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上狹小的石縫頓時成了兩人交替換氣的生命之口。雖然性命暫時不會有危險。但是隨着天色漸亮想脫身也就越發的困難了。
這樣耗下去只會白費氣力。慕容雲海心中清清楚楚,於是,吸了一口空氣潛回水下,又將月月的身體託了上去。
腰間的手掌還是那樣有力,可是月月的身體卻已經愈來愈不爭氣了,肩頭受的重擊雖然沒有流血,但是痛得她已經沒有勇氣再去擡一下手臂,只能完全靠着慕容雲海的支撐,去完成每一次呼吸了。
她知道慕容雲海在等,在等待天色大亮前的一瞬,那時是人意志最薄弱的時刻,他會帶着自己離開,所以她要保持清醒,堅持再堅持,她不要成爲他的負擔,拖累他的腳步。
“還是沒有?”陳府又被翻了個底朝天,但是管家陳富得到結果竟然還是沒找到。
坐在涼亭里正犯困的何大人一聽沒有進展,立馬抻個懶腰起身說道:“讓你家老爺查點查點,看看丟了什麼東西沒有?沒有的話,本府就要撤兵了。”
陳富一聽立刻賠笑上前道:“呃,這個。這個嘛,何大人,要不咱再搜一遍吧。”
“這天可要亮了,衙門裡還有一堆事等着處理呢,本官沒功夫在這裡耗着,快去問問你家老爺,丟什麼沒有。”何大人坐得腰痠背痛,要不是陳府偷遞了銀子上來,他纔不會半夜不睡覺興師動衆地跑這裡來抓賊。
陳喬暮的書房裡到底丟了什麼?可巧,陳府上下除了當家老爺之外還真就是陳富心裡最明白,不過明白是明白,卻不能隨便說。陳富轉着眼珠想了想,低聲說道:“好像,好像沒丟什麼……,但是賊人傷了苗老爺,那可是朝中大臣啊,何大人您不好不管吧。”
縣衙大人冷笑一聲,淡然說道:“這件事本官自會上報州府大人,我只一個小小縣官,苗大人這案子只怕上面會派得力的人來處理,輪不到我張羅,既然沒丟什麼,本官就回府了,如果有什麼消息或者線索你們隨時派人到縣衙求助就行了。”
說完話,何大人就按着太陽穴下了涼亭,守在水塘邊的官兵也拖起疲乏的雙腿強打起精神跟在自家大人身後離開了陳府主院。
“何大人!何大人!何……”陳富揮着手臂在後面追了幾步,但見無法喚回只好滯住腳下長嘆聲。帶着幾個人朝客房方向回覆陳老爺去了。
就是這個時候。慕容雲海抱住月月的身體,踩着池水衝出了水面,雙腳在涼亭上借足力道,騰起身體就飛向了後院。
“在這裡!快來人啊!”守在岸邊的護院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一邊喊人,一邊竟然朝着相反的方向往前院跑去,他想去追回剛走的官兵,卻不只他這一耽擱,慕容雲海已經帶着月月逃得沒了蹤跡。
一口氣躍出院牆,慕容雲海這才放下月月。
“可以嗎?”在水下沉得太久身子已然有些不聽使喚了,慕容雲海一面快速地調整呼吸,一面問道。雖然只是短短的三個字,卻已經是他現在說話的極限了。
“走。”月月點點頭,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肩膀的疼痛讓它先見鬼去吧。
輕輕一笑,慕容雲海拉起月月的右手,駕起輕功就朝準一個方向奔去。
痛,真的很痛,月月已經能感到緊咬的牙齒間溢出絲絲腥鹹,但是她還是跟着慕容雲海的腳步,絲毫沒有退卻。
他刻意地遷就她,所以只用了五分內力。不過這也足夠擺脫那些尋常的官兵護院了。
剛開始還有方向,漸漸地月月眼前開始暗淡無光,完全依靠他的牽引在黑暗中拼命似的奔跑,甚至連腳下有沒有踩到東西都不知道,只是一味地,孤注一擲地向前,向前……
好像是躍過一面院前,在右臂的牽引突然消失的一瞬,月月踩到了踏實的土地,可是身體的衝力已經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了,停的意識喚不住向前的腳步,她的身體還在往前,並且帶着慕容雲海一起往前,右肩在猛地拉扯下傳來一陣徹骨的刺痛,緊接着眼前一陣金星亂燦,月月呼痛的聲音還沒出口身子就結結實實地砸進了一個不是很厚實的肉墊。
