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的長矛和長槍斜上豎起,雖然南線和東線大軍並不像獨孤的白虎軍團具備如此之多的武鋼車,不過多少還是有些。百度搜索給力文學網全身都是鋒利刀子的武鋼車零星的分佈在大軍前沿,兩邊長槍如林,盾牌手或是舉着盾牌走在最前面,或是將盾牌頂在頭上,以抵擋對方的弓箭。
“咦,不對,鐵鷹騎兵的速度怎麼如此之慢?”玄機和昊天並肩站在哨塔之上,疑惑地道。
突然間,玄機臉色一變,連忙下令道:“命令大軍全力戒備,各軍之間留出相應通道,以防對方戰馬衝擊。”
玄機的命令還算及時,河套大軍的各個軍團長,除了楚憐風少上戰場,其餘的包括李蕭漠在內,都是長期在戰場上打滾的人,立刻就明白了玄機的意思。不得不說,河套大軍的軍事素質確實是首屈一指,只是片刻的功夫,所有步兵軍團迅速完成了陣型的轉換,或是兩列或是三列士兵擠到一列,中間留出一條寬近一丈的通道。好在河套大軍的陣型相對鬆散,因此並沒有引起多大的混亂。
與此同時,鐵鷹後方傳來一陣戰馬的長嘶聲,前面的鐵鷹騎兵迅速朝着兩邊散開,數以萬計的牛羊戰馬奮起四蹄,不要命向前衝去,像是一道狂風,瞬間席捲了整個戰場。
“好!沒想到這個時候,鐵鷹還有這麼一手!”昊天擊掌嘆道。
玄機苦笑道:“主公,只是這樣一來,我們就危險了。”鐵鷹這次真的是豁出去了,不僅僅是部落中所有的子民,便是所有的牛羊牲口,他們都根本沒放在心上。很顯然多迪也知道自己此戰必敗,因此根本沒存下任何的僥倖之心。否則,他們就算能夠僥倖逃脫,喪失了部落中幾乎所有的牛羊,他們也無法在接下來的這個冬季存活。
不過,爲了不讓河套大軍發現後方牛羊戰馬的存在,多迪也不敢將所有的牲口全部放在這裡,因此只挑選了其中性子最暴戾衝擊力量最大的牛馬,大軍開戰之初,鐵鷹子民便驅趕着牛馬打先鋒,以衝亂河套步兵的陣型。
牛馬奔騰,以勢不可擋的狂烈姿態猛衝過來,昊天所在的中軍,更是其主要衝擊方向。河套大軍本來就是進攻陣型,而且剛纔匆忙變陣,已經有些忙亂,哪有時間設下完備的防禦設施?
陷馬坑肯定是來不及了,鹿角和柵欄也沒有,絆馬索效率太低,如此狂暴如此之多的牛馬,不知道要用多少根絆馬索才能夠攔住。因此,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挺起手中的長槍,豎起前面的盾牌,硬扛着對方牲口的衝擊。
慶幸的是,玄機的先見之明起了不小的作用。無數受驚的牛馬從河套大軍特意流出來的通道中一奔而過,饒是如此,還是有不少的河套將士被牛馬撞飛,萬馬奔騰,瞬間將他踩成肉醬,連盔甲都完全變形。
鐵鷹集中的牛馬數以萬計,河套南線大軍幾乎承受了對方所有的禮遇,將士們的壓力之大,可想而知。如林的長槍和長矛在一片戰馬長嘶中不斷折斷,厚實的盾牌被牛馬巨大的衝擊力撞得步步後退。再是堅固的盾牌,被連續撞擊了四五次之後,也同樣會發生龜裂。後面的河套將士連忙補上,他們都很明白,如果讓這些受驚的牛馬將自己的陣型衝散,那麼面對着即將殺過來的鐵鷹主力,他們的下場將會有多悽慘。
步兵對騎兵,如果失去了基本的陣型,那戰鬥力必然會大打折扣,被對方徹底擊潰甚至是全殲都不無可能。因此,河套將士雖然承受着無比巨大的壓力,但是他們沒有人退縮,即便是被萬蹄踏過,他們也在所不惜。
左右兩翼的獨孤宇明和李孝見狀,心中頓時也急了。南線乃是昊天的中軍所在地,雖然兵力最是雄厚,不過被數以萬頭受驚的牛馬衝撞而過,加上後面還有二十萬養精蓄銳的鐵鷹騎兵,就算河套大軍的戰鬥力在彪悍,也會相當的吃力。鐵鷹早已經存下了必死之心,他們既然留在這裡,就沒想過活着離開。不過河套不同,如果讓他們拼命之下傷到了昊天,那損失就大了。
