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開會的日子就到了。
晚上八點未到。
張海源家院子已經燈火通明。
張軟軟也不知道是怎麼定下來的,反正村裡每次開大會都是在他家。
可能是他家院子足夠大吧。
也可能是張海源是清平村輩分最高的那一個。
別看他才七十歲,但是張軟軟的爺爺還在世的時候見到他,都得尊稱一聲老祖宗。
“公祖,茶葉放在哪裡了?”
張林福提着一大壺開水問道。
外面,一隊的隊長正在擺桌,擺開了幾張桌,又進屋搬凳子。
張海源今年已經七十歲了,但是人還是老當益壯,頭上也能看到黑髮。
此刻,他正在抽水煙,聽到張林福問他,這才擡起頭說道:“就在電視櫃下面那個抽屜那裡,用紅色塑料袋包着,你拉開就能看到了。”
張林福過去翻茶葉了,一邊翻一邊說:“別抽那麼多煙,對您老身體不好。”
但是張海源根本不聽:“啊夙不抽菸不喝酒,六十歲就走了,我抽菸又喝酒,七十頭髮都還沒有白完。”
張林福沒話說了。
張海源用只有自己聽到的聲音呢喃道:“對身體不好就不好吧,早點死了也能下去陪她。”
說話間,張林福找到茶葉了,一手水壺一手茶葉的走了出去。
正準備泡茶,摩托車聲音響起,隨後兩輛摩托車一前一後的進入院子。
正是清平村二隊和三隊的隊長。
此刻,他們摩托車大包小包的掛滿了東西。
全是糖果,餅乾,乾果之類的零食。
都是等下開會時給大家吃喝的。
記得小的時候,張軟軟最喜歡就是跟着爺爺去開村會了。
因爲那裡有免費的茶水和零食,怎麼吃都吃不完。
只是沒想到十幾年之後,自己居然成了那個提供茶水費的人,世事當真無常。
在張林福幾人準備的時候,清平村的村民也是陸陸續續的來了。
有的自己來,有的拖家帶口。
一時間,院子成了孩子們的樂園。
先是搶零食,然後跑來跑去。
很快,張建國也來了。
雖然是張軟軟租地,但是那塊地他們家也有份的,張建國自然也要作爲代表過來聽聽。
八點十分。
院子內坐滿人了,也沒有人來了。
村會正式開始。
“我們和軟軟討論了一下,她最高給到800一畝。”
“本來她叫我先和你們說750一畝的,等你們嫌低了再加到800一畝,但是我懶得做這些表面功夫了,直接就和你們說了。”
“800一畝,我們村口那片地是30.7畝,五年租金就是12萬出頭。”
“我們村現在的戶籍人數是329人,平均下來就是每個人370塊錢出頭。”
“你們同意嗎?”
聽到張林福的話,村民自然是第一時間就不同意。
“每個人才370?那還不如放着呢。”
“我家四口人,一個人370就是1500,五年1500,我還不如給1500給村子,租兩畝下來種番薯。”
“太少了,加一點,每個人起碼400塊吧。”
“都是村裡人,起碼加到1000塊一畝。”
一圈下來,雖然沒有人說同意話,但是他們也心知肚明。
其實這個價格可以的了,他們什麼都不用做,就可以每個人白拿三百多塊錢,雖然不多,但是不拿的話就一分錢都沒有。
不過談判嘛,哪有一上來就同意的道理。
當然是不管出價多少都要說不同意了。
先把價格拉上去再說。
張軟軟同意了就血賺,不同意他們也不會虧。
張林福頓時拉下了臉:“哪有你們這樣提價的,還1000一畝,你當人家傻啊?我們村的地理位置這麼差,真咬死這個價,軟軟轉頭就去別的村租了,到時候錢就白送給別村了。”
先前喊1000一畝的村民頓時不吱聲了。
他也就喊喊而已,沒想過能成。
不過那句話怎麼說的來着?國人喜歡折中。
你如果先報900一畝人家肯定不同意,但是如果你直接報1000一畝,那麼別人就會問你900一畝行不行了。
這時,又有一名村民舉手:“我不同意,給多少都不同意。我家就在村口,距離那塊地最近,她建工廠那些排氣不得薰死我啊,到時候搞得家裡的牆壁傢俱都是油膩膩的,不同意不同意,不管怎麼說也不同意。”
這個村民一說,同樣也在村口不遠的人跟着不樂意了:“對啊,我們距離那塊地最近,你們拿錢就行了,我們還要被噪音和排放騷擾,我也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第三個人也舉手:“我家龍眼地就在那塊地的旁邊,她工廠的尾氣排放要是薰死了我的果樹怎麼辦?”
張林福有些頭疼的看着後面說不同意的幾人。
因爲其他人說不同意是爲了提價,而他們說不同意,是爲了狠狠的爲自己提價!
不是提總體租金的價,而是要提單獨給他們的補償價。
所以他們一開口,就是先強調自己的特殊性。
張林福是老油條了,自然一眼看得出來。
對此,他自然也有辦法應對,只是不是現在。
“其他人呢?還有什麼意見?”
張林福繼續問道。
“太少了,起碼再給每家送一桶油吧。”有人提了建議。
“沒錯,每家一桶油,十斤的。”
“再加點雞蛋纔好。”
“村裡榕樹頭那段路爛了,讓她出錢修好。”
“把村口的垃圾桶也換一下。”
“給村裡建個籃球場我就同意。”
村民越說越離譜了。
“好了好了,不要再說了,沒點實際的。”
張林福連忙打斷。
他覺得要是自己再不開口,大家的意見就要提到要給每個人建一層樓才同意了。
“我還是要和你們說一下的。”
張林福見到大家安靜下來,又緩緩說道:“軟軟已經說過了,她建廠是生產線香和蔗糖的,你們都是農村人,應該都知道這兩個東西的廢氣排放能有多少,所以污染的事就別扯了。而且軟軟和我透過底,她生產的規模不算大,很可能是開工半天休息兩天甚至更久的那種。”
人羣稍微安靜了一瞬。
這時候,二隊隊長又補了一句:“有個事我也要說一下,軟軟在我們村口開廠,其實我們應該再低價也要租給她纔對的,因爲什麼?因爲她建廠需要工人的啊,就算是兼職,一天也有個兩三百,你們就不想在村門口上班的嗎?”
二隊隊長此言一眼,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對啊!
差點忘記這個了。
張軟軟建廠了,肯定是要招工人的。
而近水樓臺先得月,他們不就是最好的人選嗎?
這一刻,所有人不約而同的想到了林鳳嬌和張富貴。
他們一個成了張軟軟的工人,工資雖然沒有透露,但是從林鳳嬌家明顯放鬆的氛圍來看,肯定不會太低。
而張富貴偶爾給張軟軟打打散工,一天也有三百。
看到明顯已經意動的村民,二隊隊長和張林福對視一眼,皆是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笑意。
張林福看了一眼手錶,時間已經來到晚上十點了。
果然,聊得忘我時,時間過得就是這麼快。
“好了,今天就先這樣吧,我們回頭和軟軟商量一下,過兩晚再來投票。”
張林福說道。
衆人沒意見。
出租土地這樣的大事,自然是不可能一晚談妥的。
而且多談一晚,他們也能多白吃白喝一晚。
衆人離開之前,一隊隊長還給在場的小朋友每個人發了一個紅包,裡面是十塊錢。
這也算是某種默認的規矩了。
開會帶小孩過來都是有紅包領的。
小孩開心,大人也開心,過幾天同意得也更快一點。
第一晚村會,散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