澈兒總不能一輩子不續娶,自己養這個女兒吧?
司空澈聽到這裡已經很是有些不耐煩了,“我不是還在嗎?難道還教育不好我自己的女兒?而且,母后您現在提這些事情做什麼?難道還嫌百姓們議論得不夠嗎?”
皇后聞言,心中卻是不由一喜,澈兒的意思是會考慮續娶正妃的事情,只是現在擔心百姓們會議論纔不好說的嗎?既然如此,那自己也不用太擔心了,等這一段風波過去之後,自己再好好地給澈兒選一個正妻。
但是她哪裡猜得到司空澈的心裡是怎麼想的,司空澈壓根就不覺得蘇洛寧已經死了,等到找到蘇洛寧之後,這些事情自然就會過去。
然而,這麼些日子過去了,蘇洛寧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這未免讓司空澈的心中有些急躁。這麼多年以來,司空澈從來都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他明明就知道蘇洛寧還活在這個世上,可就是一點線索都沒有,就像是在大海里撈針一樣,渺然沒有希望。
出了皇后寢宮的司空澈正要出宮回府去,卻是被早已等在那裡的蓮貴妃給堵住了,不用說,司空澈就猜到,她爲了什麼事情來這裡等自己。
所以,不等蓮貴妃開口,司空澈就道:“你來找我多少次也沒用,寄雨說的都是真的,她不知道林老先生在哪裡,我也不知道林老先生在哪裡。”
“不是,這次我不是爲了得知林老先生的行蹤,我是想……能不能請澈王殿下你幫我求一求那天和醫館的肖大夫去一趟乾風國,爲臻兒診治一下。”蓮貴妃知道自己在司空澈的面前說這些話很沒臉,但是爲了自己的女兒她也顧不得什麼了,只要能讓肖先生去乾風國一趟給自己的女兒醫治,自己還顧得什麼臉面?
聽到這裡,司空澈卻是笑了,“讓我幫你去求肖先生?貴妃娘娘您的腦子沒有出問題吧?”
而蓮貴妃聽到這裡,竟是在司空澈的面前跪了下來,司空澈見狀也是不由驚了一下。
只見得那蓮貴妃仰頭看着司空澈道:“我知道澈王殿下還因爲之前的事情記恨我,您告訴我,要我怎麼做才能讓您出了這個口氣,我一定去做。”
司空澈聽到這裡,卻是冷冷一笑,“蓮貴妃大概不是很清楚我這個人,我呢,是很記仇的,一旦有人得罪了我,無論他再做什麼事情恕罪,我也都是不會原諒的。”
而那蓮貴妃聽聞此言竟是在地上磕起頭來,口中猶是道:“澈王殿下,你就幫幫臻兒吧,她也是你的妹妹,她可沒有得罪過你啊,你就看在兄妹一場的份兒上,你幫幫她好不好?”
司空澈此時皺了皺眉頭道:“你跟我說也沒用,我跟那肖大夫一點交情都沒有,他不會買我的賬的。”
蓮貴妃聽得司空澈有鬆口的跡象,連忙道:“不,會的,肖大夫親口跟我說澈王妃對他們天和醫館有恩,你是澈王妃的夫君,天和醫館一定會賣你這個面子的。”說到這裡,蓮貴妃不由拉着司空澈的衣角道:“臻兒她是這麼些公主裡,唯一一個被嫁去別國的,小小年紀就嫁到異國他鄉,這其中的辛酸王爺定然可以想象,就請王爺看在她是你親妹妹的份兒上,向那肖大夫張一下子這個口吧。”
聽到蓮貴妃說起這個話,司空澈莫名想到了嵐晴,在片刻的沉默之後,司空澈終於開口道:“好了,我去問問看就是了,不過你也別抱太大的希望,那肖大夫不是個輕易通融的人。”
蓮貴妃一聽這個話連忙應聲道:“多謝澈王殿下。”
司空澈卻是皺眉道:“快起來吧,讓別人看到了,還以爲是我欺負你呢。”
那蓮貴妃聞言也是趕忙示意自己的宮女把自己給扶起來,正要再次開口道謝,卻是聽得司空澈沉聲道:“不過,我這都不是衝你,而是衝我的皇妹,我答應幫忙這件事,不代表我跟你之前的關係就有所緩和了。”
蓮貴妃聞言輕輕點頭,“我知道,總之,這件事多謝澈王殿下了。”
