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記得那婢女,她曾和那小婢女一起長大,那小婢女幾乎每天都欺負她。
寒冬臘月,她在發燒,那婢女將一盆冰冷的水臨到她的身上,還假笑道說是幫她降溫。
那一晚的冷,刻骨銘心。
那婢女眼睛瞪大,早就看出莫錦歡來,莫錦歡自從被丞相接出皇宮之後,她就是怕有一天會被莫錦歡報復,一直都躲着莫錦歡。卻沒有想到今日正好撞在槍口上。
“奴婢給公主請安。”她趕緊小跑着過來,磕頭跪拜道。
額頭重重的磕在紅石鋪就的地面上,很疼。
誰不知道當年在宮中欺負過莫錦歡的人下場都極慘,就希望莫錦歡看在這分量很足的磕頭上,能饒過她一次。
靳如墨看着莫錦歡擺出一張相當無辜的臉,開口道:“你別忙着給我請安,趕緊扶着皇嫂啊。”
氣的渾身打擺子的皇妃在聽到這話之後,一愣,這賤丫頭會突然這麼好心,看着她氣的很深發抖,所以才叫來那婢子扶着她。
這麼一想,她冷笑道:“哼,算你識趣。待會兒你便將你身上的衣服脫下來給我賠罪,我就當作此事沒有發生過。”
這套衣服,她在錦衣閣早就看上了,卻偏偏這套衣服價格不菲,她的夫君是絕對不會花那麼多的銀兩之位給她添一套衣服的。
在這賤丫頭走過來的時候,她一眼便看出這衣服是她看上的那套。頓時產生一種所心愛之物被這賤丫頭搶走的憤怒感,所以她纔會出言挑釁。
莫錦歡看了看自己身上這套頗爲漂亮的衣物,感情她這身子玲瓏的皇嫂是看上了她這套衣服啊,靳如墨俯身在她耳邊輕聲道:“錦歡,那婢子還等着你的吩咐呢。你喊人家過來做什麼?”那聲音裡面有着壓抑不住的笑意。
莫錦歡這纔回過神來,無辜道:“皇嫂,你若是喜歡這身衣服直接開口便是了。還說我識趣?我給你賠罪?我怎麼不知我什麼時候開罪皇嫂了?”
“你剛纔冒犯我了!還說沒有開罪我!”莫如風想要將自己這頭很大,腦子卻不大的王妃給拉到背後,卻沒有想到這王妃個兒不大,力氣不小。他也不好大力去拉她。
眼見着因爲這番爭吵,早就吸引更多的皇子和公主的注意力,還有剛剛到來的皇子,站在一旁看熱鬧。
他臉上的惱怒之色更重,低聲道:“你少說兩句,別在這兒給我丟人現眼。”
“夫君,你說什麼?我給你丟人現眼?你難道沒有看到這賤丫頭把我給欺負成什麼樣子了?你不幫這我也就罷了,還說我給你丟人現眼?”大皇妃一邊說一邊抖,那插滿各種簪子,金不搖的頭也來回晃啊晃啊。
莫錦歡趕緊拉起心驚膽戰跪在地上的小婢子道:“快去快去,扶着皇嫂……”她口氣一頓,“的頭。免得那小脖子不小心給斷了。”
此話一處,諸位皇子和公子紛紛都笑出聲,眸子不斷在那皇妃的身上來回晃。
莫如風面色一變,也沒有去扶那聞言暈倒在地上的皇妃,冷然的道:“莫錦歡,一年不見,你越發的沒教養起來。沐卿沉便是這樣教你的嗎?”
莫錦歡回以同樣的冷淡:“大皇兄,一年不見,你越發的衣冠禽獸起來。你每天和沐卿沉混在一起,難道他沒有教你如何帶着虛情假意的面具嗎?”
