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後。
京城機場,趙書明接到了剛下飛機的齊衍。
看着齊衍手裡的一個木盒,很識趣的沒有去接,而是拿過了齊衍的行李箱。
“翡翠華庭那邊每天都開着燈吧。”
趙書明點頭:“嗯,齊總放心,一到晚上五點就都把燈打開了。”
“有人過來嗎?”齊衍停頓了一下,問道。
趙書明看着齊衍的樣子,雖然已經回答了無數次這個答案,但是,每次說出來的時候都挺難受的,不過,既然齊衍問了,他也必須是要回答的,趙書明開口說道:“沒有。”
齊衍再次沉默了,抱着木盒的手緊了緊。
眼看着兩個人快要走出去了,就被徐徐給堵住了。
此時的徐徐成長了不少,面容上的稚嫩退卻了很多,有一種幹練的感覺。
徐徐的一旁則是徐青山和唐敘白兩個人一人一邊拉着她,就算是這樣,徐徐也是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恨不得朝着齊衍踹上兩腳,而徐徐也確實是這麼做了,如果不是距離太遠,徐徐肯定是能夠踹上的。
此時的徐徐怒目而視,兇狠的瞪着齊衍,怒聲道:“齊衍,我告訴你,你現在、立刻、馬上把你的人從我身邊撤走,我告訴你,如果你再敢監視我,我就和你拼了,整整五年了,你是想把我逼瘋不成嗎?我都告訴你了,我姐在哪了我不知道,我姐也沒有聯繫過我,你怎麼就不能放過我呢?我是人,又不是畜生。”
齊衍冷漠的看着徐徐,五年的時間齊衍的變化也是很大的,原本他的臉上表情雖然不多,但是,見人還是都帶着一絲笑意的,那種笑意雖然是客氣爲止,但是,也比現在這種冷漠的模樣好上太多了。
尤其是齊衍的眸子,眼底是化不開的冰冷和麻木。
“我說過,只要你告訴我阿翡可能去的地方,我就把人撤走。”
徐徐氣的整個人都哆嗦,怒聲道:“我不知道,我告訴你,我就算是知道我也不會說的,我姐要是想見你的話,自己會過來找你的,五年前我姐去齊家的時候你在哪裡?那個時候你不出來,讓我姐在大雪紛飛的時候在你齊家老宅站了兩個小時的時候,我怎麼沒有看見你出來啊,你現在裝什麼情深,我告訴你,齊衍,你如果還不把人從我身邊撤走,我真的會跟你沒完的。”
“好了,你別說了。”徐青山趕緊拽住徐徐,目光擔憂的看向齊衍。
已經過去五年了,但是,秦翡就像是從那場大雪裡消失了一樣,自那之後,一點消息都沒有。
原本一開始他們是埋怨秦翡的,甚至於過不去自己心裡的坎去接受秦翡,結果,秦翡直接消失了,根本不需要他們的接受不接受,也是沒有給他們這個機會。
而他們也是在秦翡消失之後,在齊衍從監護室出來的一週後,發了瘋的找了秦翡半年之後,才知道,當年秦翡是去找過齊衍的,在那個盛大而可笑的訂婚禮之後,在那個大雪紛飛的冬天之後,在齊家老宅門口站了整整兩個小時之後,被林慕戍帶走了。
他們不知道當時的情況是什麼樣子的,但是,聽說,當時林慕戍帶着秦翡離開的時候,秦翡的情況並不好。
他們都知道秦翡的身體情況的,畢竟,當年齊衍在冬天的時候幾乎是不讓秦翡出房間的,結果,在那種天氣,秦翡站了兩個多小時,被林慕戍抱着離開的,可想而知,當時秦翡的情況有多糟糕。
齊衍當時知道後是真的瘋了,那半年的折騰還厲害。
要知道,923的時候,齊衍因爲被齊邵遲下了安眠藥纔在那場動盪之中被輕而易舉的帶走的,不然,以齊衍的能力,誰能帶走他?
