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堡壘從內部攻破（3）
工人們有的笑，有的罵，一個領頭的工人大聲喊道：“我們都是共產黨！要開槍你就開好了！”
帶隊的是一個上尉軍官，他大聲喊道：“我們今天是要來抓幾個小偷，和你們大家沒關係！”
工人們大笑起來。
上尉軍官發覺自己說錯了話，急忙解釋說：“我們要抓的是幾個偷了司令部東西的人，跟你們保安隊無關！”
這時工人越聚越多，從軍警的身後也涌來了無數的人流，更多的火把把周圍照得通亮。
有人分開人羣，從後邊擠到了前面，大家一看，自覺地讓開地方，剛纔那個領頭的工人朝進來的幾個人看了看，大家互相一點頭，那個工人把自己的位置讓給了剛來的人。這些人是區指揮部的領導。
新來的工人戴着鴨舌帽，肩膀寬厚，舉止有力，一看就是一個長年從事體力工作的人。他大聲說道：“小偷也歸你們管？剛纔你們這樣子象是在抓小偷嗎？你們這些腐敗的國民黨政府，什麼時候真正管過社會治安？”
後邊的人羣裡邊傳來大聲的叫罵聲。
那個工人又大聲說道：“上海就要解放了，就要回到人民的手裡了，蔣家王朝就要滅亡了，蔣軍的官兵弟兄，你們不要再爲蔣介石賣命了，立刻停止破壞上海，迫害共產黨人的行爲，放下武器，站到革命的一邊來！”
於效飛本來還想要說點什麼，現在看到這些工人的理論水平很高，新來的工人在工人中的威信很高，是一個領袖人物，於效飛也就不再說話，只是注視着局勢的發展。
國民黨上尉看到周圍無數粗壯的胳膊，無數揮舞着的棍棒，不由自主地覺得心裡發虛，只好賠着笑臉對那個工人說道：“這個案子是上頭特別交辦的，兄弟也不好做主，各位工人兄弟，可憐可憐小弟吧！”
“什麼？！要我們把地下黨交給你們去升官發財？！”
陳達文大聲喊道：“跟這些狗特務廢什麼話，打狗特務！”
這話是工人們最愛聽的了，周圍一片大喊，人羣不斷向前擁來。
上尉有點狗急跳牆，大聲喊道：“你們真想造反哪？老子可要開槍了！”
於效飛一舉粗重的湯姆生衝鋒槍，槍口把上尉的下巴差點頂到了天上，上尉連面前的人都看不清了。於效飛大喝了一聲：“你敢開槍，今天就別想活着出去！”
周圍的工人拚命向前擠來，幾十個國民黨兵在成羣的工人中間顯得那樣渺小，中間的國民黨兵被擠得象餡餅一樣，他們的胳膊被擠得夾在身上不知道什麼地方，更別說舉起手裡的槍了。
國民黨上尉還想掄動手槍，於效飛一把把他的左輪手槍扭了下來，同時大聲喊道：“繳槍不殺！解放軍優待俘虜！”
這一聲喊，不但那些國民黨兵聽了心裡膽寒，那些工人聽了也是心裡一震，他們也一下子意識到了，解放軍就在眼前了，他們已經不只是和國民黨兵消極對抗那麼簡單了。
於效飛又大聲喊道：“同志們，下他們的槍！”
人羣中爆發出一陣大喊，無數的手臂伸了過去，從國民黨兵身上撕扯下了他們的武器。那些國民黨兵早就嚇破了膽，主動地把槍舉起來，遞到伸過來的工人的手上。
工人們一下子繳了這幾十個國民黨兵的槍，更加興奮。
陳達文興奮地大聲喊着口號，於效飛卻悄悄扯着他的袖子，彎腰從人羣中間擠了出去。
方俊宇比較機靈，他時刻盯着於效飛的動靜，生怕於效飛有什麼閃失。他一看到於效飛朝人羣外邊擠去，也馬上跟了上來。他們又找到了正在忙着收繳國民黨兵的槍支子彈的葉國衆，一起從人羣中間擠了出去。
幾個人無聲而迅速地從衚衕裡邊鑽出去，離開了那些工人。
陳達文說：“咱們幹嘛走啊？剛纔多帶勁！真有點解放的意思！”
於效飛也很興奮，但是他還是說道：“是啊，這些工人啊，真勇敢，就那麼公開地跟國民黨兵幹起來了！真過癮！不過，別忘了咱們有咱們的工作啊！咱們的任務還沒有完成，暫時還不適合拋頭露面。”
陳達文非常惋惜地說：“要是能跟工人們一起把所有的特務的武器都繳了多好！唉！”
於效飛也長嘆了一口氣：“是啊，那樣該多好啊！可惜呀，敵人還在頑抗，我們組織內部出了叛徒，我們剛剛犧牲了一個同志。”
大家都不約而同地嘆了一口氣，那個同志，在敵人內部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就爲了迎接解放的這一天，可惜，就在勝利即將到來的時刻，卻犧牲了。大家連他的真實的名字還不知道。
於效飛又說：“敵人很狡猾，上海市委跟我們聯絡的那個聯絡點已經被敵人破壞了，今後我們的工作要開展起來可能更加困難了。”
“不是已經拿到了敵人的名單了？”
“從現在的情況來看，這份名單的真假還需要進一步覈實。可能現在我們還不能樂觀。”
大家又是一陣沉默，他們都是有多年工作經驗的老同志，對敵鬥爭的殘酷性和艱鉅性，大家都十分了解。
他們出了衚衕，辨認了一下方向，又走了一陣，來到了他們的後備隱蔽地點。當初於效飛決定自己尋找一個後備隱蔽地點，而且是設在工人居住區，確實是非常聰明的，他們果然受到了工人的保護，在這兒，他們的活動更加自由，不必隨時擔心軍統保密局的突襲了。
經過了這樣一場和國民黨軍警的意外鬥爭，於效飛對他的這幾個組員的懷疑完全消除了，一個發自內心的和工人一起去繳軍警的槍的人，絕對不是那種僞裝進步的國民黨特務。
是不是真的恨國民黨特務，於效飛看得出來。
現在，他們需要做的是，先找到那個威脅組織安全的叛徒。特務們知道得太多了，他們已經相當程度上深入了上海地下市委的內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