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家的人到底是武將的根基。
禮戰的文化也許是她們的束縛,但如果有人把話都說到這麼直白的份上,他們還是很清楚自己應該選擇什麼。
畢竟,武將之家,最後要的結果,就是保家衛國,就是要把覬覦者全部拍飛,打痛。
所以,秦芳的話音落下不久後,她就感覺到了那些看着她的目光,不在是輕視的,而是複雜的。
她的嘴角輕輕地勾起。
她在笑。
因爲她知道,挑戰這個時代的禮戰文化,是有些背棄貴族之禮的行爲,所以他們會對自己有些質疑與不滿。
但,他們又沒有能力反駁,因爲他們已經遭遇了一個不守禮的敖卓,整個卿家正在被這種打破常規的戰法而消耗着自身的精神。
她相信,如果此刻,說出這話的人是卿嶽,是卿家的族長,那麼這些族人立刻會讚許的看着卿父,哪怕這言論對於禮戰文化是個衝擊,但誰都不會希望被欺辱,誰都希望是贏家,誰都更願意把欺負自己的人,打成豬頭!
所以,她脣角輕輕上勾的笑,是因爲她明白,讓那些人眼神複雜的根本是在於,她年輕,她是女子,她還沒有得到大家足夠的信任,沒有最根本的號召力!
“你說的有道理!”就在此時,卿海看着她點了頭:“我們是鐵騎,是陸地上的王,但在水域,我們沒有優勢,我們只能被不斷騷擾……”
“三爺爺……”秦芳眼有希冀的看着他。他衝着秦芳一笑:“到底是大小姐。是族長的女兒。飽讀詩書,眼界開闊,竟比我們這些人都看得清楚,我支持!”
不管這話是由衷的讚許,還是刻意的捧高挖坑,之後的那三個字,卻是秦芳需要的。
於是,當卿海說出“我支持”這三個字後。立時有一大半的人都欣然點頭。
當下,就不用秦芳再多說什麼,卿海立刻着人前去回話,傳話的儼然就是秦芳最初所喊的價碼,魚加珍珠,只不過二十顆珍珠被修正到了三十顆。
“這纔是合適的價碼,想打一次,就得讓他小子心痛!”卿海說着捋了一把鬍子,倒是很有些心情大好的意思。
“可是,爺爺……”卿宸皺着眉頭:“那混蛋。可能給魚給珍珠的來打嗎?他若不接招,還是想這樣騷擾呢?”
卿海沒說話而是直接看向了秦芳。秦芳眨眨眼一笑說到:“二小姐現在已經住在三爺爺的樓上了,還怕什麼呢?他若不給咱們好處,咱們卿家閉門謝客,他能怎樣?”
“閉門謝客?”卿宸的眼裡閃過一絲鄙夷:“現在不就在閉門謝客嗎?可攔得住嗎?”
秦芳笑了笑,看向卿海:“三爺爺,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在咱們與海龍國的界標之處走上一走行嗎?”
秦芳自然有自己的盤算,但這盤算可是沒法說的。
卿海不知她有什麼計較,但去看看界標之處,也是應該,自是答應。
當下儀式反正都成了,秦芳乾脆和大家閒聊一下,記清楚這些人的身份排行後,也就在大家的陪同下出了石屋,往界標處去了。
與卿海並肩而行在主道上,身後率領着一幫族中骨幹,秦芳自然得到族中人的注目禮。
不過她倒不在乎這些眼光,因爲她知道,時間和結果終究會證明她的實力,也遲早會爲她贏得信任。
所以她倒是和卿海一路走,一路閒聊。
“對了,今天怎麼沒看到二/奶奶啊?”秦芳挺好奇的,畢竟今日族中有些身份的都來了,連卿宸這樣的二小姐都在列,身爲她母親的二/奶奶自然是更有身份到場纔是。
卿海的脣不易察覺的抿了一下,隨即說到:“你知道的,逸兒受了傷,她自是守在一旁不離半步,是以……”
這個理由很到位,但秦芳卻感覺到這是一個堂皇的藉口。
古人的禮儀之道擺在那裡的,連二小姐都知道過來行禮的,二/奶奶能不知道嗎?
加之,那不易察覺的抿脣,並沒有逃過秦芳的眼,所以她當下感覺到有點什麼不對。
可是回想昨日與二/奶奶的交道里,她倒似乎是個挺識大局,也有些氣魄的女子。
至少在自己動手救治的上面,沒想一些親人激動的幫倒忙。
秦芳心裡有了一些想法,但要理清楚這個想法,則還需要時間。
她眨眨眼同卿海說到:“三爺爺,我到底是個晚輩,這些年也是頭一次回來,族裡的人和事,都可以說是一無所知的,所以,能否讓我看看族譜,做個瞭解呢?”
