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靖忠點了點頭,他無法拒絕,也根本不想拒絕。河套方面確實很不錯,有着楚相成這樣的內政高手在,相信江南三路的經濟很快就能夠走上正軌。而且短短几年時間就將百廢待舉的河套治理成了神州現在經濟最繁華的所在,河套方面必定是人才輩出。
駱祥連忙雙手舉杯站了起來:“大帥,這是學生代大湖路的三百萬父老鄉親敬大帥你的。由於你老人家的仁慈大度,使得百姓們免遭了一場戰火。”
歐陽靖忠含笑接過,比了個手勢讓駱祥坐下,笑着說道:“老夫今年已經八十高壽,這些年來身子骨是越來越差,平時辦公的時候都感覺體力不支。如果不是因爲帝國目前的狀況,本帥早已經告老還鄉。現在大湖路交給你們接手,本帥也相當欣慰。久遠,你可不要辜負本帥的期望啊。”
“啊,大帥你準備告老還鄉?”駱祥驚訝的道。
“是啊,現在的天下,應該是你們這些人甚至是更年輕的人的了。我們這些老骨頭,也該回去安享晚年了啊。怎麼,你難道還想將本帥的這一把老骨頭榨乾?”歐陽靖忠開玩笑的說道。
駱祥愁眉苦臉,他這下還真的有些發愁了:“大帥,學生絕對沒有這個意思。學生也希望你老人家能夠長命百歲安享晚年,不過現在,大湖路和江南路也就只有你才能鎮得住陣腳。你老人家想想,我們河套安排地方官員,總需要時間?我們整編南方軍區的十五萬將士,總需要人指導?而且大湖江南這突然納入我們河套統治之下,必定會有人心存疑惑,這也需要人疏導一下。大帥,你要是這麼一走,學生還真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抓起。”
難得看見駱祥如此模樣,歐陽靖忠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久遠,你放心,本帥還能頂一段時間。不過你們也需要抓緊時間啊,百姓們不管是恢復生產還是納入管理,都是相當急迫的事情,至於軍隊的整編。”
歐陽靖忠突然想起成國赤等人,心中暗自有些擔心,如果自己告訴他們已經臣服於河套,他們會怎樣作想?他們會不會以爲自己貪戀榮華富貴?況且,他們幾人都相當有心,如果不服氣之下,製造混亂那又如何?
不過細想了一陣,歐陽靖忠也覺得自己有些杞人憂天。成國赤等人雖然心大了一點,但不知道膽大包天到這種程度。況且,沒有了自己在中間壓制,他們之中也缺少一個具備崇高威望的人來領導。
“軍隊嘛,我們南方軍區的將士都是很具有戰鬥力的,尤其是在江淮地區,戰鬥力甚至還在你們河套之上。哎,這點你別不服氣,這些都是本帥親自調教出來的將士,你要是敢搖頭,就是在掃本帥的面子。”
駱祥苦笑了一下,數十年過去了,沒想到這個老人居然還是如此的風趣幽默。
“大帥,我們河套現在的軍團建制,除了磐石軍團,幾個主力軍團都只有十萬將士。你看,你這十五萬士兵是編爲一個十萬一個五萬的軍團,還是直接編成三個軍團?”駱祥試探着問道。