這大皇子以一個侍寢丫頭所生的身份,能掌控洛水皇室內的諸事,沐卿沉功不可沒。
他這大皇兄極爲自大,沒有幾分才能,偏偏自我感覺良好,覺得自己極爲厲害。且,他心腸極狠。
以前莫如風如同他那人小,腦子也小的皇妃一樣,每次見到她都會出言譏諷幾句,可自從她無意間得知他的一個秘密之後,他便如同這般,看到她總是瞪了幾眼便了事之外,並無任何動作。
莫如風臉色一變,而此時一道微醺般的嗓音傳來,“這麼多人站在這兒,是來迎接本王嗎?”
那聲音帶着一絲慵懶,帶着一絲漫不經心的笑意,莫錦歡皺眉,並沒有回頭。
而此時所有人的視線都被身後來的人所吸引到。
那人一身淡藍衣袍,面容絕美,身形若仙,氣質華貴,那微微勾起的紅脣,弧度絕美,那鳳眸掃過的視線,讓人陡然產生錯覺。
他是在看我。
每一個尚未嫁人的公主面容嬌羞,心中都做出這樣的猜想。
這人是誰?
怎麼從來都沒有見過洛水中有這樣風姿絕世的美男子?
莫如風收拾起臉上的難堪,率先走向前,笑道:“王爺,我在這兒等你許久。您終於來了。這邊請。”
他親密的想要靠近林淙,想要造成兩人非常熟悉的假象,這人是東越的瑞王,無論是在東越還是西岐,都影響力極大。若是和他有了一絲關係的話,他在洛水會更加受到器重,到時候爭奪太子之位也更添助力。
林淙微微退後了一步,訝然問道:“你是?”
他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卻很快閃去,他笑道:“看我。看到王爺太過高興。竟然還沒有來得及自我介紹。我是洛水皇長子莫如風,王爺你喊我如風便好。今兒這宴會父皇交由我一手負責,我這就領着王爺去席面上。”
林淙側身一閃,毫不留情的便閃過了莫如風那虛扶着的手,他微微笑道:“這兒發生什麼熱鬧事兒了?爲何這麼多人圍聚在這兒?熱鬧的跟集市似的。”
此話一處,現場的皇子和公主紛紛覺得自己顏面無光,就好比是集市上看熱鬧的粗鄙小民一樣。
“大哥,瑞王似乎是動了火氣,不知是爲誰?”一旁花樹下,站立着兩個男子,其中之一便是沐卿沉,而另一人面如冠玉,手中紙扇輕搖着,自然有一股風流之意。
沐卿沉不語,雙眸一直都放在眉頭微微皺了起來的莫錦歡身上。
那人看沐卿沉的臉色,臉上的笑容一僵,遂又漫不經心的笑了起來。
莫如風聽到林淙的話,雙眸快而狠的在莫錦歡身上一閃而過,都是怪這個賤丫頭,如果不是他,怎麼會惹得王爺出口譏諷?
莫錦歡皺起秀眉不是因爲莫如風的眼刀,奇怪了,她的視線掃過林淙,林淙雖然笑意盈盈,可那雙俊美鳳眸深處卻閃爍着火光,他在生氣?他又在生什麼氣?珍兒呢?難不成是他想要非禮珍兒,而珍兒不從?
莫錦歡心中都是各種不靠譜的猜測,視線不由得就朝林淙背後望去,可林淙背後分別被皇子和公主圍了起來,她看不見珍兒。
林淙緩步走到莫錦歡身邊,站在她的右手邊上,莫錦歡擡頭,眸光中有着疑問:珍兒呢?是不是你欺負她了?
林淙薄脣抿的更緊,他怎麼看不出這女人眼中的疑問?他生氣是因爲這女人竟然在皇宮中就這樣被人欺負,那是他的女人,怎麼可以就這樣任人欺負?
可她卻一心以爲他的怒氣是因爲沒有非禮到莫錦珍!
兩人的眼光在半空中碰撞,幾乎發出噼裡啪啦的火光。
而此時昏倒沒人理會的大皇妃嚶嚀一聲轉醒,可剛一醒來便看到自己視爲眼中釘,剛把自己給氣暈的賤丫頭正含情脈脈的和一個絕世美男子對視。
她更是氣不打一初來,站了起來,一把抓住莫錦歡的領子,冷聲道:“你這小賤人,虧你貴爲是皇室公主,卻公然和一個男人再次調情。哼,恐怕你身上這身衣服也不知是陪哪個男人睡了一覺換來的吧?你一直都心儀沐卿沉,勾引他不成,現在又換了一個人?還有靳少爺,也不知他們爲何會看上你?還是說你牀上有什麼特殊之處!”
