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2年的下半年,對清風來說是極其混亂的半年。先是英烈帝率領的二十萬大軍在豫州路幾乎全軍覆沒,連帶英烈帝自己和三大柱石以及數百名功勳貴族一同戰死沙場。
其後輔政王登基稱帝,爲了顯示自己的強勢,中興帝發動了****,然而最後功虧一簣,損兵折將不說,還讓昊天等三大藩王離心。
在就是益州路定西王宋正風率領大軍突襲秦川,兩番戰爭爆發,朝廷作壁上觀,極樂聯盟和金花三越都是暗中配合,張家自身難保,秦川頓時戰火紛飛。
不過,卡辛巴斯似乎覺得清風現在還不夠混亂,於是隨手在已經燃燒的紅遍了半邊天的清風帝國再次澆上了一勺子油。622年底,一萬東北騎兵在拜京將領迦樓羅的率領下,橫穿豫州路進入秦川康州地區,公開叫囂幫助盟友益州宋家剷除李家中分天下。這一下,清風的天下徹底沸騰了。
迦樓羅到達秦川路之後,徹底的貫徹了卡辛巴斯的計劃。一邊高調宣佈支持盟友定西王宋正風,擁護宋正風稱帝登基,一邊對秦川李家的勢力大肆屠殺。
宋正風爲了吞併秦川路,一下調集了二十五萬大軍,以雷霆萬鈞之勢殺入秦川路,然而李家畢竟在秦川路盤踞了上百年,雖然主力大軍當時還在豫州路,但是在李鐵河和李蕭然李玄成李必成等青年將領的努力之下,居然將宋家的大軍擋在了襄州和鄂州以南。而隨着秦川二十萬主力大軍的回援,宋家的戰線頓時吃緊,已經吃下了肚子的常州不得不吐了出來,只是宋君臨依舊盤踞着合州,而且由於一開始佔據了戰略優勢,宋家大軍現在還稍微佔據着上風。不過隨着李鐵鳴回過神來,不斷的從各地抽調預備役士兵充入軍隊,並且和李鐵戰步步爲營,宋家大軍除非繼續增兵或者出現奇蹟,退出秦川路只是遲早的事情。
然而,事情就在這時候發生了轉機。由於李鐵鳴爲了儘快收復失地,因此絕大部分的兵力都集中在了南線和西線。北面的康州和漢州基本上沒有了正規軍駐守,而迦樓羅的拜京騎兵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殺了進來。
“只要是有生命的,全部給本將軍殺掉!只要是能夠燒掉的,全部給本將軍燒掉!只要是能夠砸碎的,全部給本將軍砸掉!”迦樓羅坐在神駿的戰馬之上,將自己的衣襟一把扯開,狠狠的灌了一口烈酒,迎着如同刀子一般的西北風大聲吼道。
“本將軍不管你們現在想幹什麼,但是兩個時辰之後必須集合!”迦樓羅又高吼了一聲,下面的士兵頓時歡聲雷動,迦樓羅的一口烈酒還沒有嚥下喉嚨,身邊居然已經跑的連一個士兵都沒有了。
迦樓羅大罵了一聲:“這羣兔崽子……”不過,要想讓他們買死力,就算是自己手中有着大帥的命令,但是也需要用一些特別的手段。看來大帥說的沒錯,只要允許這些士兵肆意****掠殺,他們就必定會成爲一支人人畏懼的虎狼之師。
進入秦川路之後,迦樓羅嚴格按照卡辛巴斯的計劃,大軍絕對不去攻打州府和縣城,只需要不斷的掃蕩鄉村和鎮子便行。騎兵不是用來攻堅的,雖然縣城裡面確實很富有,不過風險也更大。至於那些普通的鄉村,要想在這些地方擋住拜京的一萬精銳騎兵,那麼至少需要同等數量的騎兵或者是兩倍的步兵。至於圍殲自己,那麼沒有五萬兵力,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秦川路經過了李家的百年沉澱之後,富庶程度比之大湖路也不遑多讓,即便是一個小小的鄉鎮,裡面的財富也足以拜京士兵爲之瘋狂。而這些鄉村由於沒有多大的抵抗力量,因此在拜京騎兵的揉捏之下是毫不費力的化爲飛灰。李家現在在北部的一個縣城裡面都沒有一萬駐軍的兵力,何況是這些鄉村地區?五天不到的時間,迦樓羅依仗着自己騎兵的靈活性和高速度,將秦川北部的漢康二州攪了一個底朝天。
李瀟漠也回到了秦川,現在正在首府鄂州的靖西王府之內,看着桌上的地圖,李瀟漠的心中如同波濤洶涌一般起伏不定。
秦川原本有陸軍四十萬,一開始在宋家大軍的偷襲之下,李方成的三萬士兵是全軍覆沒,連基本的建制都沒有留下,到現在都還沒有重組。而這些天的征戰,李家至少又有八萬士兵戰死,當然,都立刻用新兵補滿了編制。加上還在天都聖京附近的三萬水師,秦川現在還有三十七萬士兵。
現在襄州南部乃是叔父李鐵戰率領的赤眉軍團十萬大軍,常州地區是父王率領的十萬幹剛剛返回的精銳。叔父李鐵河和弟弟李蕭然率領着六萬士兵作爲總預備隊駐紮在襄州中部,李必成率領着五萬士兵在襄州西部和宋家宋高山率領的六萬大軍對峙。至於李玄成,則率領着四萬士兵駐守陰風古堡,其餘的兩萬士兵分別駐守康州和漢州。
秦川已經被宋家趁火打劫,雖然李瀟漠覺得昊天應該不會做那種落井下石的事情,不過陰風古堡畢竟是秦川路和河套之間唯一的關隘,如果陰風古堡有失,那麼秦川大軍以後不得不在漢州地區駐紮重兵以防止河套隨時南下。害人之心可以有,防人之心也不可無。所以,當父王提出讓李玄成駐守陰風古堡的時候,李瀟漠也沒有反對。
