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眸中的光芒閃爍不定,思考不過一瞬,很快她便踏上房樑,無論怎麼樣,她先將林淙找到纔是要緊事。
月色如霜,給整個靜謐的小山村披上了一層霜色薄紗,她尋思片刻,將臉上的*揭去,收在懷中,身子一縱,便躍下房子,奔進遠方月色裡。
她根本沒有想到,林淙壓根兒就沒有離開這院落,而放迷香,讓所有人都昏睡的背後主使人正是林淙自己。
他身子剛一動,便聽到一旁的林淮聲音惺忪的問道:“二哥?”
林淙從袖子裡面拿出一個小小的瓶子,放在他的鼻下一嗅,很快,林淮便又沉沉睡去。
林淙起身走出房門,擡頭看向那月如銀盤,周邊似乎裹着一層淡紅色的光暈,薄脣扯開一個笑意,他緩緩走進月色裡,腳步極爲的輕巧,而月色下,有一個黑衣人站在院落裡,那黑衣人想要跪下,他制止那黑衣人的動作,脣瓣無聲開啓道:“按計劃行事。”
他舉步走進柴房之中,長安的母親素雲因爲房子不夠,就在柴房裡面將就。
那黑衣人點了點頭,拿出一管迷香,一一吹進所有人的房中,而吹響莫錦歡,卻被莫錦歡暗殺掉。
莫錦歡只顧着去看所有人的臥室,一時間也忽略了去柴房中看一看長安的母親。
林淙推門進入的時候,合衣睡下的素雲立刻便醒來,驚慌的眸子看向坐在房中的林淙身上。
“奴婢給二殿下請安。”素雲慌忙跪下,不敢擡頭去看那在夜色中,脣瓣笑容極美,卻極爲冰冷的林淙。
“起來吧。”林淙淡淡道,他坐在那簡陋的椅子上,修長的雙腿優雅的交疊在一起,低着頭,他撫弄着右手拇指上的黑玉扳指。
“奴婢不敢。還請殿下說明您深夜來找奴婢究竟是想要幹什麼?”素雲大着膽子問道。
“本王想要幹什麼,姑姑這樣聰明,難道還猜不出麼?當年,本王隨手畫下走出鳳鸞宮暗道的地圖,潦草不堪,姑姑也都能看的明白抱着小公主從那暗道中逃了出來,甚至誰都沒有驚動,都能逃出皇宮去,姑姑怎麼會猜不出本王想要做什麼呢?”
柴房內並未點燈,可大起膽子擡頭看向林淙的素雲能夠清楚的看到林淙那雙鳳眸深處緩緩漾開的殺意。
她渾身一抖,顫聲說道:“沒有人知道當年是殿下幫奴婢離開鳳鸞宮的,即便奴婢死去,奴婢也不會將此事告之任何人。還請陛下饒過奴婢一命。”
林淙微微一笑,停下撫弄扳指的動作,他低頭看向素雲,如同看向最爲低賤的雜草一樣,“本王想要的不是你這句話。本王只是問你,爲什麼父皇會對外宣佈小公主夭折?父皇那樣疼愛母后,對於母后所出的女兒自然也會非常愛憐,可爲什麼小公主大病,父皇卻不讓太醫診治,甚至還將鳳鸞宮伺候的奴才全部給殺了?”
