便是信刻親自率領着自己的親兵拼死衝擊,也只能打開一個小小的缺口,然後,這個缺口很快便被平郎親自指揮的大軍所堵上。
不過,平郎和朱兆萬程東軍團的距離也越來越遠。
極樂二十五萬大軍被河套大軍的突襲一舉分成了兩半,其中朱兆那邊僅僅只有十二萬不到的士兵。而在他們的正面,則是奉敬的五萬騎兵、傅若水親自率領的鳳舞軍團以及楚憐風的逐鹿軍團,而在他們的身後,乃是劉智崖和橫輝率領的十萬河套精銳騎兵。
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
就是在這樣的危急關頭,朱兆再次發揮了他驚人的天賦。朱亞平的三萬步兵依託着地利死死的拖住了劉智崖和橫輝的十萬騎兵。雖然僅僅只是阻擋了半個時辰不到,不過這對朱兆來說已經足夠了,他已經將自己麾下的兩萬精銳以及萬程東軍團完全凝成了一條繩,並且做好了充分的戰鬥準備。
朱亞平總算是死了。這個朱兆軍團最爲兇悍的將領,這次在沒有那麼好的運氣。當他手中的大刀將第十一個河套騎兵從戰馬之上砍落下來的時候,他很悲哀的發現,自己的三萬士兵,居然就只剩下了自己一個。朱兆軍團的旌旗還在背後颯颯作響,不過,他那些曾經縱橫馳騁狂妄不可一世的部下居然全部靜靜地躺在了地上。戰場之上,居然就只剩下他一個人和背後孤獨矗立的軍旗。
朱亞平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在一點一點的被撕裂,血液從心底最深處慢慢的往嘴角之上冒出,悲憤之下,朱亞平驀地將旌旗從地上拔起,插在自己的背上,虎吼一聲,擰着長刀便朝着靜靜的勒馬停在自己面前的河套騎兵衝去。
劉智崖高高的舉起了自己手中的佩劍,停頓了片刻,猛然揮下。
萬箭齊發!
弓弦聲猛然響起,朱亞平的衝鋒戛然而止。在河套騎兵看過去的方向,那裡已經不再是一個人,他的頭和臉包括整個身子都已經消失不見,只有密密匝匝的箭矢支撐住了他的身子,使他站立不倒。背對着陽光的他,就像是一隻巨大的刺蝟,只留下他背上千瘡百孔的軍旗,還在河風中訴說着一個勇士的傳說。
“可惜了。”橫輝淡淡地說道。
劉智崖笑了一下:“是條漢子,不過走錯了道路。”
橫輝搖了搖頭;“老劉,你誤會了,本將軍的意思是,這麼多箭矢,可惜了……”
河套騎兵萬箭齊發,朱兆一瞬間似乎心有所感,猛的勒住戰馬,朝着南面看去,那裡只剩下一面千瘡百孔的軍旗,不過就在他剛剛轉過頭的同時,那面軍旗也斜斜倒下了。朱兆突然間淚流滿面,這個鐵石心腸以爲自己已經沒有了人類最基本的感情,以爲他自己再不會傷心流淚的極樂名將完全無法抑制住自己的淚水。
當初一起從村子中走出去的二十多個兄弟,很快就只剩下了他自己和朱亞平二人。對朱兆來說,朱亞平就是他的親人,是他最忠實的部下,可是現在,他終於走了,而且還是以這樣悲壯的方式。
隱約間,朱兆似乎又聽見了朱亞平在自己的耳邊笑着說道:“是,大帥……”
今天,註定是極樂聖教將星隕落的日子。囹無言死了,朱亞平死了,萬程東軍團的副軍團長,率領着自己本部將士打先鋒的盛馬必也死了。他是死在傅若水的長劍之下,然後被鳳舞軍團數萬將士的馬蹄踏成了肉醬。朱兆的情況也很是不妙,而平郎,更是岌岌可危。
手中僅僅只有八萬士兵,而河套方面僅僅是出動的騎兵便有十萬。要想率領着這八萬士兵從河套手中逃生,其難度可想而知。不過朱兆毫無懼色,這個時候也容不得他退避或者恐懼。八萬士兵以萬程東軍團爲先鋒,毫不猶豫的朝着奉敬的騎兵衝了過去。
朱兆很清楚,他必須在劉智崖和橫輝的十萬騎兵合擊之前衝出奉敬的防線,如果不然,那麼今天就是極樂聖教全軍覆沒的日子。不管衝出去多少,就算只能衝出去一個也是勝利。
“朱帥,你有幾成把握將將士們帶出去?”兵恆沉聲問道。
百忙之中,朱兆還是扭過腦袋,他對兵恆素來尊重,因爲兵恆這人毫無野心,而且處事公允,對於自己的策略也素來支持,因此很恭敬地道:“國師,很難!奉敬乃是河套五大戰將之一,要想從他的手上通過,並非易事。不過也並非全無希望,鳳舞軍團全部是女子,戰鬥力必然會有差距。而東方軍團全部是步兵,新降之兵,根本沒有多強的戰鬥力。只要我們能夠在河套十萬騎兵的合圍之前衝出去,那麼就有希望衝到因黃山。”
兵恆搖了搖頭,繼續問道:“主帥,我的意思是,你能帶走多少人?”朱兆這些話完全是在安慰自己,不過他也沒有怪罪朱兆,畢竟這個時候,更需要的便是信心和信任。
朱兆遲疑了一下,最終咬着牙說道:“國師,本帥就算是拼了老命,也要將陛下和你帶出去!”
