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加深。天涼。
葉涵出院的時候,兩條腿依舊不能下地走,她在醫院餓了三天半,見了我第一句話卻是:“簫凌,你又女人了。”我看着躺在牀上毫無活力的葉涵,再扭頭看着在旁邊氣勢洶洶要工資的陪牀,一時間所有的憤怒都衝到頭上,我媽說我一直都是一個感情用事的人,對,我就感情用事,在陪牀那個老女人咄咄逼人的說拖欠她工資三天時,我終於找到了爆發點。我憤怒的把這個老女人從頭到腳諷刺一頓,用盡我生平最惡毒的語言去攻擊她,我甚至使勁的扇了她一個巴掌,我少了給了她一百的工資,把二百五十元使勁的甩在她的臉上——在甩的一瞬間,我其實有點後悔——但是轉頭看着葉涵狼吞虎嚥吃着我帶來的盒飯,我內心的蒼涼不斷的攀升起來。千瘡百孔的內心刺的我生疼。我把這個老女人推出門外,然後站在醫院的走廊裡使勁的謾罵,我仗着自己記者的身份發泄着我心裡的怒火,後來我罵着罵着最終還是哭的坐在了地上。
滿目蒼涼。我無法壓抑我內心那種噴涌而來的悲痛,不斷刺激着我最脆弱的地方,我用我所有的憤怒來掩蓋我內心的慌亂和悲痛。我也不想這樣。
葉涵。我始終不明白你的天真。
我把葉涵抱到輪椅上,推她出醫院。龍城的外面下起了小雪,葉涵帶着粉紅色的帽子可愛的像是隻小兔子,她指着自己的腿,笑着說今晚你去把她炸了,肯定很好吃。我轉過頭,險些爲自己內心的蒼涼落淚。我也不想這樣。
葉涵至始至終都沒有說明她的事情,或者說她愛的那個男人。儘管我已經憤怒的要對她發火,她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經歷了這次事件後,葉涵像是變了一個人。變的安靜了。她似乎明白了這本身就全是殘缺的世界,她開始學會接受它。葉涵提着自己破舊的諾基亞手機,擡頭望着天。
龍城的天空一片灰色。是終年不會散去的灰色。
凌晨的時候看見葉涵起來寫的博客,內心的蒼涼完全的升騰起來。我在她的文章下面留了許多矯情的句子。我說:“看着我心難受的。乖。等我回去看你的。聽話。別做傻事。沒人養你。我養。我是你哥哥啊。萬事有我在呢。葉涵乖寶寶。聽話。哥哥在這裡呢。我不是說過了嗎。就算我結婚都會疼你的。你要繼續強大起來,要不,你怎麼欺負我呢。乖。”我在敲打這些句子的時候像是回到自己十五歲矯情的時候,拼命的哭。蘇湮在後面留言說:“看了簫凌的留言後,我更難受了。”
你不懂。廝混在一起這麼久。雖然常常開玩笑。但畢竟是一起長大的。彼此都見過對方最脆弱的時候,彼此都在最脆弱的時候一起攙扶的走過來的。在一起這麼久,雖然這樣的感情很矯情。但真的是那種見不得對方難過,你難過恨不得我過來和你一起難過。那時候初中迷戀的《夢裡花落知多少》裡,有這樣一個句子:“看見你哭還不如讓人捅我一刀子。”
我也不想這樣。可我就是這樣矯情的爬在鍵盤上。巨大的蒼涼讓眼淚無法壓抑涌動出來。