“嘭!”慕容雲海搶在月月之前用自己的身體接住了那卸不掉的衝力,只是接着卻不敢用力去擋,不去擋自然就要順着她的力道向後退,可是後面是房門……
於是,哐噹一聲門被撞開,慕容雲海雙腳絆在門檻上,整個身體有預兆卻無能爲力的向後倒去,唯一能做的就是將那抹柔弱深深地擁進懷裡。
後背一砸到地面,慕容雲海立刻護着月月朝旁邊滾了幾圈,以便卸掉最後的衝力,顧不得身體碾壓後的不適,他趕緊抱起月月查看,卻發現懷裡的女子已經昏迷不醒。
“月……”名字還未喊全,慕容雲海頓覺胸口一疼。慌忙伸手捂住雙脣,鮮紅的血水像氾濫的洪水一般衝出指縫,倏地一下流進袖口,半隻衣袖頃刻間暗了顏色。
不能昏倒……
慕容雲海抹了一把脣上的血腥,然後從腰間摸出一隻翠綠的小瓶,咬開瓶塞,一股腦地全部倒進嘴裡。
天完全亮了,陽光緩緩地滑過月月的臉龐,就像一隻溫暖的手掌,輕輕地、慢慢地喚回了她的意識。
這是他的房間吧。熟悉的味道推開了她微皺的眉頭,顫顫巍巍地睜開眸子,她希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靜好的笑臉。
日光涌進眼裡,帶來一陣刺目的酸脹,月月本能地眯起眼眸,在一片朦朧中尋找他的微笑。
“右肩傷了,怎麼不說呢?”男子的聲音溫柔的響起,飄渺的像是夢境一般。
也許是心安吧,月月竟然又合上了眼眸,啞着嗓子地回答道:“不要緊,都是皮外傷……”
“早知這樣,當初在你想離開風吹別調的時候,我就不該手下留情,傷在我手裡總好過一次一次的差點兒搭上性命。”微燙的毛巾輕輕地敷上女子紅腫的肩頭。他的心也跟着她不經意地一個皺眉抽痛了一下。如此削瘦的肩膀怎經得起這樣的蠻力,扯斷衣袖的一剎那,他的心狠狠地傷到了底。
“你知道的,我一定要離開。”幽幽地張開雙眸,月月扭轉過頭,對着眼前的白衣男子擠出一個淡淡的微笑。她喜歡他一身白衣的模樣,乾淨通透,又不失瀟灑清傲。
“唉——”男子長長的嘆息一聲,他真不知道還要怎樣的話語才能挽回她的決定。
“我的一切你都知道,既然知道就千萬別勸。”月月撐了撐左臂,想要坐起。慕容雲海慌忙取下右肩上的毛巾。然後輕輕扶起她的背部,扯過枕頭墊在身後,又取過事先備好的衣衫搭在她的背後遮住裸露的手臂。
“看看陳喬暮到底藏了什麼寶貝在書房的暗格裡……”月月狡黠一笑,伸手從懷裡掏出一個布包,攤開在腿上定睛一瞧。竟然是一件薄薄的女人穿的內衣,用什麼材料做的一時看不出來,紅色的,輕輕的,軟軟的,略微有些透明,上面用金色的絲線繡了很多像羽毛似的圖案,手繡異常精細,總的來說還算漂亮,不過一件內衣做得如此煞費心機,還真是蹊蹺。
“這就是金羽霓裳?”慕容雲海只是聽過有這麼件東西,卻沒想到會是一件女子的褻衣。
“有什麼寶貝的地方啊?”月月單手拎起衣裳,垂在眼前看了半天,沒瞧出有什麼特別,倒是瞧熱了自己的臉頰。她可是一姑娘家啊,怎麼可以在一個男子的面前如此失儀。
“我看沒什麼特別的,估計又白費力了。”慌忙放下手中的東西,月月低着臉不敢去看男子的雙眼。
“據說金羽霓裳不畏烈火,不怕利刃,是開國賢德皇后的嫁妝,皇后駕薨後一起陪葬進了皇陵。”慕容雲海一邊說,一邊拾起衣裳,攤在掌心墊了墊了,輕若鴻毛,基本沒什麼重量。
“不怕利刃?那豈不是刀槍不入了?”月月一聽慕容雲海這般一說,頓時來了精神,摘下束髮的簪子就遞了過去。這簪子是四方樓特製的兵器,雖說比不上墨雲海的神礦,但是刺破一件衣服簡直就是易如反掌。
傳聞是真是假,慕容雲海也很有興趣驗證一下,更何況爲了盜出這件東西,兩個人還吃了不少苦頭,倘若盜出一件名不副實的寶物。還真是應了那句有苦難言。
鋒利的簪尾毫不留情地劃過衣裳,發出一陣輕微的嘶嘶聲,再看簪子經過的地方,不僅沒有破,就連一點痕跡都看不出來。
“好厲害,再試試火燒。”月月興奮地直了一下身子,右肩立刻傳來一陣劇痛,痛得她呲牙裂嘴,眼淚都快下來了。
“別亂動,你看着就好。”慕容雲海急忙扶住月月顫抖的身體,輕聲埋怨道。
雖然月月疼的直冒冷汗,卻咬着牙使勁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