林淙的話如同一把鋒利的寶劍,一下子破開素雲腦海深處恨不得永遠都不要想起的回憶。
她臉色慘白如紙,渾身冰冷,如同身子栽進最爲冰冷的湖中,她喃喃說道:“奴婢不知道,奴婢什麼都不知道。”
素雲眼前彷彿又出現了那層幾乎蔓延到腳下的血色河流,鼻尖都能夠聞到那血腥的,令人慾嘔的味道。
撞到二殿下的那晚,鳳鸞宮中所有的奴才全部誅殺殆盡,若不是她及時抱着小公主跑了出來,只怕她也同那般奴才一樣。
她渾身顫抖着,迷茫的視線放到眼前俊美無比的男子身上,當年的精雕玉琢的小少年此刻已經長成俊麗無比的男人,她還記得那少年同樣看到那一幕人間地獄的神情,年紀小小的四皇子都被嚇暈過去,她如果不是抱着小公主的話,只怕也會軟軟的昏倒在地上。
而那個年紀不足十歲的小少年,那雙比美玉還要漂亮的眸子只是淡淡掃過那紅色河流,甚至並未在那些死去的奴才身上多逗留,彷彿那些已經被殺的,即將被殺的奴才不過只是尋常的花花草草罷了,並未驚動他眸中的一絲漣漪。
那樣小的年紀,那樣薄涼的心腸,她每次想起那地獄般的一幕,總是不由得想起二殿下。
林淙不知她心中所想,他的脣角一如往常一般彆着最爲漫不經心的弧度,“你肯定是知道些什麼,否則即便是沒有太醫醫治小公主,你也不會膽大的抱着小公主離開,除非……”他語氣一頓,慵懶的嗓音陡然轉爲鋒利,一字字如同細小的鍼芒刺向幾乎隨時都會暈倒的素雲身體裡,“你知道父皇會殺了小公主,所以你必須要抱着小公主離開!”
素雲整個人如同爛泥一樣癱軟在地上,一滴滴淚從迷茫驚恐的眸中流了出來,她喃喃說道:“奴婢什麼都不知道……”
“本王知道你自幼和母后一起長大,你不忍見母后承受喪女之痛,所以纔會抱着小公主離開,想着有朝一日,母后和小公主有母女相見的一日。”林淙的聲音轉柔,鳳眸不見一絲波動看向癱軟在地上的女人,“你十多年未見母后,父皇和母后感情極好,若是你將小公主的下落說出來,父皇也不見得會殺了自己最疼愛女人的女兒。”
素雲眸子收縮,她怪笑出聲,“若是陛下得知小公主並沒有死去的話,他肯定還會殺小公主第二次!”
林淙神色未動,退後一步,看着已經支起身子,半靠在牀腳的女人,原本懦弱清秀的臉上此時一片猙獰,她喃喃說道:“二殿下,陛下的心有多狠,你可知道?爲了白清國師一句所謂預言,他就能夠派人殺了自己的女兒!”
“什麼預言?”
素雲擡起頭看向林淙,眸光中閃過一抹蒼涼,一抹譏諷,“白清國師斷言小公主是鳳女轉世,禍國星降臨,東越百年基業會毀在一個剛剛出生不足兩日的小公主手中!”
林淙鳳眸一閃,白清是楚宋的師傅,東越的國師,他的確能力非凡,幾次自然災害全部依仗他的未卜先知,東越並未損失過重。
母妃也曾經對他說過,讓他儘可能的避開白清。
沒有想到當年的小公主竟然會被白清斷言是禍國星。
“鳳女轉世?”他不知是在問自己,還是在問素雲。
素雲臉上都是冷笑,“就因爲小公主背後的鳳凰胎記,小公主便被斷言是那禍國星降臨。陛下便是因爲這個荒唐的理由,要將小公主給殺了……”
就在兩人交談的時候,莫錦歡去而復返,沿途中,她並未看到有任何人離開的痕跡,心中一動,或許林淙還未離開那小院落。
身子剛輕飄飄的落在院子內,她看着這不大的院落,每間房子都被她檢查過了,那還有什麼地方能夠藏人?
眸子掃過這不大的院落,那黑衣人依舊躺在原來的地方,並未有任何的移動,看來她離開之後,並未有人來到這裡,眸子落到最爲偏僻角落的小柴房內,皺眉,難不成那幫殺手會將林淙塞到那小柴房去?圖什麼?
