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慘淡。
之前邱縣的夜晚,宛如鬼城一般寂靜。
但是這天夜裡的邱縣,卻一片的燈火通明,好不壯觀。
今天白天日落之後,各州府已經梧州的駐軍,已經有三萬多人抵達了邱縣,他們在邱縣四周就地駐紮,場面巍然壯觀。
而邱縣縣城內,冷落的街道上,也是巡邏的衛兵井然有序。
已經殘破不敢的邱縣縣衙,如今裡面燈火通明,今日從梧州趕來的兩位布政使都指揮使便都暫時居住在這裡。
在縣令的狹隘的書房內,宋清明,方大同,劉洪濤三個人,沉默不語。
方大同先知的雙腿,一個勁的抖動。
而劉洪濤雖然鎮定的坐在那裡,但是手卻有些微微顫抖。
縱然是宋清明,臉色在絡石的照耀下,也顯得有些蒼白。
今日被殺了六百七十四人,幾乎是將原平州內七品之上的官員,給殺了一個乾淨。
沒有任何手續,沒有經過皇帝的批准,就這麼殺了。
如今的原平州內所有工作,徹底的癱瘓了。
這纔是讓宋清明和方大同最頭疼的地方。
而劉洪濤也是萬分惱怒,這麼多的武將,有不少都是他的心腹,就這麼被殺了一個乾淨,如今還有不少下面的士兵要找這個王爺要一個說法。
他都給擋住了,如果真要是鬧起來,估計他這小命,是保不住了。
“二位,你們倒是說話啊。”
方大同此刻忍不住,起身說道。
“說什麼?”
劉洪濤惱怒的問道。
“這威遠親王悄無聲息的來到邱縣,將咱們這裡的情況,給看了一個底朝天。我們可是什麼都瞞不住了。一旦消息到了龍都,你我都死罪難逃啊。”
方大同顫抖的說道。
“那你的意思是讓我們現在殺了劉夏,殺人滅口麼?”
劉洪濤不屑的說道。
方大同陡然一愣,這個他倒是沒有想過。
不過,他猶豫了一下道:“實在不行,我們也只能鋌而走險了。”
“不行,絕對不行。這個威遠親王,可不是一般人。我堂哥在龍都,早就已經跟我說過他的事情。這個人,看似年紀輕輕,但是臣服極深。而且,皇帝對他格外的厚愛。如果他死在我們這裡,我們三個都要倒黴。況且,你看他帶着那些護衛,可都是御林軍,還有今天突然冒出來那些騎兵,鎧甲內都穿着乃是飛魚服。乃是皇帝的禁衛軍。一旦我們失敗,這便是造反抄家滅族之罪。”
宋清明說道。
“那怕什麼?你們宋家有的是高手。難道我們就在這裡坐以待斃麼?”
方大同不甘心的說道。
“姓方的,你給我閉嘴。你可知道,他已經是天問階陰陽師,就在前段時間,挫敗了天玄王朝的使節團,而且和陰陽師協會的張宗鬥丹,這些事情,乃是衆目睽睽所見。不會有假。你覺得,宋家有高手能攔得住他麼?天問階陰陽師,都已經是聖者高手,你開什麼玩笑!”
劉洪濤大聲的喝到。
方大同徹底的傻眼了,如果劉夏只是一個普通的高手,憑藉他們的手段,要弄死劉夏,他們確實有把握。
但是,一個聖者高手,而且還是靈脩聖者,你說要弄死他,那就是真的開玩笑了。
人家打不過,張開翅膀飛走了,你有什麼辦法?
“我堂哥來信,前幾日突然有人提出,要圍剿這裡的山賊,皇帝已經批准了。我堂哥讓我準備一下。這幾日,兵部正在爲這件事忙碌。沒有想到,這麼快便到了。這威遠親王顯然是皇帝授意他先來探聽情況的,不然憑藉他的不敢今日這樣的殺人。事情到了如今,我們只能小心從事。”
宋清明說到這裡,便幽幽的朝着方大同望去。
“方大人,事到如今,我們三個人,都是大禍臨頭。就如同你說的,紙是包不住火的。我們三個人,只能先犧牲一個,將全部的罪名都承擔下來。或許,剩下的兩個能保全下來。我的意思,你明白麼?”
方大同聽到這裡,頓時站了起來。
他目瞪口呆的望着宋清明,乾巴的老臉上,顯得有些激動,當即怒道:“宋大人,你什麼意思?那些錢,你可沒有少拿。出了事情,爲什麼讓我一個人承擔?”