可是,齊衍拖着半條命回來的時候,落下了終身的病痛回來的時候,怪也沒有怪齊邵遲一下,就和以前一樣,該怎麼對待齊邵遲就怎麼對待齊邵遲。
但是,五年前的那一次,齊衍差點打死了齊邵遲,如果最後不是齊衍自己舊傷復發,直接昏死過去,齊邵遲恐怕真的活不了了,那一次,齊衍是真的瘋了,那恐怖的模樣,徐青山他們至今也忘不了。
而直到現在,整整五年過去了,齊衍一步也沒有踏進過齊家老宅。
齊衍說過,就像是當年秦翡是怎麼被齊家拒之門外的,他齊衍就怎麼對齊家過而不進。
“隨便。”齊衍淡淡的看了一眼徐徐,擡步就離開了。
趙書明看着徐徐的樣子,嘆了一口氣,開口勸說道:“徐小姐,如果你知道夫人的下落,或者有可能去的地方,你就說出來吧,齊總剛從F州回來,那邊亂成什麼樣子你自己也是知道的,就這樣,齊總還是過去接手了生意,你以爲他非要過去一趟嗎?他不過就是去找夫人而已,以前,他能不出差就不會出差,但是,這五年來,只要是有出差的機會,他從來不會放過,每到一個地方他就要把自己可以去的地方都去一邊,每次看到背影極像夫人的人,他就要衝過去,每一次都失望而歸,那種心情我不能理解,但是,齊總那種表情,我只是看着都覺得難受。”
“已經五年了,徐小姐如果覺得應該懲罰他,也夠了吧。”
聽着趙書明的話,原本面目猙獰的徐徐沉默了,畢竟,這五年齊衍過的什麼日子,只要是有心的都能看出來。
要知道,這五年裡,但凡是和秦翡有關的人或者地方,都被齊衍安插了暗線,監視着,或者跟隨着,饒是齊家這麼大的家業,饒是齊衍這麼大的勢力,也是耗費了不少資源的,更何況,齊衍不只是如此,這五年裡,他們不知道齊衍究竟是撒下去了多少人去找秦翡,但是,只是他們知道的就是一個極其龐大的數字,還有不少他暗處的能量和眼線不算。
這種耗費,整個京城,恐怕除了上面的人,也就是齊衍沒能夠耗費的起了,不過,這種耗費讓整個京城圈子裡的人看着都替齊衍心疼。
但是,即便是這樣,依舊沒有秦翡的消息,倒是有幾次林慕戍的消息,但是,林慕戍也是厲害,在齊衍這麼強大的眼線裡,愣是沒有讓齊衍抓住過一次。
不過,即便是這樣,齊家也已經和林家對上了,之前也是因爲齊家的重心不再國外,齊衍的手即便是伸過去了,在林家的勢力下也做不了什麼,但是,近一年來,齊衍也算是在國外站住了腳步,眼下,齊衍和林慕戍交鋒的越發激烈了,互不相讓。
不少勢力,不論國外還是國內,都在看着林慕戍和齊衍這兩大勢力的交鋒,誰也不敢插手。
“如果我姐想要回來的話,自己會回來的,他現在這幅情深裝給誰看?當年他怎麼就能眼睜睜的看着我姐在大雪裡站了兩個小時,跟個縮頭烏龜似的,我不會說的,而且,我也確實不知道。”徐徐說完,轉身就離開了,看着緊跟在自己身後的女人,氣的要命。
以前齊衍在她身邊安排人還是偷着藏着的,現在直接光明正大的監視她,她怎麼能不生氣。
看着徐徐的背影,聽着徐徐說的話,在場的幾個人全都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要說這羣人最瞭解除了林慕戍就只剩下徐徐和杜博生兩個人了,林慕戍一開始齊衍是真的拿他沒有辦法,他這人狡猾的要命,而且,林家在國外的勢力不容小覷,齊衍根本沒有辦法對林慕戍下手,再者,齊衍對上林慕戍總是有所顧忌和保留的,畢竟,如果他真的動了林慕戍,秦翡必然是會生氣的。
不管齊衍心裡再怎麼生氣,不管這五年再怎麼不好過,但是,齊衍還是捨不得讓秦翡生氣,不然,林家和齊家的這場戰爭也不可能拖到現在。
杜博生更不用說了,東南部齊衍幾乎每次過去都是拖着半條命回來,杜博生對齊衍下手是一點也不顧忌,完全不留手。
齊衍就算是再厲害,他的勢力也是很難滲透東南部的,所以,齊衍每次都只能隻身前往探尋消息,然後帶着一身傷的回來,一年裡怎麼也要十幾次這樣的事情。
折騰的杜博生都覺得煩了,到最後這一兩年裡,杜博生直接躲了出去,懶得搭理齊衍,留下東南部讓齊衍自己折騰去。
不過,杜博生的這個舉動也足以說明秦翡根本就沒有在東南部。
齊衍也夜探過林家,秦翡也沒有在那裡,這次連F州也去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都在那邊一直找秦翡的下落,依舊沒有。
齊衍能夠想象到的地方,他都去了,各個國家也都走了一遍,但是,這無疑是大海撈針。
齊衍這麼大的勢力,撒下這麼大的網,竟然一點線索都沒有,所以,齊衍不監視着徐徐,他還能怎麼辦?
