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聽到老太太的聲音——哪怕老太太現在發出的是鬼魂之音。
這當然並不是說我變態,要上演什麼人鬼情未了,畢竟我不是寧採臣,老太太也不是聶小倩(貌似百川首富戰天哥的老婆就叫聶小倩,莫非戰天哥是寧採臣轉世?呃!多半如有雷同,實屬巧合)。而是老太太心有所願,我則可傳話其親,成其所託,然後就可以獲得我夢寐以求的功德加身。
然而我聽啊聽,我的表情越來越精彩,最後簡直忍不住要笑了起來,但此等場合,豈可笑場?不過心笑之餘,我卻突然覺得這老太太實在可親可敬可愛,她的死後所託豈不是我們中國廣大平凡農村老母親的真實縮影嗎?
想到這裡,我肅然起敬,趕緊收斂心神,繼續仔細聆聽……
時間來到中午十二點半,大部人都已經跑去開飯,靈堂前只有主家的五個兄妹(矮胖男是老大,其她四朵金花妹妹)在那裡哀思守靈,而我也可以確定老太太的所有遺願我都聽清理直了。
沒有了再聽下去的必要,我便拉過當頭大哥的中年矮胖男子和他的妹妹們來到靈堂外邊,不理會他們的好奇與期盼,我直接開門見山道:“你們的母親有三個願望,希望你們能夠幫她完成!”
五人一聽,趕緊神情一收,都扮作最佳孝子孝女樣,作用心聆聽狀。
“呃!不用太緊張,你們母親走到很安詳,沒什麼大的未了心願,只有三件小事需要囑咐一下。”看他們神情一鬆,我瞄了主家大哥一眼,繼續道:“第一,你們家的貓是不是叫‘小團’?它經常在你們家的樓梯底下拉屍米,讓你每天記得鏟。”
主家大哥和他的妹妹們看着我,眼睛瞪得圓圓的,顯得很吃驚。
不用說我也知道,他們畢竟沒有見識過我的神奇手段,關於我的傳說肯定也是半信半疑之間,現在一聽我這個八杆子和他們沒有往來的人居然張口就叫出了他們家小貓的外號,如何不吃驚?
主家大哥的表情最甚,畢竟這小貓的外號還是他上小學的兒子幾個月前剛起的,別說外人了,就是村上也沒幾個人知道。震驚之餘他也釋懷,因爲這鏟貓屍米的事情一直是老太太乾的,現在不是聽我說他還不知道這貓習慣在哪裡拉屍米呢!
這是小事,他自然馬上點頭,不過看向我的眼神不但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懷疑,反而多了一絲尊敬。
人就是這樣,只有你有真本事,總是能讓人信服的。
姑且不論他是尊敬他的母親遺願還是尊敬我的神通,那都無關緊要。我接着道:“第二,晚上睡覺時一定要把你們家的狗趕出門外,你媽擔心它把小團給咬了。”
關於貓和狗是天生仇敵的故事大家都聽多了吧!?也難怪,好好的貓狗兩兄弟,狗兄幹活多卻被貓搶了功勞,結果貓吃肉,狗卻吃骨頭及剩飯,甚至迫不得已還吃屍米,這樣的結果狗兄哪受得了?因此狗和貓就成了世世代代的仇敵,見了就咬,沒有二話。
不過我們這裡卻有兩個民間方法,可以使狗和貓和平共處。方法一,養成年貓和幼狗,幼狗不是成年貓的對手,自小怕慣了長大自然亦不會呲牙相向,這個方法靈驗度百分之90以上;方法二,成年狗和幼貓,幼貓第一次進門時主人拎着它給狗磕頭,磕到狗的眼神變柔和即可,但如果狗一直吠叫不已,那最好還是放棄貓狗共養,否則主人家一個不留神,必定就是貓慘死於狗的犬牙之下。我雖然見鄰居家照着方法二這麼幹過,而且貓和狗也成功地和平共處,但畢竟實例太少,因此這個靈驗度有待考證。
這個問題不算什麼大問題,主家大哥再次點頭答應。
“第三個問題嘛——這個——那個——”我還挺不好意思說了,頓時便有點扭捏了起來。
主家大哥和四朵金花卻好奇了,這第三個問題到底是什麼,能讓一直淡然的我扭捏了起來?是壞事還是好事?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儘管心中忐忑,主家大哥卻牙齒一咬,道:“你說吧!什麼我們都能接受!”
四朵金花也重重點頭,表示贊同她們大哥的觀點。
“呃!這倒不是什麼嚴重事!”看他們態度面沉色嚴,不知道的還以爲天要塌下了呢!當下我也不再猶豫,直接看着主家大哥道:“大哥!你那個啥,你母親讓再三叮囑你一定要忌菸忌酒忌辛辣食物呢!”
主家大哥面色一紅,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不過再想想老母親連過世了記掛自己的身體,鼻子一抽,卻是“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四朵金花不明所以,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們的大哥,這老母親過世了都還囑咐的事情,莫非大哥得了什麼奇怪的病?四人有心詢問,卻又覺得這場合好像不太適合,只得悶在心裡。不過發現母親三個心願已了,卻也沒有提及自己等金花們,也是暗暗添了幾分失落。
其實主家大哥得的也是很普通的病,只是感覺好像不太雅觀,我也就沒有說出來,反正我提頭他知尾,意思到了就行,其他我哪管得了?
老太太三個心願平凡樸實:打掃衛生、餵養雞鴨豬狗、關心子孫的身體等,可這不正是鄉村老太的真實生活寫照嗎?
老太太的三個心願傳達完畢,我就感覺渾身一個哆嗦,然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這次的功德獎勵簡直約等於無,都還沒得及舒泰就已經結束了,或許老太太的願望太過簡單,實現也容易,所以獎勵也就相對少得可憐。
唉!聊勝於無吧!
因爲已經是中午,且又是他們的開飯時間,而我也餓極,自然毫不客氣就去和李師傅他們一起用飯先,其他稍後再說。
用飯完畢,沒事的我也就告辭回家,幫忙主家主持的主家大哥的堂弟,遞上一大一小兩個紅包——大的應該是我的酬勞,感覺那厚度應該不止500塊錢;小的紅包則是利是,但凡來參加老太太白喜事的人都會有的,不用看也知道里面最多就10塊錢,或者2塊,甚至1塊。
我也不管多少就點頭接過,然後跨上“轟轟轟”的飛牛,告辭而去。
正當我飆着飛牛,大聲唱着“我頂着寒風……”從寶龍大隊的國道插進雙福鎮的鄉鎮小道時,我發現前面不遠處居然站着一幫人拿着大木條攔住了道路。
莫非我遇上了“此樹我栽,此路我開;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錢”的綠林好漢?
不過等當頭的那人擡頭向我望來時,我卻脫口失聲:“我考!原來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