想到這裡,獨孤和李孝都同時加快了行軍的速度。二十五萬大軍幾乎是不要命的朝着中間擠壓。
不過,他們面對的是三十多萬萬衆一心的鐵鷹自民。河套的大屠殺已經讓他們明白,他們根本沒有任何的退路。伸頭是死,縮頭也是死,還不如衝上去和對方拼一個你死我活。在這一刻,他們將自己的堅韌頑強和遊牧民族的彪悍狂野發揮的淋漓盡致。如果爺爺戰死,那孫子就拾起爺爺的長矛衝鋒;哥哥倒下,弟弟踏着他的屍體繼續前進。丈夫戰死,妻子毫不猶豫的接過他血淋淋的兵器……
這是一支有着萬衆一心的團結和敢於赴死的犧牲精神的軍隊,他們的表現讓身經百戰的河套將士也不禁動容,一個沒有了任何退路的民族,是相當可怕的。
但是,他們遇上的是河套。是昊天麾下的河套嫡系軍團。
昊天最忠誠的嫡系軍團,將士基本上是來自於河套三路,當年鐵鷹秋明入侵河套三路,死在他們屠刀之下的三路百姓數以百萬計。僅僅是河套,就有超過兩百萬百姓被屠殺,其中絕大部分是精壯男子。而鐵鷹秋明盤踞的河西路,更是屍橫遍野。
因爲曾經有過家破人亡生不如死的經歷,因此河套將士才更加的冷血,也更加的嗜殺。他們要報仇,要爲當年慘死在對方屠刀之下的父老鄉親報仇。正是因爲這個信念的支撐,他們才能夠一路從西北走向整個大陸。
他們佩服鐵鷹的勇猛,佩服他們的骨氣。不過僅僅是佩服,雙方之間的血海深仇,只能以其中一方的徹底覆滅爲代價。
“父老鄉親們,爲我們的族人報仇雪恨的時間到了!”獨孤長聲喝道,泓若秋水的雁翎刀在晴空中劃過一道璀璨的弧線,五個鐵鷹子民還沒有回過神來,便已經被兇猛的刀氣砍做兩截。
“殺!”河套將士齊聲怒吼,氣壯山河。
這個時候,多迪率領着二十萬鐵鷹最後的將士朝着河套的中軍不要命的衝了過來,而還沒有完全將面前受驚的牛馬羣擺平的河套將士,又面臨着鐵鷹騎兵狂風暴雨一般的攻擊。
“節節抵抗,縱深防禦!”玄機面容嚴肅的下令道。
步兵對付騎兵,最好的辦法就是以大縱深戰略不斷拉長騎兵的隊伍,以節節抵抗消耗對方的銳氣,最後在全力出擊。如果沒有一開始的牛馬羣,那河套士兵必然會主動發起攻擊,絕對不會將戰場的主動權讓給鐵鷹。然而現在,他們卻不得不先抗住鐵鷹騎兵有如狂風暴雨一般的襲擊。
前兩排的士兵在各軍將領的指揮下,有序後退,後面的士兵連忙頂上,每列之間的空隙依舊留着,鐵鷹士兵不知道這是故意給讓他們留出的死亡通道,頓時興高采烈的衝了進去,希望能夠從內部搗亂河套的陣型,不過他們纔剛剛衝進去,頓時發覺自己周圍全是雪亮的大刀片,還沒有回過神來,便已經被砍成了碎片。
如果是在以前,多迪肯定會着急,不過現在,他完全沒有那個必要。反正都是拼命,能夠多拼掉一個河套士兵,自己心裡也更安慰一些。衝進河套的陣型之中,與送死無異。多迪以前多少還有些和河套步兵交戰的經歷。只要一衝進去,通道兩邊的河套士兵同時朝中間擠壓,無數的長槍短刀從四面八方殺來,根本連拼命的機會都沒有。
想到這裡,多迪不斷的將麾下的騎兵調到前面,一撥又一撥的衝擊着河套的防線。
密集的長槍林,鐵鷹士兵根本不在乎。戰馬以高速撞上長槍,頓時發出一聲哀鳴,甚至連馬背上的騎兵都被長達一丈的長槍刺穿,但是他們的長矛同樣也刺入了河套士兵的身體。
全身是刀的武鋼車,他們也不畏懼,五六個騎兵衝上去之後,綁在武鋼車上面的刀子要麼是被對方撞斷,要麼是被戰士的屍體或者戰馬的所淹沒。
看着鐵鷹士兵一波一波不要命的衝鋒,昊天的眼睛裡閃過一抹悲哀。這些都是草原之上最優秀的騎兵,他們嫺熟的馬技,大無畏的勇氣,悲壯而又豪邁的衝鋒,最終卻在河套大軍的刀槍之中劃上一個悽美的句號,不能不說是一個悲劇。