“你也別一口一個謝,這件事不一定能成得了。這樣吧,明日晌午的時候,我們兩個一起去天和醫館,既然是你的女兒要求醫,你不出現總是不好的。”
“好,我知道,我會去的。”
“行了。”司空澈擺了擺手,便是徑直離去了。在他的身後,蓮貴妃常常鬆了一口氣。
“娘娘,您沒事吧?”她的貼身宮女綠鶯扶着她開口問道。
蓮貴妃搖了搖頭,“我沒事,我本來還準備好了長跪不起來求澈王殿下,沒想到他竟然這麼快就答應了,是我把他想得太狹隘了。”
緊接着,蓮貴妃卻是輕輕嘆了一口氣,“在這個時候,我多麼希望澈王妃還活着,只要能求得她答應去向肖大夫長這個口,那個肖大夫一定會答應了,別說是肖大夫,說不定連林老先生都請得動,這可惜澈王妃她已經……”
當天夜裡,天空開始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司空澈吃罷晚膳之後,便是把瑤兒放在牀上,逗弄着她玩耍,耳邊聽得細雨淅瀝的聲音,司空澈便是把瑤兒抱進自己的懷中,含笑輕聲道:“你孃親最喜歡在這樣下雨的日子裡賴牀了,一整天不出門,也不梳頭,隨便披件衣服就坐在那裡發呆,不過你孃親底子好,就算是邋遢那也是極好看的。這個時候,也不知道她在哪裡發呆,她那裡有沒有下雨……”
這雨一直下了一夜,到第二天也是沒停,但是司空澈還是依約跟蓮貴妃一起去了天和醫館,那小廝是認得他們的,心裡也明白他們來這裡是爲了什麼,便是道:“請二位稍等一下吧,先生還有客人。”
說完,便是帶着他們到了一間雅室裡坐下,安置下他們之後,那小廝便是走了出去。
蓮貴妃這般跟司空澈相處着,到底是有些尷尬,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幾次試圖開口,卻覺得說什麼似乎都有些不妥,於是蓮貴妃便也是什麼都沒說了。
時間過去了許久,那小廝才終於回來,對他們二人行了一禮道:“實在是抱歉,先生的病人太多了。”
司空澈聞言輕聲道:“肖先生醫術高明,自然是有很多病人慕名而來,是我們打擾先生了。”
“二位請吧。”
那小廝便是領着他們二人去見了肖大夫。
肖大夫見他們二人進來,便是做了一個請坐的手勢,待他們坐下之後,纔是開口道:“二位此次前來也不是爲了看病的吧?”
司空澈看了一眼那蓮貴妃,這纔開口道:“之前貴妃娘娘也已經來找過肖大夫您了,我知道天和醫館有天和醫館的規矩,但是……我那個皇妹她如今身處異國他鄉,三年無所出,其境況之艱難可以想見。不是她不願意親自來這裡請肖大夫您給她問診,只是這……”說到這裡司空澈故意頓了一下,片刻之後,才擡眸看着那肖大夫道:“嫁去別國的公主,就如同是人質一樣,不能輕易回母國,我們就只能來拜託肖大夫你,能不能破這個例,去往乾風國爲我這皇妹診治一番?”
聽着司空澈說完這番話,蓮貴妃也是十分期待地看着那肖大夫,可是肖大夫聽過之後,卻是輕輕搖了搖頭,看向那蓮貴妃道:“我之前就已經跟貴妃娘娘說過了,除了澈王妃之外,我們天和醫館從不爲其他人破例,無論這個人是貴妃還是公主,又或者是……”肖大夫說着,目光卻又是轉向了司空澈,“王爺。”
他知道蓮貴妃帶着司空澈一起過來是什麼意思,無非就是想讓自己看在澈王殿下的面子上,破個例,去乾風國爲她的女兒診治,可是有恩於他們天和醫館的是蘇洛寧,他們只爲蘇洛寧這個人破例,就算是她的丈夫也不行。
司空澈已經明白肖大夫的意思了,他知道就算自己接下來說再多也沒用了,肖大夫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於是就開口道:“打擾肖先生了,那我們就不妨礙肖先生給病人診治了,告辭。”
“慢走。”
可是那蓮貴妃卻仍是不願意走,急忙開口道:“肖大夫,要怎麼樣您才能破這個例呢?”
