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淙的心真狠,不只是對別人,更是對自個兒。
可若是真的心狠,爲什麼他剛纔會撲在她的面前?她眸中閃過一絲疑惑。
林淙低頭處理自個兒的傷口,眼角餘光看到她臉上的疑惑,他淡淡道:“你已經是醜八怪了,若是剛纔那毒蛇真的咬傷了你的臉,豈不是更醜?”
莫錦歡抿脣,她纔不相信這男人真是因爲這個原因纔會撲到她的面前,替他擋住毒蛇的攻擊。
剛纔在毒蛇撲過來的時候,林淙根本來不及思考,在毒蛇撲過來的時候,林淙也已經擋在了她的面前。
在那一瞬間,林淙即便是心思轉動的再快,也不能立刻去判斷得失。
莫錦歡的眼睛落在林淙的手臂上面,包紮傷口用的是從他衣服上撕下來的,他將傷口纏了兩圈,可一隻手根本不可能將傷口包紮好。
她半坐起來,低聲道:“我來吧。”
不由分說的便低頭開始包紮他傷口,即使沒有和他對視,也能察覺到落在她頭頂上的灼熱目光,她看着已經被鮮血溼透的布料,心跳加快,故意冷聲道:“你別誤會,無論怎麼樣,剛纔是你救了我,這就算是謝禮。”
林淙輕笑,突然他開始動作,她正在幫他包紮傷口,而他的右臂突然繞過她的背脊,她手上的力氣不由得加大,“你要做什麼?”
側首,脣瓣輕擦過他的下巴,因爲這動作,林淙和她同時都怔了一下。
林淙的手很快便回來,淡淡道:“這裡有一個布包。”
布包?莫錦歡轉頭,布包是放在枕頭下面,如果剛纔不是她無意間將枕頭推了下去的話,只怕她和他都不會注意到這個布包。
這洞穴佈置的極爲乾淨,甚至還有被褥,乾燥的柴火,明顯是有人在這裡住過。
難道這布包是這洞穴的主人留下的?
在思考間,林淙已經打開了布包,布包裡面東西很簡單,乾淨的紗布,傷藥,還有一封信。
林淙伸手拿起那封信,莫錦歡看着他想要拆開,她皺眉道:“這又不是留給咱們的東西,這樣私自拆開不好。”
林淙看着放在自己手背上的溫軟小手,手背一閃,已經打開了信,他道:“你又沒有看,你怎麼知道這信不是留給我們的。”
莫錦歡爲之氣結,看向林淙,剛要反脣相譏,卻看到林淙一向八風不動的鳳眸閃過異色,她心中暗暗稱奇,對信的內容更是好奇,一時間也湊過去看那封信。
剛看到開頭稱謂,她大驚,一把奪過信,這信是寫給她的。
錦歡輕啓:錦歡,看到這封信不要驚訝,若是我沒有算錯的話,你和你們家的瑞王已經落在這個洞穴裡面了吧?這小布包裡面有着乾淨的紗布,還有傷藥。算到你由此劫難,我讓宿衾提前備下的。王爺心思極狠,錦歡你心無城府,即便你武功高強,也不是王爺的對手,日後你不能下狠心殺掉王爺,即便將來東越發生何事,你都不要踏進東越一步。王爺,我知道你也會看到這封信,王爺命格極貴,不只是東越,更包括這個天下,若是王爺肯用心,便能翻雲覆雨,整個天下盡數掌握在王爺手中。可儘管如此,王爺一生算不得盡數如意,若是不想以後用半生孤寂換來這錦繡河山,便立刻將錦歡殺掉。後天,不就是一個很好的機會麼?錦歡,謹防後天王爺會對你痛下殺手。
楚楚親筆。
莫錦歡輕哼一聲,“滿紙荒唐言。”莫錦歡將這信揉成一團,扔進火堆裡面去。
這信寫的太過荒唐,楚楚言語裡面分明是說讓她和林淙自相殘殺。
她和林淙摔下這懸崖,林淙手無縛雞之力,如何對她痛下殺手?
