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5 威脅
眨眼間,太陽便高高升起,很快就過了正午。按理來說,這個時間點,哪怕是再高檔的飯館酒樓,也應該是生意冷清的時候。
可在京師最高檔的狀元樓,卻依舊顧客爆滿,老遠都能聽到這邊的食客生意。甚至,還有不少顧客往這邊趕。
這不,防寒的簾子一翻,從外面進來三個人。從衣着打扮和氣質上看,應該是身份不低的貴客帶着隨從過來就餐。
小二憑着自己的直覺得到這樣的結論後,臉上堆着笑容連忙迎上去解釋道:“客官,實在是對不住,樓上雅間都已經滿了。”
一般這樣的客人,都會自持身份要雅間的。這樓底下的大堂,都是給那些貴客的隨從,還有消費不起雅間的普通客人用的。
這爲首之人,個子高大,卻又長得一表人才。舉手投足之間帶有一股儒雅之氣,隱隱還有一點發號施令者的風範。只見他稍微一掃視大堂,而後就回答小二道:“無妨,勞煩小二哥去和那邊的客人通融下,拼個桌,酒菜錢算我頭上!”
小二一聽,馬上心領神會過來,看來這位是來探聽消息的。
他轉頭一看後,此時大堂內基本也沒什麼空桌,只有大堂左邊角落還有一桌,只有一個人在用膳。
小二認得那人,便殷勤地帶着這幾個人走到那邊,露出討好的笑容道:“安老爺,店內已沒空位,您看能否讓幾位客官拼個桌,酒菜錢由這幾位客官來付?”
小二說話的時候,心中很有把握。因爲他認識這位安老爺,是這裡的老主顧,經常過來喝個小酒,用個膳的。平日裡笑呵呵,是個很好說話的人。
果然,安老爺聞言擡頭看了下,便笑着道:“沒事,來來來,一起坐了!”
“鄙人範文,多謝這位兄臺了!”爲首之人一見,連忙舉手抱拳,道謝一聲,而後吩咐小二道,“這位兄臺的酒菜算我帳上,另外再把你們這裡的招牌菜都上來,好酒來一壺。”
安老爺聽了也不矯情,謝過一句後便介紹道:“在下安貴,京師人氏。”
京師發生大事,這家狀元樓便是消息聚散地。達官貴人習慣在樓上雅間,他們的隨從則在大堂吃喝聊天。誰說得消息引人眼球,誰就能得到別人關注,受人尊敬。
安貴送去叫天軍的很多消息,都是先從這裡聽到,而後再從別的渠道證實後發出。這次京師發生大事,他自然就第一時間跑來了。
安貴不知道的是,和他同桌的這位範文,其實真名叫范文程,是奴酋皇太極派來的人,也是聽說了這裡的名氣,趕來探聽消息的。
不過,他沒過一會便知道範文程來這裡並不是吃飯,而是和他一般來探聽消息的。
基於范文程的慷慨,一些消息反正稍微坐會便能瞭解到的,他便主動給范文程說了,就當聊天一般。
“這次的事情在崇禎朝可是頭一回,內閣輔臣領着各級官員紛紛告病回府,明着和皇上對着幹了!”安貴搖頭嘆着道。
范文程一聽,自己同桌這位京師地頭蛇主動提及,他也樂得不用去聽其他雜音,連忙露出恭敬地態度請教道:“這是爲何?”
“你不知道麼?”安貴回答他道,“今日一早,皇上也不知道爲什麼,竟然又讓廠衛出府公幹。這可是文官們的忌諱,勸說不聽,就想用這招來讓皇上收回成命了!”
“哦!”范文程聽了,腦中馬上過了下,而後又問道,“他們就不怕皇上生氣麼?”
“這有什麼,這種事情在我大明朝又不是頭一回有。”安貴不以爲然地回答道,“就看哪方先讓步了!”
“那依安兄之見,這事會如何結束?”范文程皺着眉頭想了會,而後又追問道。
安貴聽了,呵呵一笑,咪一口小酒,吃點菜後道:“這種事情,和咱小老百姓沒關係,閒着沒事聽了樂呵而已,誰在乎結局!”
“安兄說得也是!”范文程有點不自然地笑了笑附和道。不過他顯然不死心,和安貴碰了個酒杯後又問道:“安兄是京師人氏,按你理解,誰會先讓步呢?”
這突然發生的事情,不搞清楚的話,很可能會影響到主子的大事。
如果就這麼僵持,文官不辦公,朝政爛成一團,自然有利於主子;可要是崇禎皇帝頂着文官的壓力,讓廠衛瘋狂起來,萬一被那些瘋狗嗅到什麼主子的事,就很不妙的。
范文程最希望的情況,就是文官不辦公,崇禎皇帝迫於壓力又不敢讓廠衛亂來,就這樣僵持着是最好。
然而,他也知道事情的發展,往往不會是往最有利的方向發展。因此范文程纔再三追問,希望從這些本地人氏口中得到一些線索,以便幫助他判斷後續形勢的發展。
安貴見范文程再三追問,稍微一沉思,收了笑容輕聲道:“當今皇上雖然年輕,可不是一般人,想當年連魏閹那樣的人都能輕鬆收拾的。”
雖然沒有明說,可言外之意很明顯了。范文程一聽,想起崇禎皇帝的事蹟,一顆心頓時沉了下去。
看來自己想得沒錯,崇禎皇帝可不是善茬。如果時間上再拖下去,恐怕廠衛的活動會越來越明顯。而京師戒備越嚴,就越不利於主子的計劃。
像京師這樣的堅城,實爲大明第一堅城。如果沒有內應的話,光憑主子的人馬正面強攻,能打下來的可能性很小。
如果是一般的衙役之類,相信他們也沒那個能耐,能察舉到主子在京師的佈置。可要是錦衣衛和東廠番子,那可就難說了!或者可以說,時間拖得越久,被廠衛發現得可能性就越高。
可要是儘早行動的話,洪承疇的軍隊才走了沒多久,聞訊趕回來怎麼辦?
范文程想着這些事,以至於安貴告辭都只是下意識地應付着。等真正回過神來,安貴已經走了。
大堂內衆人討論的話題,都是這件大事,各自發表着看法,有看好文官集團的,也有不贊同這個看法的。
范文程側耳傾聽了會,便也結賬匆匆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