卿海看了秦芳一眼點了頭:“應該的,只要你有空,我就安排。”
“麻煩三爺爺了。”秦芳笑着攙扶了卿海的胳膊:“父親一直都說,族地這邊有你,卿家族地便有一片安寧的天,您可得多幫幫我。”
卿海的目光裡閃過一抹亮色,隨即點頭:“放心吧,我不會壞了規矩的。”
……
一行人走下了主道之後,立刻就有人牽了數匹的戰馬過來。
所有的人把目光都投在她的身上,顯然是等她先上馬,秦芳轉頭和三爺爺客氣了一下,這才上馬。
戰馬雄壯,騎上去就讓秦芳感覺到了舒服,當下一行人打馬前往族地與海龍國的界標處,大家倒是馬兒跑的很是歡騰,不少年輕些的,更是騎着馬兒飛奔,不但超越了她和卿海的坐騎,更是在馬背上做出一些類似雜技的動作,彰顯着馬技。
秦芳明白這些人心裡的驕傲,以及希望和她較勁兒的情緒。
但她開的了戰機,玩的了坦克鐵騎。偏偏馬術上是沒什麼雜技技能可以拿出手的。而卿歡本主的記憶更是偏太子妃的教養。無甚幫助。
所以她乾脆裝不知道,只微笑着縱馬和卿海跑個並肩而已。
“這是楓兒的備馬。”此時卿海突然轉頭衝秦芳說到:“你騎個兩天倒無妨,但總得去馬場上自己馴服兩匹烈馬纔好。”
秦芳一愣,隨即點點頭。
卿家是戰馬的王者,身爲族長預備役,要是連烈馬都收服不了,的確不大合適,而且也是應該這麼做去立威的。
卿海看她如此淡然點頭。眼裡的亮色又多了一些,而後什麼都沒說的打馬前行,似乎很滿意她的表現。
秦芳一臉淡定,卻是心裡有苦說不出。
給個說明書和駕駛手冊,她能把xcc-521戰機開上天去戰鬥,可馴馬豈是搜索個手冊出來,就能照本宣科完成的嗎?
……
走過吊橋,出了僞門,跑了差不多半個時辰,這纔到了界標之處。
這裡原本應該是一片漂亮的草地。中間豎着用木頭樁子插地排列而出的界標,蜿蜒又鬆散的劃分這兩邊。
此刻。草地被這段時間的戰事騷擾,已經踩踏的不成模樣,而界標樁子,大多倒在地上,破破爛爛不說,還掛着些許的殘布,在烈風裡散着上面的一些乾涸血跡。
“嗚嗚嗚……”許是她們的到來,引起了對面的注意,一道像起貝殼被吹響的聲音響起後,對面那減退的叢林裡,冒出了不少人。
這些人,有男有女,膚色泛黑,穿着有些類似簡單的衣料遮住身體的軀幹,露出胳膊和腳踝來,而且許多人還都是光着腳,沒有草鞋可穿的。
秦芳乍眼這麼一看,不由的想到了海盜,但這些人自然不是那樣的身份,它們是海龍國界標處的防兵。
號角的響起,卿家這邊也一個個立刻提刀捉劍的,大有一副要交戰的模樣。
可這不是秦芳的本意,於是她勒住馬匹,轉身同卿海說到:“三爺爺,叫大家退遠一點,守界標的兄弟和馬匹都退到一里之外,不要靠近這塊。”
“什麼?”聽到讓人退後一里的話,卿海當即瞪眼:“不讓人守着此處,豈不是由着他們進來?”
“三爺爺,相信我,他們進來也會很快退出去,而後至少半個月內,只要東西不給夠,咱們不和他們打,他們也滅辦法的。”秦芳說着衝卿海一笑:“請您務必相信我。”
卿海一臉要求答案的表情看着秦芳,秦芳卻是什麼也不說。
兩人對望了差不多一分鐘後,卿海點了頭:“好,你是大小姐,你說了算。”
當下他轉頭去吩咐所有的守備者後退一里。
令一傳,隊伍裡自是嗡嗡聲不斷,秦芳當聽不見,只和卿海說到:“你們也退,並且不想生病的話,叫大家在半個月裡,不管是誰都最好別靠近這裡。”
卿海沉默片刻後照樣宣佈下去,大家開始嘟嘟囔囔的退,卿宸更是瞪着秦芳,似乎要一個解釋。
“退吧,你們會看到我這麼做的理由,更何況,你要是真不想嫁給對面的那個皇子卓的話,就請相信我。”秦芳聲音柔柔的,臉上是不變的微笑。
終於卿宸也轉了馬頭退去,衆人向後離開,只她一人獨留再次,自是叫對面的人一個個不解。
秦芳靜默着,偶爾回頭看看,在看到大家都遠遠退去後,這才翻身下馬,一手往自己的右臂袖子裡摸。
於是在對面守備不解的目光裡,這麼一個纖弱的女子,一步步的走到界標前,時而摸摸地皮,時而摸摸木頭樁子,一直把整個界標線走了一個來回,而後竟是抓了一把野草,騎着馬,悠悠哉哉的走了。
海龍國的守備看不懂,一兩個人狐疑着湊到了界標線上張望,想要看出個子醜寅卯來。
結果,子醜寅卯的沒看出來,倒是一個個開始噁心,難受,不多時都遠離了那界標線,而後急匆匆的跑回去稟報了。
而在馬上悠哉哉的秦芳此刻已經趴伏在了馬背上,別誤會,她可不是暈倒,而是把一個藥片捏成粉後,揉在了手裡的野草上,喂進了馬兒的嘴裡。
---以後第一更是早7點,第二更是下午1點,就這樣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