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鐸沒有猜錯,在他眼前和將士們穿着一樣衣服的明軍將領,正是閩粵總督秦浩明。
說實話,他帶着吳茂天的百人神射手,原本是想阻擊建奴的高級將領,不意卻網了一條大魚。
心滿意足的他連忙安排撤退事宜。
他的話音剛落,槍聲一片片的響起,陣前的最後四十多個建奴精銳也被全部打死。
至此,多鐸領導進攻瓦房店南城的正白旗建奴全部被擊潰殲滅。
戰場上橫七豎八地倒着幾千建奴屍體,像是一個屠宰場。
建奴屍體旁,鮮血流向低處,聚成了小水潭。
血腥味像是化成了實質縈繞在四周,讓人呼吸都有些不爽。只有風吹過時候,那些味道才稍微好些。
“十五弟,糊塗!”已經和皇太極合兵一處的多爾袞等來噩耗,聽到多鐸被俘虜,大叫一聲便暈厥過去。
“擊鼓,奪回睿親王!”
皇太極望向城頭,嘴裡恨恨說道。
不管多鐸原來如何可惡,如何和他作對,這道命令他都必須下。
哪怕是做做樣子,不然,今後難以令人心服。
鼓聲陣陣,號角高鳴。
前方潰敗的建奴下來修整,後方養精蓄銳的接着繼續戰鬥。
眼見着數千正白旗同袍,尤其是有萬人敵之稱的大清好漢多鐸,瞬間被秦家軍以天地之威般的打擊,活活生擒。
八旗勇士呆滯片刻後便轟然而怒,發動了海潮般兇狠遼闊的攻勢,將心頭的怒火一齊發泄在瓦房店。
三面的箭雨橫掃瓦房店城池,拋石機不間斷地拋射大塊岩石,攻城梯被紛紛架起,滿洲勇士奮不顧身,紛紛搶上城牆,對瓦房店發起了兇猛的攻擊。
定南軍的歡呼雀躍被海嘯般的攻勢打斷,紛紛冒着傷亡,向城下的建奴發泄着怒火。
連綿不絕的火器和石雨,當然還有華夏一式的噴射,在瘋狂的大潮中泛起漣漪血花。
不斷有定南軍和建奴的士卒,從城牆上、城頭上死傷摔落,不斷有兩軍的遠近程火力,在城池上下碰撞肆虐,不斷有城內外的援軍紛紛上前補充。
這是天下最強的攻守戰事,攻方先如海潮滾滾而至,然後忽然泛起數百股滔天巨浪,守方如蟒蛇盤曲毫無破綻,然後趁機張口就咬。
城上的定南軍被箭雨和亂石打得支離破碎,仍然奮勇在垛口後方死命攻擊。
城下的建奴被地獄之火燒得體無完膚,仍然紛擁踏至攀登而上。
突破,反擊、再突破,再反擊,突破進去無情殺戮,再被壓回來血肉一片。
瓦房店如怒海中漂流的小舟,在滔天巨浪中滾動起伏,卻仍然堅持不肯覆沒,死亡的氣息吞噬着無數生命,激起更多的憤怒。
矛無所不摧,盾無所不擋,矛盾交擊,矛碎盾裂。矛生盾活,再次交擊,一齊皆毀。
此時,已經清醒過來的多爾袞,焦急的扶住快要暈倒的皇太極。
看着大軍橫屍城下,瓦房店雖是岌岌可危,卻仍然不動如山,便對着傳令兵大喊:“鳴鑼,退軍!”
皇太極似乎半夢半醒,哭嚎喊道:“不可退,殺進瓦房店,雞犬不留,救出十五弟!”
十五弟,叫得好聽。
多爾袞心裡腹誹,可嘴裡卻高喝:“您是天可汗,是大清的主心骨,當冷靜行事。
您看看我建州兒郎片刻內損失了多少?沒了十五弟,您還有我們,還有衆貝勒,可沒了大清勇士,還有大清嗎?”
豪格也是跪倒哭訴:“父皇冷靜,就是繼續攻城,也不是這麼死拼,八旗勇士的血液不能輕易流光啊。”
皇太極捶足頓胸捶胸哭道:“朕的輔佐大臣,朕的十五弟與朕同生死,共患難。
今日被明軍生擒,朕怎能不悲傷,不救他?”
代善年長,倚老賣老大喝到:“上至皇上,下至我等,包括您的兒子,都是爲我建州女真的長遠而存,縱是戰死沙場何足道?
請皇上冷靜,不可因怒而喪失理智,八旗子弟的血,流得太多了!”
見皇太極無言而泣,代善對豪格一使眼色,豪格會意對傳令官一點頭,中軍敲響了退兵的鑼鼓。
八旗軍紀森然,勇士雖是不甘,卻只得帶着一路血浪退下來,瓦房店終於恢復了大戰後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