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四年的正月,閩粵總督府異常忙碌,迎來送往不斷,因爲這裡供着一尊大神,太子朱慈。
兩省官員費盡心思往裡鑽,只爲了能在太子面前留下印象。
當然,在這過程中,也讓窮孩子朱慈感受到了大明官員的富足和豪氣。
這徹底顛覆了他過去的認知,也讓他明白新的帝師秦侯爺爲什麼說原來的皇宮是丐幫總堂。
過去的老師常常告訴他,大明皇宮是天下最富足的地方,富足到富有四海,所以要他體貼百姓生活不易,官員之難。
這話沒毛病。
可問題是他根本體會不到皇家的富有四海。
宮裡的太監宮女穿得很破爛,吃得也勉強。
父皇向朝臣借錢很困難,困難到像大發叫花子一樣。
沒辦法,只有時不時拿出皇家之物去變賣,而且還要偷偷摸摸,不然有損皇家威嚴。
也正因爲這樣,太子東宮用度很少,他也沒有零花錢。
可這一切在到了閩粵總督府後完全改變了。
短短的二十多天裡,秦侯爺幫他代收了幾十萬兩,這讓沒見過錢的孩子想流淚。
因爲,他想起父皇終日緊蹙的雙眉,日漸斑白的髮髻,都是爲了錢愁的。
原本,懂事的他想打發宮廷侍衛立馬把錢送往京城,聊表孝心。
可秦侯爺告訴他不用,父皇那裡由他,這些零花錢讓他留着打賞用。
幾十萬的零花錢?打賞用?
不敢想象!
之後,秦侯爺向他闡述權錢人的關係和作用。
有權就有錢,有錢就有人,有人就有錢三者之間複雜的關係,並告訴他要用於實踐。
在這個正月間,天子朱慈明白了許多道理,並且跟他原來帝師教的東西截然不同。
同時,按照秦侯爺的意思,他喬裝打扮成窮人和侍衛出府,很是體驗了一番世情。
從此,他懂得秦侯爺口中那句話,錢是一面鏡子,一邊讓你認識自己,一邊讓你認識身邊的人。
人情冷暖世態炎涼,沒錢的時候,看得最清楚。
現在,他正捏着一沓足足有一百萬兩的銀票,怔然失神。
這是剛剛隨侯爺取得遼東戰役勝利的鄭芝龍送的,主要是讓嫡子鄭森給他當伴讀。
他無法想象秦侯爺是如何想到這樣的斂財辦法,也無法理解鄭家怎麼就願意。
而且,聽說鄭家才真正富有四海。
思慮間,侍衛進來稟告,秦侯爺有請他參加今天的會議。
點點頭,藏好銀票,朱慈和侍衛一起步入總督府會議室,發現人已經到齊,再見過殿下的問候聲中,他在秦侯爺特意爲他設立的座位落座。
“那就開始吧!”等朱慈做好,秦浩明纔開口說道。
今天是銀行開業前的一次討論會,也是教太子朱慈關於銀行作用的課程。
洪迪新清了清嗓子,看着秦浩明說道:“侯爺,按照我們的估算,銀行首次發行銀元的總量爲三千萬兩。
計劃在三年的時間之內,逐漸推廣到閩粵兩省全境。”
秦浩明抖動着手裡精美的銀幣,發出清脆的聲響,開口問道:“對於如何推廣銀幣的使用,讓百姓們心甘情願的使用他,侍從室可有預案?”
“當然!”洪迪新欠了欠身子,回覆道:“首先官員是國之股肱,是國之精英,只要他們開始使用,是有一定的擴散效應的。
第二是軍隊,軍餉每年的開支在財政支出中是大頭。
如果按照計劃再擴招十萬人的話,閩粵總督府在冊人數將大增,海軍、輜重兵、野戰軍,每年的餉銀總計超過一千萬兩,這些也將用銀幣支付。
再加上鄭家的二十餘萬人,雖說他們薪餉較低,但總計亦有幾百萬兩,這兩項加進來,其實已經消耗了我們第一年發放銀幣的絕大部分數量了。”
“嗯,官員,軍隊來作示範,的確是一個行之有效的法子。”秦浩明笑道:“但如果市面上的商家拒絕接受這些銀幣怎麼辦?”
洪迪新從容一笑,這都是他們早就商量過的事情,今天只不過是秉承秦侯爺的意思,讓旁聽的太子殿下學點治國之策。
“總督府從法令頒佈之日起,閩粵兩省的稅,賦,費,必須使用現有貨幣與銀幣各半,第二年酌情將這個比例上升到七成。
如此,不管是商家,農戶,他們要支付這些稅賦,就必須使用銀幣,所以倒不用擔心他們不用。
更何況今年將有不少工程上馬,但凡承接我各項工程的,我們也只會支付銀幣,想要做我們的生意,就必須得接受我們的條件。”
秦浩明看了朱慈一眼,見他若有所思的樣子,接着繼續問道:“按這麼說,如果三千萬兩銀幣不夠用了怎麼辦?”
“增發!”洪迪新肯定的答道。
“如此一來,豈不是成了掠民之財?”秦浩明提高聲音說道。
“侯爺,發行銀幣,本身就是正大光明的掠財之道。”洪迪新微笑道:“其實不止是銀幣,即便是發行銅錢都是一個道理,不過銀幣的成本更低而已。”
朱慈認真的聽着他們每句話,心裡感悟越來也深。
倒不是他立馬就明白秦侯爺口裡銀行的作用,而是佩服總督府賺錢的能力。
同時,他也更加明白秦侯爺說資源的重要性。
軍隊、官員、商人、百姓等等一切,都是資源,都是可用於治國,關鍵是要由誰來掌控。
這些,是秦侯爺時常掛在嘴邊的腐儒老師所沒有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