兵恆只覺得一盆冷水從自己的頭上淋下來,朱兆都這樣說了,那極樂聖教今天看來真的是凶多吉少。而朱兆的態度之所以轉變的如此之快,只是因爲他剛剛扭頭的時候看見了朱亞平旌旗的倒下,他很明白,河套的十萬騎兵已經完全抽出了手腳,立刻變會對自己動手。
兵恆其實並不信仰極樂聖教,不過,他的這條命是程顯清救的,而這些年來,程顯清一直將他當做最好的兄弟。自從極樂起事雄霸揚州路之後,程顯清的疑心病便越來越重,但是,他從來沒有懷疑過兵恆這個好兄弟,不管是什麼事情,只要兵恆提了,他都會考慮再三。在兵恆身上,程顯清是做到了真正的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因此,在這危急時刻,兵恆最關心的,還是自己的好兄弟的命運。
“那朱帥你好好準備一下,不管怎樣,都必須將陛下送出去!只要陛下還在,我們極樂天國便還有希望!”
如此時刻,朱兆並沒有放棄希望,萬程東軍團的先鋒作用在他的手下被髮揮的淋漓盡致。四面出擊,擾亂河套的視線和佈局。虛虛實實,讓河套摸不清自己的行動方向;不斷的斷尾,以加快大軍的行動速度。不過,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使用的萬程東軍團。至於他軍團的兩萬士兵,他是一直沒有動用。
其實朱兆說得不錯,只要橫輝和劉智崖的十萬騎兵還沒有包抄上來,那麼面前能夠對自己構成真正威脅的,也就只有奉敬的五萬騎兵。鳳舞軍團畢竟全部都是女子,無論是馬上作戰的技巧還是個人的戰鬥力,都相對欠缺。至於楚憐風的逐鹿軍團,苗子倒是好苗子,但是東方軍團剛剛和清風帝國原御林軍合編不久,楚憐風也並非帥才,行軍打仗只能是中規中矩,在朱兆的面前,只能發揮有限的阻擋作用。
現在,朱兆正在做的就是搶時間,和河套騎兵搶時間。他必須在河套騎兵將自己團團圍住之前衝破奉敬等人的防線,只要能夠進入因黃山區,那麼就算是勝利。
程顯清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來到了朱兆的身邊,他臉色陰沉:“朱兆,平郎馬上就要完了。我們必須在平郎軍團全軍覆沒之前衝出去,不然將再無機會。”
朱兆剛纔一直惦記着自己這邊的形勢,根本沒有注意後面斷後的平郎,聽程顯清這麼一說,朱兆心中突然一痛,回頭望去,自己和平郎軍團之間居然已經有十餘里的距離,即便是以他的目力,也只能看到戰場上那一片黑壓壓的人頭。
就在這時,一身是血的萬程東怒氣匆匆的朝着朱兆跑來,一來到朱兆面前,萬程東便是滿臉怒氣的道:“朱帥!你這是什麼意思,我軍團的六萬將士,現在僅剩下兩萬不到,而且個個帶傷,爲什麼你不讓他們稍微休息一下,讓你的兩萬士兵頂上去?”
程顯清的臉色一沉,這個萬程東也太不知道輕重了一點。前面還在大戰,他這個軍團長居然扔下了手中的士兵來這裡吵架,真的是捨本逐末。冷哼了一聲,萬程東這才注意到程顯清居然也站在身邊。
全本推薦:、、、、、、、、、
最新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