林淙臉上的神色非常的奇怪,鳳眸似是惶恐,似是迷茫的看着那紙團在火中燃燒起來。
“那楚楚究竟是什麼人?你肯定知道是不是?”他臉上這番奇怪的神色,讓莫錦歡心中狐疑起來,不由得看口問道。
林淙鳳眸中的神色緩緩平靜起來,回到莫錦歡帶着一分好奇的小臉上,纔開口道:“你可知東越國師白清?”
莫錦歡搖頭,她一直都跟在沐卿沉的身邊,沐卿沉並未對她過多的講述過關於東越的事,除了偶爾提起過林淙並不如表面上那樣看來簡單之外,對於東越,他一直都是三緘其口。
“白清能預知未來,能力極爲超卓。而楚楚是楚宋的妹妹,和楚宋一樣同爲白清的徒弟。楚楚的能力極爲出衆,傳聞她的靈力在白清之上,只要她肯,她能夠看得到任何人的未來。”
莫錦歡眨巴了眨巴大眼,眼角下的鮮豔紅痣因爲這動作,顯得異常可愛,她冷笑道:“預知未來?傳言太過誇張了吧!以後的事都沒有發生,誰敢說能夠看到某個人的未來。”
她說完這話一愣,想到摔下懸崖的時候,看到綁在洞穴口處的鮮豔紅紗,若不是有心人故意綁在那裡的話,她和林淙怎麼會發現這處洞穴?
還有小布包裡面的傷藥,紗布,,林淙拿起那藥瓶,放在鼻尖一嗅,淡淡道:“這傷藥能夠解開蛇毒。”
莫錦歡聽得出林淙淡然語氣下面的緊繃,她試圖忽略心頭莫名升起的寒意,不在乎的笑道:“你我雖然只和楚楚見過一面,那一面印象深刻,楚楚不過只是一個膽大包天的小騙子罷了。”
此時洞穴外的雨勢不知何時已經停了下來,隱約能夠聽到石壁上的水珠滴答滴答落在地面上的聲音。
夜色已經過半,到底是內力深厚,她的內力已經恢復三成,她看到林淙的手臂上包紮的傷口又開始緩緩流血,秀眉不自覺的擰了起來,伸手拿過林淙手裡的藥瓶,“你不是說你粗通醫術嗎?這藥有沒有問題?”
林淙搖了搖頭,莫錦歡擡眸看向他,輕聲說道:“待會兒有點疼,忍着點。”
說罷,跪坐在林淙跟前,將他受傷的手臂放到她的腿上,重新解開包紮好的傷口,傷口之前並未塗上任何藥,爲了防止流血,林淙在患處緊緊纏了好幾圈,此刻突然扯開,皮肉粘在蠶絲布料上,林淙臉色有些蒼白,並未閃過一絲痛苦。
莫錦歡將藥塗好,用乾淨的紗布將患處包裹好,林淙的眸子一直都放在她的臉上,長髮散落在細瘦的肩頭,收起兇巴巴的氣勢,那張白皙到透明的小臉顯得有些稚氣,那雙璀璨眸中都是安靜和認真。
忍不住,林淙伸手撥開了垂落在她臉頰上的秀髮,這一舉動似乎並未驚到她。
想到剛纔楚楚信上面寫的,林淙鳳眸一暗,楚楚戲謔的說道,他捨不得。
“好了。”莫錦歡包紮好傷口,對林淙展眉而笑,“這次就算是我對你的謝禮。謝你奮不顧身的讓我免於蛇吻。”
奮不顧身?多陌生的一個詞。
林淙推開莫錦歡,坐在石牀下,冷冷道:“莫錦歡,就你這模樣,還不夠格勾引我。”
天色已經大亮,莫錦歡醒來,視線放在躺在石牀下面的林淙身上,林淙睡的很沉,睡夢中,那雙修長入鬢的眉峰擰成了一個川字,似乎是夢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她小心的坐起身來,曲起雙腿,小下巴放在膝蓋上,大眼一直都放在林淙身上,他很瘦,身形顯得極爲修長,可此刻他修長的身子一直都是蜷縮着的,陽光穿過洞穴口的樹葉,形成斑駁的暗影,細細剪碎,落於他蒼白的臉上,修長入鬢的眉峰擰成了一個“川”字,似乎是被夢魘住了。
莫錦歡微微偏着小腦袋,看着他這樣不舒服的睡姿,她曾聽人說過,以這樣的姿勢入睡的人普遍都沒有安全感。
她曾經闖進過沐卿沉的房中,沐卿沉也是以這樣不舒服的姿勢睡着,將自己蜷縮着,手放在胸口,像是保護好自己的東西不被人拿走的模樣,又或者可以說是防止別人傷害自己。
沐卿沉年少成名,才華出衆,林淙貴爲東越瑞王,身份尊貴,像是他們這樣的兩個人若是他們肯,必然都能翻手爲雲覆手爲雨,還有什麼怕得不到,還有誰能傷的了他們呢?
