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河的水被切斷了。過了一會兒,我們終於發現了他們的目的。
那三個人站在地下湖邊,一直向下張望,似乎在等待着什麼。果然,地下湖的水開始逐漸退去,最後現出一個巨大的坑。原來這根本就不是什麼湖泊,竟然是一個人工開鑿的垂直礦坑,坑的周圍露出了石質的盤旋階梯。這個地下設施的規模與複雜程度,就現在看來已遠遠超過了我們的估計與想象。納粹真正的基地竟然在這地下坑底。
不知道這個巨大的地下礦坑有多深。那三個人很耐心地在岸邊等待着,而他們的隨從則在一邊列着隊。那麼長時間所有的人都是紋絲不動,看來第三帝國的餘黨繼承了他們先人嚴謹的作風。
大概過了有一個小時,他們終於開始有所動作。這個時候,又有一列小火車開了過來,上面拉的是四個和先前一樣的集裝箱。看那集裝箱的樣子,也是年代久遠了。
醫生打扮的人先走了下去,剩下的兩個年輕人招呼着其他士兵把集裝箱擡着,緩慢地跟着走了下去。
那對青年男女揹着奇怪的大槍,走在了最後面。
就在這個時候,那年輕女人俯下身子拾起了什麼。我仔細一看,心中大叫不妙。她發現了我們扔下的菸屁股,這實在是重大的疏忽。
那兩個人討論了一會兒,幸運的是他們似乎並不想追究這菸屁股的主人,而是招呼幾個德國士兵留下了一個集裝箱。她打開集裝箱前門,由於我們在後面,看不見集裝箱內到底裝的是什麼。
兩個年輕人在對着手錶,卻見那年輕女人突然摘下身後揹着的大槍,朝集裝箱內開了一槍。那槍無聲無息,似乎是靠氣壓推動彈丸的。我真搞不明白他們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搞完這些事情之後,兩個人才走下那旋轉階梯。而那年輕女人臨下去的時候,竟然朝我們這邊望了一眼。她似乎覺察到我們的存在了。
他們下去了好久,我們纔敢出來。這地下湖中到底埋藏着什麼,現在我們誰也不知道。但是對於我個人來說,那更像地獄的入口。我的一隻腳已經踏了進去,但是在事情搞清楚前,我絕對不能把腳收回來。我的榮譽和驕傲,全部都建立在與這些黑暗的、未知的事物打交道的基礎上。這是我的宿命,也是我的使命。
我們圍到集裝箱邊,不知道那相貌美麗的“黑先生”又給我們留下了什麼麻煩。
藉着手電光朝集裝箱內看去,我着實出了一身冷汗。一頭巨大的野獸正趴在裡面,整個身形像頭獅子。與我們印象中的獅子不同的是,那傢伙特別巨大,比普通的非洲雄獅大了一倍以上。
一隻,不對,是兩隻,我至少看到了兩個獅子頭。再仔細一看,哪裡是兩隻,竟然是一隻獅子長了倆腦袋!這怎麼可能?
我壯着膽子進到集裝箱裡面,仔細查看了一下。果然沒錯,是一個獅子長了倆頭。不過奇怪的是,兩個腦袋都是後來縫合上去的。這也不是一隻活的動物,身體早就冰冷僵硬了。這些納粹搞的研究真是五花八門。這算什麼?丟這裡嚇唬我們?
我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出來對大家說:“死的。這羣納粹看來還是標本愛好者,弄個獅子標本還縫倆腦袋,估計丟這裡是來嚇唬我們的吧。”
衆人好奇,都進去看熱鬧。
雷總站在集裝箱口問:“這麼簡單?你看清楚了嗎?”
我說:“當然,就是一個奇怪的標本。這些德國佬不知道真傻假傻,淨搞些奇怪的東西。”
“馬上都出來!絕對不會這麼簡單!”雷總忽然有些失態。
集裝箱內突然傳來一聲低吼。那怪物,活了!