歐陽靖忠想了想,道:“幾個軍團並不重要,將他們壓縮成十萬士兵就行。大湖路屢經戰火,現在正需要精壯勞動力休養生息,軍隊之中用不了這麼多士兵。”
駱祥鬆了口氣。如果十五萬人全部轉入河套的正規軍序列,數量上未免也太多了一點。十萬人,既能夠保證南方軍團的精銳全部囊括其中,又能夠給歐陽靖忠一個交代,自然是再好不過。
“大帥,在我們大軍南征之前,這裡還需要你看着。你老就多花一點心思,先幫學生把這地盤看住。”駱祥討好道。
歐陽靖忠呵呵一笑:“你也別在本帥面前裝可憐樣,你的心思,本帥很是清楚。你放心,本帥回去之後,就會通告天下,南方軍區納入河套統治,讓淮水張家死了這條心。”
駱祥繼續說道:“大帥,我們在益州路和揚州路的駐軍會盡量靠近大將防線。學生擔心金花三越在得知了大帥你和我們河套合流之後,會率先發難,他們也算是大帥你的後備軍,隨時準備跨入江南三路。”
歐陽靖忠點頭道:“還是你心細。老實說,如果樸志成和滇南四族豁出去了,就憑本帥手上的十五萬士兵,恐怕還真有些攔他們不住。”
駱祥哈哈笑道:“大帥放心,金花三越已經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了。等到我們的大軍從東倭歸來之日,便是金花三越族滅之時。”
賀不歸親自率領五萬水師堵住了東倭水師,而血殺等河套大軍則是在張月婉的全力相助之下,以最快速度登陸上岸。當血殺的兩萬騎兵剛剛在岸上完成了集結,清水川口便傳來了高亢的廝殺聲,很顯然傅一山已經按照預定的計劃開始動手了。
誠如河套所料,東倭確實是在清水川上游佈置了大量的火船,就等着河套水師衝進去受死。哪知道河套僅僅是兩萬偏師,而且只是堵在清水川的江口屠殺港口附近的商船,根本就沒有逆流而上的意思。
躲在下關城內的東倭陸軍總指揮還真是渡邊下這個老相識。他不僅負責指揮東倭陸軍,而且是整場戰役的最高負責人。看見河套水師如此的狡詐,渡邊下也有些頭疼。
“在等一等,河套水師現在是在試探我方防線,我們切不可自亂陣腳。”渡邊下沉聲說道,既是說給自己的部下聽,也是在安慰自己。
港口附近全部都是負責誘敵的商船,根本沒有絲毫的戰鬥力,在高麗水師的全力攻擊之下,很快就全軍覆沒。無數的木板和着各式各樣的船帆很狼藉的散落在戰場之上,無數的東倭水手落到海中,正在拼命朝着海邊游去。不過高麗士兵並沒有給他們機會,兩萬水師以每艘戰艦爲單位,分別射殺水中的東倭水手。傅若水現在有的是時間,因此搜索的相當仔細,而且完全是抱着寧可錯殺不可錯過的態度,只要是看見海水中有一個黑黑的腦袋,立刻是一箭射去。有些水手倒是聰明,將自己埋在其他已死的浮屍下去,因此僥倖逃過一劫。
“傅一山,儘可能的將聲勢鬧大一點。嗯,全軍集結一處,準備朝港口內滲透。”傅若水看着港口附近的情況,一臉滿意的說道:“東倭方面佈置的火船就在上游,你也是水戰老將,應該知道如何應對。”
傅一山應了一聲是,招過幾個親兵讓其前去佈置,這才靠在傅若水的身邊說道:“公主,河套方面的命令,不是讓我們只在港口附近遊弋嗎?”