莫錦歡眸中閃着狐疑,抱着姑且一試的態度,騰身飛起,身子猶如落葉一樣輕飄飄的落在小柴房門前,剛一落下,便聽到房中的交談聲。
“陛下便是因爲這個荒唐的理由,要將小公主給殺了……皇后對我恩重如山,皇后生產時,我在一旁伺候,皇后娘娘是拼了自己的命,才產下小公主,太醫說以後娘娘都不會再有孩子了,我怎麼可以讓小公主就這樣死在旁人的一句所謂預言之中。
說話的人是長安的母親,素雲,那一晚,她便知道素雲是皇宮中人,只是她不知這素雲竟是皇后身邊的人!
聽她言下之意,皇后口中已經夭折的女兒並未死去!莫錦歡眯起眸子,眼角下的淚痣在月光下極爲明豔,她心中暗忖,不知和素雲說話的人是誰?
“父皇要殺小公主,所以那一晚你纔會抱着小公主離開,在假山中遇到本王之後,誆騙本王說是小公主大病,父皇不派人診治?哼,姑姑,你還真是好大的膽子!”
說話的人竟是林淙!林淙並未被人擄走!莫錦歡的手本能蜷縮,腦海中一一閃過今晚發生的事,所有人都被迷香迷倒,並未受到任何傷害,單單隻有林淙不見了。林淙出現在這小柴房之中,難道說,今晚放迷香的人是林淙?
莫錦歡屏住呼吸,林淙爲什麼要這樣做?爲了和素雲見面?
“殿下,我也是被逼無奈。”素雲低低的嘆了一口氣,“當日鳳鸞宮被封死,我只能藏在假山之中,若是沒有殿下的地圖,只怕我和小公主都死在鳳鸞宮。”
莫錦歡微微眯起眸子,看來日後皇后和她女兒相見的時候,最應該感謝的人便是林淙了。
林淙微微一笑,莫錦歡背脊有些發涼,林淙的笑聲很輕,像是一個不注意就在耳邊滑過,可那樣輕的笑聲裡面蘊含的凌厲殺氣,讓人心口發緊,這林淙要殺了素雲!
“可若是被父皇得知,白清國師口中的禍國星卻因爲本王,而逃出生天,甚至回到東越,你說父皇可會放過本王?”
素雲眸子瞪大,猛然間她又跪在地上,整個人的身子都瑟瑟發抖,她顫聲說道:“殿下,饒過奴婢一命!奴婢絕對不會將殿下曾經幫過奴婢的事告訴任何人!奴婢會將這個秘密封在自己的心中!”
因爲過於緊張害怕,素雲一下子忽略了林淙提到那小公主已經回到東越。
“只有死人才不會說謊。”林淙的聲音越發的輕柔,那微醺的質感,讓人不由得想到微風拂柳。
林淙果然要殺了素雲!莫錦歡眸子一變,一腳踹開房門,身形如電,一把抓起跪在地上的素雲,將她護在身後。
林淙鳳眸瞬間收縮,就像是一根針快速的刺進眸中,讓他眼睛有些生痛。她,竟然在。那她剛纔聽到多少?聽了多久?
林淙的手垂下,袖下的手食指輕輕撫弄着那黑玉扳指,那黑玉扳指裡面其實暗藏着一個小小的機關,只要他觸動一下,藏在扳指內的毒針便會射出。
“林淙,怎麼辦?我不只是掌握着柳向晚女扮男裝的秘密,還掌握了你的秘密。”莫錦歡眸子彎起,燦爛的眸子閃動着一絲細微的笑意。
“爲了柳向晚,我知道你一直都想要暗算殺我,可現在即使你想要動手殺我,心中也得掂量三分!”
“你知道本王什麼秘密?”林淙的嗓音帶着微微的笑意,那樣的笑意讓她想到那一晚他逗弄她時候那微熱的呼吸,暗啞的嗓音。
“知道的不多。恰好知道最爲關鍵的部分。”莫錦歡的嗓音非常的輕快,她試圖忽略林淙帶給她的影響,“比如,東越皇帝因爲一個荒謬的藉口竟然狠心殺了自己的女兒,而你因緣巧合之下,竟然將那個倒黴催的小嬰兒給救了出去。”
“就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