騎兵的優勢在於機動性和高速度,放棄了自己的優勢和河套打正面戰,昊天實在不知道對方在想些什麼。鐵鷹難道就不知道,河套步兵是天下最堅韌的防線,自河套起兵定州以來,有過撤退,有過戰敗,也有過全軍覆沒。但是,只要還有人在,河套的防線從來沒有崩潰過。
讓昊天和玄機很是意外的是,鐵鷹的那些老弱婦孺,戰鬥意志之狂熱,根本不比鐵鷹的正規軍差。他們是馬背上的民族,五歲小兒會騎馬,七歲小兒會拉弓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即便是普通的婦女和佝僂的老人,他們也曾經躍馬持弓。在必死之心的驅趕下,數十萬子民不要命的衝擊着河套的防線。進攻時的氣勢和他們那悍不畏死的精神,讓昊天都相當的動容。
只是,他們的戰鬥力實在是太差了。他們畢竟不是精壯男子,無論是體力還是反應速度都無法和健壯男子相比。他們有着高昂的鬥志,有着不屈的靈魂,有着不曾斷裂的脊樑。但是,他們沒有鐵一般的軍紀,他們沒有足以支撐他們意志的強壯身體。他們沒有整天在生死戰場邊緣打滾的經歷,他們沒有將士之間毫無保留信任的配合和默契。因此,他們就像是洶涌的浪花,撞在堅不可摧的礁石上,最終四散飛濺。
他們畢竟不是戰士,要想突破河套密集的長槍和堅實的盾牌,實在是太難。往往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好不容易撲到了河套大軍面前,然而一個陌刀手的輕輕一揮,便將他們的腳步扼殺於此。就算他們手中的大刀砍在河套將士的身上,由於他們虛弱的體力和河套將士那精良的盔甲,他們要殺死一個河套士兵,至少要付出十倍的代價,甚至是更多。
很快,東西兩路大軍的陣前,就堆滿了鐵鷹子民的屍體。河套將士就是踏着這樣的屍體,緩步向前,不斷的擠壓着對方的活動空間。不過鐵鷹子民毫不畏懼,戰馬依然在提速,他們依然在衝鋒,前仆後繼,視死如歸。
鮮血染紅了草原,順着地勢,腥紅的鮮血緩緩流入北面的乘風海子,所過之處,所有的青草都被染成了紅色。地面上全部都屍體,有戰馬的,但更多的還是鐵鷹子民的,他們的面容或是安詳,或是猙獰,或是解脫,不過他們全都倒在了地上,這片曾經養育了他們並且締造了龐大帝國的地方。
獨孤和李孝指揮着大軍不斷的朝中間擠壓,而多迪根本沒有理睬兩邊的情況,他只是不斷的調遣軍隊向前衝鋒,拼一個夠本,拼兩個有賺。鐵鷹士兵抱着如此的心態,鐵鷹士兵根本無懼於死亡。
“先生,斥候沒有發現別的動靜?”昊天淡淡的問道。
“斥候來報,說孟菲斯知道多迪在這裡和我們展開決戰,大罵多迪蠢貨,準備率軍來援,不過被奉敬纏住,而且血帥等三路大軍距離青草原已經很近,他根本不敢離開秋明的根本之地。”駱祥淡淡的說道:“至於在我們的周圍,至少五十里內,肯定沒有哪怕是一個伏兵。”
昊天看着玄機,玄機卻堅定的搖頭:“主公,麒麟軍團和血殺軍團的七萬將士,還需要見見鮮血,讓他們明白什麼是真正的戰爭。”
昊天驀然,玄機的意思他很清楚,麒麟軍團戰鬥力還有待提升,而血殺軍團七萬步兵中,一大半都是剛剛補充的新兵,就算是以老帶新,也要一段時間才能夠恢復血殺軍團以前的風采。因此,玄機希望能夠用這樣一場真正的戰鬥,來迅速提升兩個軍團的戰鬥力,只是這樣一來,兩個軍團的損失必然不小。
玄機冷冷說道:“主公,義不行賈,慈不掌兵。如果連這一關都過不了,那麼他們還不如解散回家,至少不會有生命危險。真正的戰士,都是從屍山血海之中站起來的,只有經受過真正鐵與血的考驗,他們才能夠不辱沒了頭上高高飄揚的鐵血山河旗!”