褪色。
齊衍醉醺醺的坐在吧檯上,那是秦翡以前最愛的位置,此時外面的西服已經脫了下來,露出了裡面的白襯衣,而襯衣一半的地方都已經滲透了血,這五年來,齊衍身上的傷就壓根沒有斷過,這次他去F州,雖然算不上龍潭虎穴,卻也是受了傷的。
不過,齊衍根本就沒有去包紮,而是直接到了褪色。
齊衍端着酒杯,烈酒從喉嚨流下去,向來不喝酒的齊衍,嗜酒了五年,後來,他終於明白秦翡爲什麼喜歡喝酒了,因爲,真的會麻木痛苦,好受很多,只是,他不知道秦翡平時都喜歡喝什麼酒,褪色的人太壞了,一句也不告訴他。
齊衍眸色迷離的看着舞池裡扭動的人羣,聽着周圍躁動的音樂,紙醉金迷下的燈光讓一切顯得都不真實。
其實,不只是齊衍看着人羣,很多人都也在瞄着齊衍,看着齊衍這一身的傷,他們就明白了,齊衍這是又從國外回來了,只是,不知道這次去了什麼地方?
這五年來,人們也都習慣了,說實話,第一次他們看見齊衍一身是血的坐在那裡的時候,是真的嚇了一跳。
那個時候的齊衍是打進來的,沒辦法,自從五年前秦翡的事情一出,褪色就直接發出了聯合聲明,一同抵制齊衍和齊家,那是真的直接和齊家槓上了,但凡是和秦翡有關的地方,真的是一點情面都沒有給齊衍和齊家留。
原本他們還想着看齊家和褪色這些地方會出現什麼摩擦,結果,齊家那邊就彷彿不知道一般,什麼動靜也沒有,但是,也確實是很自覺的避開了這些地方。
可是,唯獨齊衍不同。
齊衍自褪色發出聯合聲明之後,第一次進入褪色就是打進來的,以齊衍的身手,褪色還真是拿齊衍沒辦法,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齊衍坐在以前秦翡喜歡的地方,喝的爛醉如泥。
後來,但凡齊衍過來,都是打進來,然後喝一頓酒之後,放下錢就離開,倒也不會很晚,幾乎每天晚上十二點之前必定會離開。
這麼幾次下來,褪色也真的是懶得再去攔齊衍了,因爲實在是攔不住,每次保安人員都會受傷,關鍵是沒什麼用處,齊衍該坐在那裡還是要坐在那裡的,索性,褪色對齊衍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愛怎麼着怎麼着吧。
所以,褪色的客人對於齊衍的到來也都是從驚恐到習以爲常了。
如今,整個京城圈子裡的人都知道齊衍這五年來是過的什麼樣的日子,沒辦法,五年前,齊衍把京城折騰的太狠了,而這五年之中,齊衍自己也真的是沒有閒着過一次,誰也沒有想到齊衍對秦翡執着到了這種程度,這種執着,這種感情,他們還真是第一次看見,五年的時間都沒有磨滅掉的感情,而且,還是發生在齊衍這種人身上。
趙書明過來的時候,看着齊衍的模樣也是已經習慣了,嘆了一口氣,走上前:“齊總,要回去嗎?”
齊衍擡手看了看時間,點點頭,滿嘴酒氣的說道:“嗯,十一點多了,我得回去了,我還給阿翡帶了禮物。”
說着,齊衍在趙書明的攙扶下歪歪斜斜的站了起來,拿着自己放在旁邊的一個盒子,緊緊地抱好,然後就往外走。
趙書明趕緊拿着齊衍的衣服,追上了齊衍。
趙書明把齊衍送回了翡翠華庭,交給了盧姨之後,就離開了。
齊衍跌跌撞撞的上了樓,來到他和秦翡的房間。
此時,這個房間里根本就沒有辦法稱之爲臥室了,就算是小珍藏室也是可以的,滿屋子的玉器玉石,桌子上擺着的,地上放着的,滿滿當當的,除了牀上,全部都是了,就連地上,也就是留下了一條走到牀邊的路,其他的地方全都擺滿了玉石玉器,十分壯觀。
這一說,這一屋子裡的東西,價值連城了。
此時的齊衍已經醉的迷迷糊糊了,可是,在進房間的時候還是給自己清洗好了,盧姨給齊衍大致的包紮了一下,以前她是給秦翡包紮,現在她是給齊衍包紮,這兩個人真是沒有一個讓人省心的,又偏偏都讓人心疼。
盧姨看着齊衍進了房間,這才輕輕嘆了一口氣,轉身離開了。
齊衍走進去的時候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壞了他們。
齊衍上了牀,趴在牀上,把木盒打開,裡面是一個綠色的原石,只看光澤就是十分好看的那種。
齊衍嘴角帶着笑容,輕聲道:“阿翡,這是我在F州的拍賣會上找到的,是不是很好看?我看到它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喜歡的。”
說到這裡,齊衍坐在來,在周圍看了看,微微蹙眉:“已經沒有地方擺了嗎?那就先放在牀上吧,你的密室我不知道密碼,沒法進去,還是等你回來再放吧。”
說到這裡,齊衍怔怔的看着手中的原石,直接倒在了牀上,輕聲呢喃,聲音裡待着依戀和悔意,哀傷的道:“阿翡,你什麼時候回來啊?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