“你笨啊,我們現在已經將港口的敵軍全部消滅了。如果我們還呆在這裡逗留,那就算是白癡都知道我們已經看穿了他們的計劃。朝裡面滲透,小心謹慎一點,這樣對方纔會認爲我們是一支先頭部隊,是在爲整個水師打先鋒,因此注意力纔會集中在我們這裡。”傅若水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摸樣。
傅一山臉色一紅,退在一邊不說話了。
傅若水仔細打量了一下下關港口的形式,突然沒頭沒腦的說道:“傅一山,你也是我們高麗王國的老將了,以後說話不用這樣的拐彎抹角。別忘了傅帥當時是怎樣吩咐你的。”
“嗯?”傅一山的臉色更紅了。
傅若水沒有回答,只是徑直朝前走去,站在戰艦的最前端,仔細打量着下關的情況。
傅一山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水,長長的吁了口氣。他和傅若水並不熟悉,畢竟傅若水早在六年前便跟着卜先至一起前往了清風的天都聖京,然後就一直呆在河套,這些年來一直沒有回過高麗。
他以前一直認爲,傅若水在高麗國內之所以如此出名,主要是因爲她的出身,她不僅是高麗國王建武王傅江臨唯一的公主,而且是卜先至的關門弟子,因此僅僅是豆蔻年華,便已經躋身於神州十大英傑之列。但是,現在他才真正感受到了傅若水的精明。
他自然清楚自己的戰略目的是最大程度的吸引城內守軍的注意力,不過這兩萬水師都是高麗士兵,如果靠的太上前,恐怕會有不小的損傷。因此,抱着保存實力的想法,傅一山並不想繼續深入。不過傅若水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意圖,只是她明顯給自己留足了面子。看來,這個只有二十冒頭的長公主,確實是心智不凡。
高麗水師繼續深入。戰艦行進的速度相當的緩慢,而且幾乎是貼着清水川的河岸逆流而上,戰艦之上的投石機等中遠程攻擊武器一直沒有停歇過,尤其是裝載着桐油和火油的投石機等,更是一直沒有停歇過。東倭主要的建築本來就是竹木結構,大火很快就沿着下關港口朝着下關城內蔓延。
渡邊下覺得有些不對勁了,如果這真的只是河套水師的先鋒的話,那根本不會這樣縱火燒城。難道,對方已經看透了自己的佈置?
渡邊下正在猶豫,一個士兵跌跌撞撞的衝到他的作戰指揮室裡,一看見渡邊下,頓時一臉死灰的叫道:“大帥,不好了!河套水師主力正在圍剿德康佐佐夫殿下的水師,而大量的騎兵則是在他們戰艦的保護下順利登陸,現在正朝着我們的背後包抄過來。”
渡邊下的臉色一變,一拳砸在木桌上的地圖上面,全木的桌子不堪重負,咔嚓一聲裂成兩半,而地圖也發出嘶的一聲脆響。
“全軍集結!”渡邊下陰沉着臉道。想了一下,渡邊下一咬牙:“火船部隊全部出動,既然對方已經看破了我們的佈置,那就來一個魚死網破好了!”
隨着渡邊下一聲令下,清水川上游早已經等得不耐煩的火船部隊齊刷刷的點燃了手中的火把,砍斷纜繩便順着奔流的清水川順流而下。他們並不知道戰場的局勢已經發生了變化,而他們現在僅僅只是渡邊下用了牽制河套水師的犧牲而已,還以爲自己這一路下去,河套水師戰艦立刻就會陷入茫茫火海,一舉逆轉己方的局勢。
清水川的水流本來就相當洶涌,東倭火船這一順流而下,宛如萬馬奔騰勢不可擋。不過,當河套水師的戰艦出現在他們眼中的時候,他們卻驚訝了。
戰艦是有,而且全是大型戰艦,但是戰艦的數量實在是太少了一點。舉目望去,就算是水師中的新兵,也敢很確定的判斷,對方的兵力不會超過三萬?