“呵呵,方大人,我也想承擔啊,可是我們的罪名,弄不好就是抄家滅族的大罪。我們宋家,連累不起啊。算是我在這裡謝謝你了。你放心,你的家眷,我們宋家會照顧的。這裡有一份口供。您過目一下,要是沒有疑問,便在上面畫個壓。”
說完,宋清明便拿出來一份口供,放到了桌子上。
方大同看到這裡,心裡知道,這宋清明和劉洪濤已經暗地裡商議好了。
這事情,眼看再遮掩不住,便直接讓自己當替罪羊,背上所有的罪名,他們兩個只有失查之職,無非是丟官罷爵罷了。
“哈哈哈哈,宋清明,劉洪濤!你們兩個卑鄙小人,好!老夫反正活了這把年紀了,早也活夠了。我現在就去找王爺,咱們三個,魚死網破。”
說着,方大同便朝着門外走,只是剛邁了一步,方大同便停下了。
他的耳朵,鼻子,嘴巴同時向外溢了出鮮血,方大同一臉憤怒的回頭,猙獰的望着宋清明和劉洪濤,隨即,噗通一聲摔倒在地上,身體抽搐了兩下,便斷氣了。
宋清明輕嘆一聲,望着已經倒在地上的方大同,沉默不語。
“宋大人,眼下我們也只能這麼做了。我這就去通知王爺。”
劉洪濤此刻起身說道。
“劉大人,你可要記住,我們如今是拴在一起的螞蚱。”
宋清明提醒道。
“宋大人放心,你別忘記,我可是督公的人。我出賣你,保全我自己,對督公沒有任何好處。”
劉洪濤說道。
“那便好,只要我們能熬過這一關,我宋家會保你東山再起的。”
宋清明說道。
“我清楚。”
說完,劉洪濤便朝着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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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夏站在驛站房間內的桌子上。
桌子上擺放在一張碩大的地圖,上面密密麻麻的標記着許多文字。
站在劉夏一側的吳家俊,一一爲劉夏解釋着。
“王爺,這份地圖是我剛到邱縣命人多方打探的,後來被困在邱縣,便再沒有這個財力。不過,應該和現在的山賊分佈,差不了多少。那些山賊互相傾軋,可是能山寨的地方,卻只有這些了。他們無非是換個名字。但是那裡絕對是他們的駐地。”
劉夏看着這地圖上,血跡斑駁,可見這份地圖是多麼不容易才被保全下來。
“吳大人,您的事情,我會一五一十的稟告給陛下。您的這份赤膽忠心,我想陛下一定不會忘記的。”
劉夏感慨萬千的說道。
“王爺的這份心意,下官領了。只是,等覆滅了這幫山賊,報了我的血海深仇。我便準備辭官回故鄉去了。宦海沉浮,微臣說一句不敬的話,累了。不想再看了。”
吳家俊長嘆一聲,抱拳說道。
劉夏看他雙鬢斑白,臉上佈滿了歲月蹉跎,便拍拍他的肩膀道:“吳大人此言差矣。我雖然佩服你急流勇退的勇氣,也能理解你此時此刻的心情。只是,你想過沒有,這匪患我們能剿,他便能再次興起。吳大人如果辭官了,這裡的百姓,又能指望誰來爲他們着想?”
“這……。”
吳家俊一時語塞。
“罷了,這些事,等我們剿滅山賊之後,再議不遲。你看如何?”
劉夏問道。
“王爺吩咐便好。剿滅這羣山賊,我義不容辭。”
吳家俊急忙說道。
就在這個時候,劉連升進入了房間抱拳道:“王爺,都指揮使劉洪濤求見。”
“讓他等下。”
劉夏微微笑道。
“吳大人,你猜這劉洪濤來這裡幹什麼?”
劉夏故弄玄虛的問道。
“呃,微臣不知,請王爺指點。”
吳家俊急忙說道。
這個時候,劉夏一抱拳朝着吳家俊道:“王爺,大事不好了。右布政使方大同,畏罪自殺了。”
吳家俊陡然一驚,目瞪口呆道:“王爺,這事情可開不得玩笑。”
“呵呵,本王沒有開玩笑。不如我們兩個賭一把?”
“不賭,王爺料事如神,下官自愧不如。”
吳家俊笑道。
“哎,你果然是老狐狸,都不上套。算了,劉連升,讓他進來。”
劉夏喊道。
當下,劉洪濤匆忙的進入了房間,見到劉夏便跪在地上,一臉焦急的說道:“王爺,大事不好,右布政使在縣衙畏罪自殺了。”
這個時候,吳家俊目瞪口呆的望着劉夏,顯然是被劉夏給猜中了。
“哦,竟然有這種事情?你先去吧,保護現場,我隨後就到。”
劉夏淡淡笑道。
“遵命。”
劉洪濤說完便退了出去。
“王爺果然是神人啊,竟然能未卜先知。”
吳家俊急忙拍馬屁道。
“什麼未卜先知。梧州境內出現了這麼大的事情,眼看紙包不火,總要有人當替罪羊不是?宋清明出生世族,而劉洪濤雖然出生寒門,但是手握軍權。你想啊,這方大同,能不死麼?”
劉夏不屑地說道。
“那王爺的意思?”
“你看,他們這麼會演戲,我們也要陪着他們演戲。我在見雲宗的時候,便明白了一個道理。對付壞人,你就要比他們更壞。不然,你怎麼能斗的過他們?”
劉夏淡淡的笑道。
“王爺英明。”
吳家俊急忙拍馬屁道。
“走吧,咱們去看戲。”
說完,劉夏便帶着吳家俊,朝着縣衙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