肖大夫想了一下道:“除非我師父親自開口,除非澈王妃還活着。”
聽到這後一句,司空澈心中不由震了一下,到底有些感慨,便是快步走了出去。而蓮貴妃隨後也是被那小廝給請了出去。
司空澈看向隨後出來的蓮貴妃,道:“貴妃娘娘也看到了,我也是沒辦法,你還是另外找一個大夫吧。”
蓮貴妃輕輕嘆了一口氣,神情很是萎頓,“如果普通的大夫有用,臻兒就不會給我寫那樣的一封信了,她那個人向來是報喜不報憂的,如果不是實在沒辦法了,也不會寫信讓我幫忙,只是我這個母妃實在是失敗得很,竟然一點幫她的辦法都沒有。”
而司空澈卻沒有再繼續聽蓮貴妃說下去了,對於這件事,他已經幫了自己該幫的,也做到仁至義盡了,結果是他不能控制的,他也是沒辦法。
“那……我就先回去了,貴妃娘娘你也慢走。”
說完之後,司空澈就頭也不回地就離去了,而蓮貴妃則是站站原地,面帶憂色,自己的女兒可怎麼辦啊……
司空澈這廂已經快步走到了醫館的門口,迎面走進來一個人,身上穿着信差的衣服,手裡還拿着一封信,司空澈也沒有多看,徑直就走了出去,他還得回去看看封平有沒有查到什麼新的線索。
那跟司空澈錯身而過的信差,快步走進院子裡,一個小廝又是迅速迎了上來,那信差忙是開口問道:“肖大夫在嗎?有一封信要給他。”
“今天的病人多,先生正忙着呢,有的信是嗎?你直接給我就行了。”
那信差聞言卻是不給,“可上面說了,這封信很重要,必須得親自交到肖大夫的手中才行。”
“哎呀,都跟你說了,先生現在沒空,就算你把信交給他了,他也沒時間看啊。”
“那也不行,我必須得把這封信交給肖大夫才行了。”
小廝終於妥協,“好吧,你跟我來吧。”這小廝一邊帶着信差進到裡面去,一邊含笑道:“你這信差還挺盡職盡責的。”
那信差聽見這話,頓時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而這個時候,蓮貴妃帶着她的侍女恰好經過他們身邊走了出去……
小廝徑直把那信差帶到了肖大夫的面前,“先生,這位信差大人說,有封信非要親自交到您手上才行。”
肖大夫的面前此時正坐了一個病人,在剛剛他們敲門之前,他還正在給人診脈,就這麼被打斷了,他的眉頭不由微微皺了起來,道:“什麼信啊?”還非要親自交到自己的手上才行。
“是從乾風國來的信。”
一聽是從乾風國來的,肖大夫的心裡就猜出寫信的會是什麼人了,當即就道:“行了,我知道了,你把信放下吧。”那信差便是把手裡的那封信擱在了茶案上。
然後就聽得肖大夫看着自己醫館裡的小廝道:“你去帶這位信差大人喝杯茶。”
“是。”
很快,這小廝便是帶着那信差離開了。而肖大夫則是繼續給他的病人診脈,始終都沒有顧得上去看那封信。
這般忙碌下來,肖大夫一直忙到了日落西山,這纔來得及吃上一口熱飯,正在他吃飯的時候,一個小廝卻是走進了他的房間裡來,手裡拿着一封信,開口道:“先生,這是小的剛剛打掃診室的時候發現的。”
肖大夫這纔想起來,自己還有一封信沒有看呢,不過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那位和親的公主寫來的,想讓自己去乾風國給她診脈。說來,他們也真是夠鍥而不捨的,不過他們做什麼都沒用,這天和醫館的規矩不能破,有一就有二,若是給她破了例,那天和醫館的這條規矩也就不復存在了。
接過小廝手裡的信,肖大夫淡淡道:“行了,你先下去吧。”
肖大夫看了看手中的信,準備一邊吃飯一邊看,等會兒他還得再去看會兒醫書呢,還是趁着吃飯的功夫把這封信給看了吧,雖然結果不會有什麼改變,但人家既然寫信來了,最起碼看一下,也算是對人家的一種尊重。
目光落在信封上,只見那上頭寫着:肖先生親啓。是很娟秀的字跡,應該是出自女子之手,想來就是那位和親的公主了。拆開信封,肖大夫取出裡面的信,在看到這封信的一瞬間,肖先生下意識地皺了一下眉頭。這是什麼意思?信紙明明有兩張,怎麼第一張的下半部分就沒有了字跡?難道是那位公主多放了一張信紙在信封裡?
待他仔細一看,整個人頓時就愣在了那裡,準確地說應該是驚訝,他手裡拿着那封信,愣怔了許久,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在他的心頭越來越清晰地浮現了出來,該不會是……應該就是!終於,他開始反應過來,把信紙湊近了自己的鼻子,仔細地聞了聞……然後肖大夫的手都有些微微顫抖了起來,天啊,竟然!
肖大夫此時也顧不上吃飯,頓時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手裡拿着那封信反覆看了一下,然後又是快步走了出去,喚來一個小廝,吩咐道:“你快去取一些夜礬水過來。”
小廝疑惑,“先生突然要夜礬水做什麼?”
“我有用,你趕快去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