最後一個往外退的是卡鬆達的手下,他兩隻腳在箱子外面掙扎着,似乎被那怪獸咬住了腦袋。
我們連忙拉他的腳,可惜,一切都晚了。我們只拉出半截身子,鮮血濺了我一身,我一下就晃到了地上。再一看集裝箱內,四隻通紅的眼睛竟然望着我。
“後退!”雷總招呼着我們。
“王八蛋!”我端起了槍,朝集裝箱內瘋狂地掃射。大張拎着我的脖領子,把我拽出去好遠。
集裝箱內的怪獸似乎被激怒了,“嗖”的一聲便躥了出來。它的兩個腦袋同時大吼着,殺氣騰騰地望着我們。
我忽然明白了過來。納粹既然掌握了那種讓死人復活的生物技術,必然有所發展。而他們身背的長槍,就是發射這類病毒的。他們把野獸的屍體縫合成巨大的怪物,在關鍵時刻激活它們,來爲他們作戰。
這該死的納粹,果然心機過人,臨走時看錶,看來是估算我們出來的時間,再向怪物屍體注射相應劑量的病毒。真是算得絲毫不差!
雷總的眼睛變得通紅,他又要發揮奇特的能力了。我的心稍微安穩了點。
可怕的是,這怪獸只是稍微有點顧忌而已,它並不懼怕雷總身上的氣息。
也許這樣低級的生物並不具備正常的恐懼感,也許它們只是被奇怪病毒操縱的而已,並不具備正常生物的思維。這樣的怪物怎麼會受腦波干擾呢?只是單純的殺戮機器而已。
“都退到房裡去!”雷總命令我們。
大家邊開槍邊後退,子彈打到那怪獸身上,它竟然毫無知覺,只能稍微讓它放緩一下腳步。
這個傢伙的智力實在不怎麼樣,面對着我們這些人,竟然不知道從哪個下手,只是一味衝着我們吼叫。似乎這東西的戰鬥本能並沒有得到完全的發揮。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我最先開槍打它的緣故,那傢伙最後竟然選中了我,直衝我撲了過來。我甚至能聞到它嘴巴里的腥臭氣息!
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候,卡鬆達突然脫離了衆人。他到底要幹什麼?
眼前這個黑暗的生物,已經無法準確地對其進行科學定義了。說它是活的,它分明已經死去很久;說它是死的,它卻張着血盆大口要吞噬我們。生命的秘密,納粹到底掌握了多少?他們到底從哪裡得到了這些秘密?
“少尉,聽我命令!”雷總衝他大喊着。
而卡鬆達並沒有理會雷總,他拼命跑到坑邊,站在那坑邊大喊着奇怪的語言,甚至還跳起了奇怪的舞蹈。他分明是在吸引那怪獸的注意力,爲我們贏得時間。
“老黑,回來啊!你他媽想死啊?”大張急了。
那怪獸也的確被眼前這又喊又跳的卡鬆達吸引了,它低吼着轉身朝卡鬆達走去。我實在不忍心繼續看下去了,卡鬆達前有怪獸,後有天坑,他是必死無疑了。
怪獸張着血盆大口,朝卡鬆達撲了過去。我兩眼一閉:“完了,這哥們兒得先走一步了。”
在091待了這麼多年,我們爲國家立下了汗馬功勞,每一個人都是英雄。無論走到哪裡,我們都有特權與特殊待遇。這也養成了我們內部一些人的驕傲與自滿,我也算其中一個。這次我們不但低估了我們的敵人,也低估了我們的朋友。卡鬆達在我心中充其量只是個身體素質比較好的人而已,沒想到他的運動神經竟然如此發達。就在那怪獸將要接觸到他的一瞬間,他身形向後一閃,消失了。
那怪獸緊隨着卡鬆達的身影,一縱而逝,跳進了萬丈深坑。坑中傳來了悶雷似的咆哮聲,似乎在訴說着一個又一次回到黃泉的生命的悲哀。
我們連忙趕到坑邊,什麼都沒有了。正當我們要爲卡鬆達進行默哀的時候,坑的邊緣伸出了一隻又黑又大的手。老卡正拼命地扒着坑邊說:“看什麼呢?拉我一把。”
“我操,看在黨國的分上,拉老黑一把!”大張眼尖,趕忙俯下身子,把卡鬆達拉了出來。
看到爲救我們豁出性命的卡鬆達,我們感激得早已說不出話來。卡鬆達則一臉輕鬆,兩手一攤,眼神中透着無比的驕傲與得意:“怎麼樣?我的功夫還可以吧。”
大張上去立馬來了個標準的美式擁抱:“行啊,哥們兒,你還真牛啊。你當年在北京雜技團留學的嗎?”