只是,誰也沒有想到卡辛巴斯居然來了這麼一手。宋李兩家的爭鬥,說到底終究是神州子民內部的戰爭。就像是宋家佔領了常州和合州地區,雖然將所有的糧草物資和金銀珠寶全部運回了益州路,但是宋家並沒有殺戮平民百姓,對於商賈和富戶的財產,也只是要求對方敬獻出一部分便了事。畢竟,宋家雖然做出了這種事情,他們終究還是天朝子民,並不敢做的太出格。可是迦樓羅不同,他們本來就是塞外異族,在攻破長城防線的時候能夠殺人千萬,現在還會憐惜一個秦川路?短短七天的時間,已經有超過十萬百姓死在這一萬騎兵的屠刀之下。十萬百姓已經不是一個小數目,更重要的是,他造成的恐怖氣氛完全籠罩了秦川北部。
“這是在動搖我秦川的根本,好一招釜底抽薪之計!”李瀟漠咬牙切齒的想到。卡辛巴斯不愧爲塞外第一名將,確實是狠毒到了極點。雖然只有一萬騎兵,但是民心驚恐之下,百姓自然是人心惶惶,然後儘可能的逃入縣城之中躲避災難。商人不敢外出,農民不敢種地,軍隊無法調動,在這樣下去,秦川北部的民心和對李家百年來養成的堅定不移的信心必定會因此動搖。想到這裡,李瀟漠手中的硃筆不禁狠狠地在康州地區畫了一個圓圈,不管怎樣,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就算是抽調南線大軍北上,也必須將這支拜京起兵消滅在這裡。
“父王,你什麼時候進來的?”李瀟漠不經意的一擡頭,這才發現李鐵鳴已經站在了自己的面前,連忙起身說道。
李鐵鳴道:“進來了好一會兒了,不過看着你思考的認真,也就沒有打擾你。怎麼,在想怎麼消滅這支騎兵?”
李瀟漠點了點頭,他這幾天一直在關注這支騎兵的信息。根據他的觀察,他認爲這是一支死士,他們來到秦川路就沒想過要活着回去。他們唯一的任務便是破壞,能殺的殺掉,能燒的燒掉,燒不掉的砸掉。由於他們沒有具體的攻擊目標,因此不好判斷他們的攻擊方向。而且由於對方根本沒有把生死放在心上,就算是能夠抓住他們的尾巴,也很難將他們全殲。
李鐵鳴端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沉聲說道:“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將其消滅,讓他們多活一天,我們的損失就會更加巨大。現在宋家的攻勢又猛烈了幾分,我們需要儘快解決戰鬥纔是。”
李瀟漠點了點頭。秦川現在的日子並不好受,不過想來宋家的日子也不好過。如果沒有這支拜京騎兵參加,那麼宋李二家就算打的天翻地覆,但是隻要利益上達成一致,並不是沒有和解的可能。至少雙方可以暫時在自己的實際控制線內停戰。那樣就算所有人都懷疑宋家和周邊異族勾結,可是沒有真憑實據,而且說不定爲了顧全大局,朝廷和李家還要出面闢謠,將戰爭的性質定性爲雙方之間的矛盾。
然而拜京騎兵的加入,卻坐實了宋家和東北三國勾結的罪名。普通的百姓沒有朝廷之上的政客那樣的奸詐狡猾,他們不會明白其中的關鍵,他們只知道,宋家和李家一開戰,東北騎兵便來支援,這分明就是宋家和周邊異族相勾結圖謀天朝江山。想到幽雲十六州和江南路落入極樂聯盟手中之後的慘劇,民心必然會傾向於消滅宋家,如此一來,雙方都是騎虎難下,根本不具備在媾和的可能。宋正風現在必然已經意識到了卡辛巴斯的奸詐狡猾,但是他現在已經沒有了退路。想議和,李家也放不下民族大義這塊牌子。想撤兵,宋家又捨不得剛剛拿到手的合州。再說,撤兵之後李家就會善罷甘休了嗎?。如此一來,只有儘量投入更多的兵力。讓雙方都不得不陷入這個爛泥潭之中。
李瀟漠想了一下說道:“要想在最短的時間內消滅這一萬騎兵,必須兩面夾擊才行。父王,你看這樣行不行,玄成率領三萬士兵從陰風古堡南下,蕭然可以率領總預備隊的六萬士兵北上,步步緊逼縮小對方的活動範圍,然後層層合圍。”李瀟漠在地圖上指指點點的說道。
李鐵鳴沉吟了一下,輕啜了一口茶水,這才說道:“蕭然可統一軍,若是正面搏殺斬將奪旗,蕭然自然是上上之選。據險而守坐鎮一方也是不錯,不過要說統籌全局遙領三軍,蕭然比起你來還有一定的差距。這件事情還是你親自去辦,那樣我也放心一點。記住,父王我不給你限定時間,不過你應該明白現在的形勢。”
李蕭漠也不是拖泥帶水的主兒,當下沉聲答道:“是!孩兒必定不負重望。”
李鐵鳴滿意的點了點頭,看着李瀟漠虎虎生風的走了出去,他突然有一種感覺,自己似乎真的老了,沒有了年輕時的那種叱吒風雲的氣概了。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爲這些天的壓力過大,讓自己也有了些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