昊天本來有意現在將作爲預備隊的騎兵投入戰場,不過看着玄機如此的決絕,只好閉口不語。
河套以軍事起家,素來注重軍功,因此軍紀也是相當的嚴格。昊天既然將戰場的指揮權交給了玄機,那麼就只能提出建議,而不能更改玄機的軍事部署,這是對玄機的尊重,也是對軍紀的尊重。
虎賁、麒麟、血殺和蒼狼四個軍團超過二十萬步兵囤積在多迪面前,這裡面,除了虎賁軍團是真正的百戰精銳,即便是司徒列的蒼狼軍團,玄機都覺得有好好磨礪的必要。在掃除鐵鷹秋明之後,河套大軍會迅速西進。在這裡,河套將和中大陸的兩個霸主柔然和颯珊交手。
雖然柔然已經被削弱了很多,甚至只能自保。不過欽察汗一代名將,麾下還有超過三十萬勁旅,即便玄機對河套將士相當的信任,也不敢隨意冒險。
“主公,半個時辰,只需要在支撐半個時辰,屬下必定派出騎兵突擊。”玄機覺得自己有必要給昊天一個交代。
昊天點頭,也沒說什麼。他也是軍人出身,自然更明白玄機的感受。要想打造出一支百戰精銳,沒有刀光劍影的碰撞,沒有死裡逃生的經歷,沒有誓死不退戰至最後一兵一卒的勇氣,根本沒有可能。即便率領他的是前後五百年無人能及的名將也是如此。卡辛巴斯的拜京士兵就是如此,當失去了卡辛巴斯的指揮後,他們的表現實在讓人汗顏。
獨孤和李孝合圍的速度越來越快,中間的鐵鷹子民就像是割麥子一樣的倒下,他們唯一能夠依仗的便是自己早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決心,不過這對河套來說,恰好也是他們的長項。而且僅憑一項熱血,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是亙古不變的道理。當他們的熱血和激情過後,他們同樣也會感覺到死亡,也會有恐懼,同樣也會有巨大的感情波動。在河套冰冷的刀鋒面前,他們終於開始退卻。
很快,血殺和李孝的前鋒已經開始抵達多迪大軍的側翼。這個時候,多迪再也無法保持一開始毫無保留的攻勢,他不得不抽調部分軍隊到兩翼抵抗血殺和李孝的攻擊,以免自己的防線瞬間崩潰。
鐵鷹的後陣已經開始混亂,不過玄機還是沒有下令騎兵出擊。丹秋和汪鮮等人都眼巴巴的看着玄機,就等着他一聲令下。哪知道玄機一動不動,偶爾擡起手來,居然是整理被風吹亂了的長髮,幾人大是失望,但又不敢得罪玄機。先不說玄機乃是河套軍政兩方八巨頭之一,便是他現在戰場指揮官的身份,幾個人就招惹不起。
鐵鷹的覆滅已經是一開始就註定了的事情,現在獨孤和李孝的兩面夾擊,更是讓鐵鷹的處境如同雪上加霜。如果玄機繼續借口鍛鍊麒麟軍團和血殺軍團的將士,那自己等人也就不用上戰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