“不是說河套水師和高麗水師聯軍高達十五萬嗎,加上他們的運輸船,應該是遮天蔽日纔是。”火船上的東倭士兵有些目瞪口呆。
不過這個時候,他們也來不及修改他們的策略,數百艘火船已經距離河套水師不到三裡地,只需要幾個呼吸便能夠衝入對方的戰艦之中。
“雖然數量是少了一點,不過至少沒有白費精神。”東倭士兵想了一下,覺得自己並沒有吃虧,至少還有些賺頭。估算了一下距離,駕駛着火船的東倭士兵紛紛躍入水中,而早已經調好了角度的火船則是順勢衝下。
看到這有些熟悉的場景,傅一山的嘴角浮起一抹獰笑。東倭的火船計並不算高明,而且在操縱上和他們傳統的小型快船撞擊還有一定的距離。面對着東倭兇狠如狼的小型快船撞擊,他們都有方法化解,何況是這種火船。
令旗揮舞,就在對方的火船距離自己的水師戰艦還有大約兩裡地左右的時候,數十艘早已經準備好的小船突然逆流而上,升滿的風帆以及小船上拼命划船的士兵,將小船的速度提升到了極致。
每兩艘小船之間相隔甚遠,以兩船爲一排,每排之間距離不過十餘丈,同樣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着東倭的火船衝了上去。
雙方的速度都很快,不過讓人驚訝的是,高麗水師的小船走的居然是兩翼包抄的路線。而且,當他們繞到東倭火船的兩側時,便再也劃不動了,而東倭位於最前面火船的速度也突然一降。原來,兩艘小船之間繫着鐵索,兩艘小船儘量分開,鐵索頓時就被拉出了水面,然後恰好擋住東倭火船的衝鋒。
不過,東倭火船畢竟是順流而下,而且數量衆多,噸位大小不一,氣勢不可阻擋。速度雖然稍微減慢了一點,造成了些許混亂,不過並沒有影響火船的陣型。
然而,又是十多對小船衝了上去,雖然沒有阻擋住對方火船的衝鋒,不過至少將對方的速度降到了最低。小船繼續逆流而上,火船還在向下衝鋒,受到鐵索的影響,兩側的火船開始朝着中間堆積。這個時候,高麗水師戰艦之上的投石機等中遠程武器開始拼命的發射起來。位於最前端的火船首當其衝,頓時就有不少的火船在投石機的轟砸之下散架,而散架的火船又阻擋了後方火船的速度。高麗水師戰艦一邊攻擊一邊後退,而沒有人操縱的火船隻能憑藉着水流順勢而下,很快,數百艘火船便全軍覆沒,而高麗水師的損失只不過是一開始的十多艘小船而已。
渡邊下這個時候根本沒有心思去理睬清水川上進行自殺性攻擊的火船,由於高麗水師一開始的精彩表演,他的注意力完全被眼前的戰況所吸引,結果河套超過五萬騎兵上岸之後,東倭的哨兵這才發現對方的蹤影,不過這時候河套也不用在隱瞞了,在血殺信刻等人的率領之下,數萬騎兵拉成一個廣闊的攻擊正面,朝着下關城撲來。
渡邊下和加藤鷹,乃是東倭軍方的兩根擎天柱,即便是和拜京的遙今夕等人相比,也不遑多讓。一發現不對勁,渡邊下立刻集結起城內的十萬守軍,迅速朝着朝着正東方突圍。
渡邊下的心中也很清楚。東倭地勢中間高四周低,沿海一帶都是地勢平坦的平原,如果自己朝着北面突圍,雖然河套在這面並沒有伏兵,不過步兵的速度根本無法和騎兵相比,就算暫時跳出了河套的包圍圈,也必定會被河套騎兵沿途追殺。
而大軍若是向東,一來出其不意,至少能夠打河套一個措手不及。二來,只要一衝破河套騎兵的防線,那麼自己就能夠衝到山地之中,而河套騎兵根本無法做出有效的追擊。說起來,他現在的情況,倒是和當日極樂聖教在寬下渡口的境遇相差無二,而兩方的主帥也是做出了相同的選擇。
血殺確實沒有想到渡邊下居然會選擇這種針尖對麥芒的攻擊方式,此時河套登陸上岸的士兵僅僅只有這五萬騎兵,東倭十萬將士合兵一處,將所有的攻擊力全部集中到一點,頓時就讓河套方面吃了一個小虧。
渡邊下選擇的攻擊點正好位於血殺部的攻擊正面之上。而河套騎兵一開始爲了包圍下關城,戰線拉得很開,陣型便變得有些薄。而這十萬東倭陸軍全都是東倭精銳,出其不意之下,頓時就將河套騎兵的防線衝開了一個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