莫錦歡有些不懂,小心的下牀,半蹲在林淙的面前,想到昨夜他充滿不耐和冷漠的說,不夠格勾引他,她都有些想要翻白眼,恨不得能破開林淙的心,看看他到底是在想什麼呢?
勾引他?他哪隻眼睛看到她勾引他了?
莫錦歡輕哼一聲,看着他皺着的眉峰,處於好玩兒的心裡,伸出手想要將他的眉峰展平,可手剛放在他的眉峰上,一隻沁涼的手握住她的手腕,她瞪大眼睛,脣邊掛着一絲笑意,看着剛剛睜開眼睛的林淙,那雙美麗的鳳眸中難得出現一絲迷茫,放到她的臉上的視線有些氤氳,似乎搞不懂自己呆在哪兒,弧度優美的脣瓣半啓着,雖然有些蒼白,可還是很誘人,莫錦歡眨巴了眨巴眼睛,快速抽回自個兒的手,坐在他的旁邊,道:“天已經亮了,你想要殺我的事我都通通當作沒發生過。既然你想要我死,那我就永遠都不要在出現在你的眼前,山高水長,你我就此別過。”
雖然覺得楚楚那封信太過荒唐,可最後一句話還是讓她留了一份心。
林淙雖然沒有武功,可心思狡詐,難免會暗算她第二次。
在聽完莫錦歡的話之後,林淙鳳眸中的迷茫很快便散去,恢復的是往日那般流光溢彩,卻如同最深暗的湖泊,讓人一眼望不到底。
“你要去哪兒?”
“回洛水。”莫錦歡淡淡道,趁此機會,她正好可以潛回洛水,去尋找蝕骨丹的解藥,還有查清楚秦孟冬究竟給東越皇后下的是什麼毒,然後在想法子拿到解藥。
“你想要潛回洛水,取得蝕骨丹的解藥?”林淙皺眉問道。
莫錦歡給了他一個眼神,知道你還問。
她拿起一旁早就幹了的衣服,背對着林淙穿好,然後將林淙的衣服丟給他之後,她道:“我也是被逼替嫁到東越,此事完了之後,你我以後再也不會有相見的機會。”
說完這句話,她的心中難得出現一絲淡淡的惆悵,她遇到的人不算很多,林淙絕對是其中最爲複雜,最難理解的一個。
林淙眸子微微眯起,長長的睫毛因爲這樣的動作,完全將鳳眸中的神色遮擋起來,讓人看不清楚。
“好。不過,你我總算是相識一場。我去西岐,中途同樣要經過洛水,到了洛水之後你我在分手。”
莫錦歡脣角掀起一個諷刺的弧度,“還是算了。我怕途中王爺又會趁機以爲我要勾引你。”
林淙穿好衣服,笑的極爲妖孽動人,“不會的。”
莫錦歡聽到他這樣回答,剛想着張口反駁,可林淙撫了撫指上的黑玉扳指,淡淡道:“你不用趁機勾引,我會給你機會勾引。”
莫錦歡氣結,越來越覺得若是她不使用武力的話,很難在林淙口上討得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