她說話極快,口沫橫飛,快的來不及讓某人風堵住她那張嘴。
莫錦歡臉色一變,而臉色變化更快的是林淙,林淙面罩寒霜,整個人如同浸在冰中一樣,伸手一揚,狠狠的打在大皇妃的臉上。
林淙體弱,這一巴掌他雖然用盡全力打了下去,卻打的大皇妃一個踉蹌,她錯愕的捂着臉,看着眼前的絕美男人面罩寒霜,那雙眸中的嗜殺之意讓她當場愣住。
臉頰上傳來火辣辣的疼痛,她一個大皇妃竟然會被人莫名其妙的甩了一個耳光!
而莫如風也早被自己妻子這一番沒有頭腦的話給驚住,知道這番話必定會冒犯瑞王,卻沒有料到瑞王竟然會動手打一個女人!
大皇妃很快便反應過來,張嘴就朝林淙罵道:“你是從哪兒來的男人?你可知你打的人是誰?我乃大皇妃,這兒是皇宮,豈能讓你隨便在這兒撒野!”
林淙眯眸,雙眸迸射的寒意讓大皇妃訥訥不敢言,她的視線又朝愣在原地的莫錦歡狠狠剜去,“你這賤丫頭,好呀你!竟然敢隨便帶着野男人出入皇宮?你難道不知這兒是什麼地方?今日是什麼日子嗎?若是被瑞王得知洛水皇室中竟然有你這種恬不知恥,隨意勾引男人的公主,那豈不是讓瑞王看笑話嗎?你若是識相的話,就帶着你的野男人趕緊滾吧!”
“住口!”趕來的沐卿沉厲聲說道,“娘娘,你說話要注意分寸!錦歡是微臣親手教養大,你再次污衊錦歡和微臣,到底是何意!”
沐卿沉的到來,讓大皇妃收斂起來。
莫如風舔着臉對林淙笑道:“王爺,賤內不知禮數,冒犯了王爺。請王爺不要和賤內一般見識。”
他狠狠的瞪向他那不知分寸的大皇妃。他早就該休了這個頭小,腦子也小的大皇妃!
他心中迅速計量起來,看着瑞王那冰冷的臉,他心中迅速計量起來,此番這蠢女人這番話無疑是將瑞王給得罪狠了。若是瑞王不消氣的話,他一定要拔了這蠢女人的舌頭,上門爲瑞王登門道歉!
大皇妃愣在當場,看着那面罩寒霜的俊美男人,這人竟然就是今日的宴會主角,東越瑞王!
也莫怪大皇妃沒有認出林淙的身份出來,林淙雖氣質高貴,卻面帶邪氣,怎麼看都沒有一個王爺的威嚴。
“我不知閣下是王爺……我”大皇妃磕磕巴巴的說道,實在不知怎麼開口。
林淙臉色在看到沐卿沉來了之後,更是陰沉了幾分,他冷冷的看向大皇妃,“你剛纔說莫錦歡和沐卿沉是什麼關係?”
莫如風臉色一變,上前一步趕緊道:“王爺,剛纔的話是賤內信口胡言,您莫要在意。”
沐卿沉上前一步,看了一眼莫如風,脣間掛笑,笑不達眼,“殿下,王妃娘娘怕是身子不舒服,纔在此胡言亂語。聽說靜慈安極爲幽靜,想必適合王妃娘娘修養。”
大皇妃聽完這話,身子一軟,她知道靜慈安,那兒極爲清苦,犯了錯的宮妃全都送往那裡。
她以前也曾挑釁過莫錦歡幾次,沐卿沉並未理會,可今日卻將她送往那種地方。
沐卿沉在洛水一手遮天,若是沒有他的恩准,她這輩子休想從那裡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