雷總長長出了一口氣:“少尉,下次切不可這麼莽撞。要知道,你這樣的人可是你們國家的未來與希望。你要出了什麼差錯,我該怎麼對你的首長交代。”
卡鬆達對雷總敬了個禮說:“雷先生,對不起,我這次沒聽您指揮。只是事出緊急,我在非洲與野獸打了多年交道,還算有些經驗。我總不能讓遠方來的朋友受到傷害,請見諒。破除迷信,讓科學與文明的光輝在這片大陸上綻放,是我的理想與夙願。我會不惜一切代價與大家一起完成這次任務的,甚至我的生命。”
雷總對卡鬆達的英勇表現讚歎不已:“好,好,我一定帶領大家搞清楚這裡的狀況!大家收拾好裝備,我們走,到下面去!我們這就去看看,這黑暗的深淵中到底埋藏了怎樣的秘密!”
石質階梯盤旋向下,不知道有多深,不知道有多遠。我總感覺那好像是地獄的入口,黑暗深邃。好在階梯還算寬,並沒有那種身在高處的窒息感。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先前下去的納粹士兵擡的也是差不多的怪獸。他們下去做什麼,不得而知。
出發時我們有十個人,現在我們只剩下六個人,敵我的差距越來越懸殊。路還在腳下,這總是值得欣慰的,至少我們還知道前進的方向。
地面溼滑,我們小心前行。黑暗中總是傳來似有似無的笑聲,我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路上,我似乎想明白了這地下大坑與地上黑水湖泊的關係。楚大頭似乎並沒有說謊,也許當那地上黑水湖泊現身的時候,正是這地下河流被切斷的時候,所以大量的地下水便涌到了地表上。這龐大的地下設施,納粹也不可能是在我們來的時候開始建造的,那邊充其量也就是一個臨時出口。至於這些龐大的設備是怎麼運進來的,我想,是另有入口吧。
衆人一路無語,只是更加小心謹慎。加上我們,至少有三批人在最近進入到這神秘的地下基地。我們的對手一個比一個兇狠殘暴。從開始到達這非洲小鎮起,我們就不停被人算計,尤其是黑先生。他們更像黑暗中的魔鬼,不停地與我們做着各種遊戲。他們似乎並不想一次性幹掉我們,而是更熱衷於拿我們實驗他們所掌握的最新兵器。實在是一羣可怕的人。
幸運的是,我們一路向下,並沒有再受到阻攔。大概走了二十分鐘,我們終於來到坑底。剛纔被卡鬆達騙到坑底的怪獸正像一攤爛泥一樣趴在那兒。好像整個內臟都被摔爛了,不過仍未完全死去,仍舊瞪着那兩雙通紅的眼睛惡狠狠地瞪着我們。
我們沒再理會它,而是在坑底仔細搜索着。坑底鋪着細沙,並不泥濘。奇怪的是,到了這裡再也沒有前進的道路,先前下來的人似乎憑空消失了。這怎麼可能,他們難道飛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